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淹了胡同,没了芭蕉。似乎是为了给这天上地下的一派皎洁润润声色,胡家大院庭院水声响的那叫欢快。
北野寒看着流了满院的水迹,脸上黑的不辨五官。“你真是第一次洗衣服?”
“这不废...呃,废话嘛。”沈晴一手捂住不停打嗝儿的嘴,一手拿着棒槌在衣服上敲,看向北野寒的目光好不幽怨。
北野寒可不信她。“你不是成天喊着在军营呆过吗?衣服是他们洗的不成?”
“对啊。”沈晴有气无力地捶着衣服,“他们都争着给我洗呢。哪像你还逼着我给你洗。”
北野寒瞪大了眼睛,说话声音难得带了点起伏,“你还真让他们给你洗?”
沈晴回过头看着他茫然地眨眨眼睛,“对啊,怎么了?”
北野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沈晴看着他胸膛起伏的跟个青蛙似的,看样子气的不轻。可是再一想,应该不至于啊,自己不就是偷个懒不洗衣服吗,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嘛他。
“怎,怎么了?”沈晴停下手中的动作,仰着脸小心翼翼地问。
北野寒低头看着她,一张嘴张开又闭上,过了三次才说出话来,“你有没有把自己当个女的啊,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让一帮男人给你洗衣服?”
“哦,就这啊,”沈晴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拿着棒槌敲敲打打。
北野寒看着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恨得牙根儿直痒痒。什么叫就这啊,这简直,简直就是,北野寒咬咬牙,心一狠,好容易挤出一句脏话,“没羞没臊!”
沈晴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看他,安慰道,“没事啦,衣服洗洗就洗洗喽。我们还一起洗澡呢不也没什么嘛。”
“你,你们还一起洗澡?”北野寒胸中轰的一声,闷得喘不动气。
沈晴见他更生气了,只好给他解释开,“没,没那么什么啦,我在上游,他们在下游,中间有段路呢。打仗呢,有条河就不错了。”
北野寒心里可纯洁的跟白纸似的,听到沈晴这些话,那可真有种山崩地裂的感觉。
什么话也不敢问了,生怕下一句就是沈晴都跟他们挤一块儿睡觉了。这样一想,心里忽然一惊,作死地问了句,“你们不会还一块儿睡呢吧?”
沈晴刚要点头,见北野寒脸上黑的都跟墨水似的,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他,“说实话说假话?”
得。知道答案了。
北野寒什么也不问了,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沈晴怕他想不开,小声地给他解释,“我那会儿不是当将军呢嘛,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地挺正常啊。”
嗯,正常,都正常,就我不正常。正腹诽着,忽然看到沈晴捂着肚子,“哎哟。吃多了肚子疼,北野寒,你先过来帮我洗一下。”
“不洗。”北野寒偏过头看都不看她
沈晴一撇嘴,声音好不委屈,“手酸。”
北野寒皱了皱眉,还是收回心思,接过棒槌替她洗起来。
沈晴坐在一旁看着他一下一下地敲着,托着腮戳了戳他的背,小了声地问,“哎,北野寒,生气了?”
“没生气。”北野寒阴沉着脸,“那些人叫什么名字?都死了没?”
就这还没生气呢。沈晴小声地嘟囔,“没呢。都是我天狼军的将领,我亲手带出来的哪那么容易死。”
“天狼军?”北野寒跟着念了一遍,继续拿着棒槌砸衣服,看得沈晴都直替那些衣服心疼。
“沈晴。”
“嗯?”头一次听见北野寒喊自己的名字,沈晴心里惴惴地坐正了身子。“怎,怎么了?”
“以后别当兵了。”北野寒说完这句话又扭过头接着洗衣服。剩沈晴一个人茫然地眨着眼睛。这,这算情话吗?不像啊。低下头看着北野寒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死木头。
在胡家大院儿里待了几天,两个人算是彻底休整好了。胡三爷叮嘱了一些事情,就让北野寒骑着他的出发去刺杀熊老大去了。
沈晴盯着北野寒那没好利索的胳膊,说不担心也是假的。倒是胡三爷安慰,“放心,他那帮子暗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不会让主子出事儿的。再说了,我还给了他一些人帮衬着呢。”
沈晴点了点头,眼底的忧色一点儿不见少。
胡三爷看着也心疼,只是考虑大局,现在非但不能把北野寒叫回来,还得把沈晴亲手送进监狱里头。
上了路,沈晴看着马车上坐在一旁的胡三爷。到底是上了年纪,风餐露宿,脸上早早地生了皱纹,脸颊附近的更是深得几乎刻进骨子。
低下头胡三爷握在自己手上的大手,粗粝厚重,同样无不申诉这个男人饱经了沧桑。
“三爷。”
“嗯?”胡三爷扭过脸来看他,笑容在一张历尽风霜的脸上徐徐绽放,“怎么着丫头?怕了?不用怕哈,我啊都给你安顿好了,到时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缺什么只管伸手要。至于追杀你们的拓跋燕,放心好了,我老早已经托人上书到北庭王那里去了,你现在不是他追杀的逃犯,只是个关在牢里待审问的嫌犯。等过两天那个叫什么达吉的使者下来,你就清白了。”
沈晴枕着他的肩膀,抬起头向他狡黠的一笑,“嗯,不怕这个,我昨晚也早安顿好了。”
胡三爷伸过手捏她的鼻子,“你这个鬼灵精。我昨晚看到你见那个一直跟着你的护卫了。怎么,早叫他给你探过路了哈?”
“对啊,”沈晴也不隐瞒,“这不是想着别误了你跟三皇子的大事儿,不想麻烦你嘛。”
“你这丫头。”胡三爷笑了两声,抬眼看着前面,“等过两天这事儿完了,我就亲自护送你去北庭王宫。”
“嗯。好了,到了,我下车了。”
沈晴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胡三爷不放心地跟下来,一众狱卒脸牢头老早的站出来迎着了。
“在里头有事儿就记得让你那神通广大的暗卫通知我,记得吗?”胡三爷摸了摸沈晴的脑袋,颇是不舍的叮嘱。
“嗯,知道了,知道啦。”沈晴抱过他的脑袋在他锃光瓦亮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走吧走吧,你也小心点哈,记得没事儿别喝太多酒。”
胡三爷摸着脑门儿傻傻地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大手一挥,车夫立刻赶着马车往城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