“芷萝!”
薛丽娜疾唤了她一声,也匆忙跟着跑了出来。
只见姜芷萝扶着墙,身子弓起,由于最近都没吃什么东西,她只能对着墙根干呕,苍白的小脸因为过分用力而憋得通红。
薛丽娜急忙上前,轻拍着她瘦削的背,触手的脊背骨骼让她心疼不已。
姜芷萝竟这样瘦!
过了好半晌,姜芷萝才停止干呕,靠墙喘着气。
“芷萝,你到底怎么了?”
薛丽娜眉眼间尽是关切,电光火石间,脑海里似有什么划过。
她惊诧的问:“你该不会是……”
“没有!”姜芷萝断然否认。
薛丽娜很明显不相信她的话,表情笃定的说:“你怀孕了对不对?”
姜芷萝一把推开她,转身沿着街向前方走去。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乱猜了!”她声音里莫名沁了冷意。
薛丽娜疾步追上她,拦在她面前说:“我不晓得你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但是既然你不肯承认,我就谁都不会告诉,你放心吧!”
姜芷萝这才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买桂花酥饼了,我们回去吧!”
“好,我送你回去!”薛丽娜道。
汽车重新发动离开。
庆源斋隔断前后堂的帘子被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掀开,一个身穿荷叶碧色斜襟衫,精白及踝长裙的女子缓步走出,澄莹的眸子里光芒幽暗,愈发显得眼角处的朱砂泪痣红似鲜血。
她眸光轻转,幽幽的看向站在柜台后的老板。
“记住,我今天没有来过这里。”女子启唇道,本是柔和的声音,却莫名让人冷到了骨子里。
老板急忙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您没有来过,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您!”
女子轻笑,略微颔首,抬脚步出了庆源斋。
外面阳光正好,耀眼的光芒倾洒在女子莹白润滑的脸庞上,她的眸子盈若秋水。
她伸出纤白的藕臂,遮在额前,挡住刺目的阳光。
“姜芷萝,这可是你给我的机会,莫要怪我让你万劫不复了,谁让你非要和我抢我的越哥哥呢?”女子幽幽的说。
经过接连几天的休养,姜芷萝的身体差不多完全恢复了。
这几日,应衍一直忙于应战的准备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常常是姜芷萝已经睡了,他都还没有回来,早上她还未醒,他就已经走了。
尽管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但是姜芷萝知道,应衍每次都会悄悄的爬上床,把睡熟的她抱进怀里,轻声的向她道一声晚安。
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有一天夜里,她口渴醒来,发现自己被应衍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薄唇微抿,睡颜安详。
姜芷萝顿时觉得,应衍是真的爱她的。
也许……她不用太过于纠结要不要生下孩子的事情。
“再等等吧!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就亲自告诉他……”姜芷萝这样同自己讲。
由于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姜芷萝忽然觉得,自己和邢默山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些。
在西药盛行的如今,邢默山好像更倾向于传统的中药。
所以一连好几天,他都会从外面的药铺里或者林医生那儿,买来补气安胎的中药,去厨房盯着下人熬好了,端过来给姜芷萝。
下人只当姜芷萝的病还未痊愈,所以并没有怀疑。
姜芷萝并不讨厌中药,她只是不喜欢中药苦涩的味道。
瞧着面前白瓷碗里深褐色的药汁,她的眉心拧起了疙瘩,目光恳求的望着邢默山。
“我一定要喝这个吗?”她问。
“这个管用。”邢默山言简意赅的回答,同时把盛满果脯的盘子推向姜芷萝。
姜芷萝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硬着头皮喝光了碗里的药,紧接着拿起一颗甜杏干放进嘴里,咕哝着问道:“你也很想我把孩子生下来?”
“他是一个生命。”邢默山道。
经历过战争和杀伐的人,要么会变得轻视人命,比如应衍;要么就会变得更加尊重生命,如邢默山。
他的话触动了姜芷萝。
是啊,虽然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但他毕竟是一条生命。
每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权利,就算身为母亲,也没有资格剥夺孩子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哪怕这个世道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有拿掉他的想法。”姜芷萝认真道。
邢默山点了点头,端着药碗出去了。
翌日,安胎的汤药照旧送了过来,只不过比起往常早了些,而且送药的也不是邢默山。
“邢三爷说,今天有要紧事须得他亲自做,所以特地吩咐我把药熬好了,就给太太送过来,还交代说让您趁热喝。”小丫头低眉顺目的说。
“放桌上吧!”姜芷萝吩咐道。
小丫头把汤药放在了外间的茶几上,踟蹰着没有立刻离开。
姜芷萝挑眉,“还有事?”
“太太,邢三爷还说,让我务必看着太太把药喝完。”小丫头嗫嚅道。
姜芷萝闻言忍俊不禁。
这个邢默山,难不成是怕她偷偷把汤药倒掉么?
不过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样苦的药汁,若不是有人从旁看着,她说不定真就偷偷倒掉了。
姜芷萝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盛满深褐色药汁的白瓷碗,捏着鼻子,仰头喝光了。
“这样总行了吧?”她对小丫头说。
“行了行了!”小丫头笑了笑,端起白瓷碗走出了房间。
姜芷萝于是斜倚在沙发上,扬头看透过落地长窗洒落进来的阳光,隐约有莲花的清香从外面悠悠然飘进来,沁人心脾。
她琢磨着什么时候请薛丽娜还有梁雪晴过来,在园子里支个遮日头的伞,再在伞下面摆上桌椅,一起坐着聊聊天,喝喝茶,顺便赏赏荷花。
说起来,真是有好些日子不见梁雪晴了,不知道这丫头在忙些什么。
阳光暖暖的,晒得人生了些许困意。
姜芷萝刚眯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突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她身子一抽,双手捂着小腹,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邢默山习惯性的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盛满深褐色药汁的白瓷碗。
他一见到姜芷萝捂着腹部,整个人几乎蜷作一团的模样,不由得脸色大变。
姜芷萝则在看到他手上的白瓷碗后,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唇上的血色也一点点的褪了下去。
“药……不是已经送过了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