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之后呢?王淑妃望着朱皇后,接着摇头,微笑:“娘娘,我也不知道。”说完这一句,王淑妃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靠在椅背上,甚至,没有抬头去看朱皇后。
朱皇后光洁的额头微微皱起来,接着朱皇后微笑:“其实,由不得我选,是不是?”成为皇后由不得朱皇后去选择,成为皇后,必须和皇帝站在一起,也由不得朱皇后选择。乃至到了现在,当皇帝和杜太后,已经是不死不休时候,朱皇后依旧不能选择。
王淑妃低下头,没有回应朱皇后,朱皇后瞧向王淑妃,有水滴落在桌上。王淑妃哭了,朱皇后伸出手去,想握住王淑妃的手安慰她,但手离王淑妃还有一点距离时,朱皇后的手就停在桌上。
王淑妃没有抬头,语气有些虚弱:“娘娘,我们这一生,为的是什么呢?”
在外人眼里,皇后享受的是无上的荣华富贵,可以操纵人的生死,天下人匍匐在她脚下。朱皇后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王淑妃才听到朱皇后的低语:“淑妃方才还劝我呢,这会儿怎么又自己拘泥了?来这世上一遭,我们要的,不就是不让别人随意操纵吗?”
说出这句时候,朱皇后口中有些许苦涩,可是,做不到的。朱皇后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的哭泣在王淑妃面前显现。
王淑妃抬头,方才的泪全落在桌上,她的脸上此刻并没有泪痕。她望着朱皇后:“娘娘,对不住,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朱皇后微笑:“就算淑妃不说,我想,过些时候,陛下会和我说的。”不过没有王淑妃这样的单刀直入,而是温柔的,要朱皇后心甘情愿答应。
王淑妃瞧着朱皇后,有些惊讶:“娘娘,您不是已经对陛下,对陛下……”
“是啊,我动心了。”朱皇后毫不掩饰,接着对王淑妃微笑:“淑妃想来从没对男子动心过?”王淑妃点头:“我进宫之后,也曾对陛下抱以希望,后来发现,”
王淑妃欲言又止,接着王淑妃叹气:“娘娘,女子的一生,只允许对一个男子动心。”朱皇后低垂下眼,没有说话。
王淑妃继续:“我这一生,既进了宫,也不愿为了这样那样去争去抢,我所求的,只是一生安宁。娘娘,妾既尊娘娘为主,妾也愿娘娘,一生安宁,福寿安康。”
“多谢!”朱皇后抬起眼,对王淑妃微笑:“我也愿淑妃一生安宁,福寿安康。”因为要一生安宁,福寿安康,所以只能让杜太后不安宁了。这还真是个莫大的笑话。
朱皇后想笑,但笑容没到唇边就消失了。奶娘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娘娘,皇子已经醒来,要见娘娘呢。”
还有绵儿,绵儿啊!朱皇后面上那种凌厉的神色完全消失了,代之的是温柔,她对门外轻声道:“进来罢。”
王淑妃有些担心地拍拍朱皇后的手,朱皇后对王淑妃回以微笑,既然已经决定做个完美皇后,那就不会让任何事情干扰到自己,包括对皇帝的动心。
奶娘已经抱着孩子走进,绵儿已经一岁多了,早会走路了,瞧见朱皇后就闹着要下来。奶娘把绵儿小心地放在地上,绵儿就跑到朱皇后面前,踮着脚尖努力地把双手放在朱皇后膝上扶着朱皇后:“娘,找不见你。”
绵儿的声音带着幼儿特有的刚学说话时候的口齿不清,这让王淑妃和奶娘都笑了出来。
朱皇后伸手握住儿子的手,声音也变的十分温柔:“绵儿很想娘吗?”
“皇子十分依恋娘娘。”奶娘在旁边代答,绵儿却已扑到朱皇后怀里:“想。”王淑妃低头看着绵儿:“殿下想不想和妹妹玩耍?”
绵儿靠在朱皇后怀里,不假思索地点头。王淑妃微笑,看向朱皇后的脸。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从没动过心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动了心的人,也会有保持住一份清明,不会疯狂的。
吴娟含笑走进:“娘娘,陛下和柳才人来了。”
朱皇后抱着绵儿站起身,王淑妃也起身,眉头微皱:“怎么陛下和柳才人会一起前来。”王淑妃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殿外响起皇帝的声音:“淑妃可以和皇后一起说话,难道朕就不能和柳才人一起来探皇后?”
殿内的人都俯身行礼,只有绵儿睁着大眼睛瞧向皇帝:“爹,要抱。”皇帝从朱皇后手里接过绵儿,绵儿咯咯咯地笑起来。
朱皇后伸手替皇帝整理一下衣领,含笑道:“陛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早不晚的。”皇帝伸出一只手扶一下朱皇后:“朕今儿偷的半日闲,原本是去太液池边闲逛的,谁知就见到柳才人,和依依在池边闲走一会儿,打发走了朱宝林,索性就和依依往皇后这边来。”
“怎么朱宝林也往太液池去?”王淑妃不失时机地问了这么一句。
皇帝已经坐下,他毕竟不习惯抱孩子,只抱了一会儿就把绵儿交给奶娘,对王淑妃解释:“我才和依依说话呢,朱宝林就来了,她来的倒快。”
“瞧瞧陛下对依依太过疼爱,朱宝林这是泛了酸。”朱皇后的话让皇帝笑了:“这么说,这宫里不止皇后爱开调料铺子?”
王淑妃还是头一回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地看向柳依依,柳依依小声对王淑妃说了。王淑妃也噗嗤一声笑了。
朱皇后瞧向柳依依和王淑妃:“陛下这话错了。在这宫里,爱开调料铺子的人,可不止妾一个。”
皇帝仔细听完,放声大笑,绵儿不知所以也跟着大笑,殿内气氛顿显和乐融融,帝后妃子皇子们,仿佛真是从无芥蒂,彼此一心似的。
“朱宝林真是连机会都抓不住。”杜太后听完王尚宫的回报,不屑地说。
王尚宫应是后才道:“那老娘娘,我们是不是……”杜太后摇一摇手:“不必,朱宝林会知道,就算她真有了喜,依旧不能进位,不得宠爱,她才会对柳依依那么疯狂地嫉妒。”
嫉妒之心,是可以做很多事的。杜太后微笑,慢慢等着收获那一天。
日子缓缓过去,太液池上的荷花变成莲蓬时候,池边的桂花也开始泛香,秋日已到,宫中虽然四时不缺新鲜果品,但秋天里的瓜果,还是最甜美的。
每一样贡进宫来的瓜果,都由朱皇后这边按份例分发到各宫。
会芳馆也得到了一份瓜果,朱宝林瞧着分来的瓜果,面上神情渐渐染上不满。宫女惊讶地问朱宝林:“宝林是怎么了,您今年得到得瓜果,比去年要多一些。”
“可是你方才听到了吗?听雨楼那里,得到的瓜果,比我这边大而且好。”朱宝林拿起一个梨子,平常她是很喜欢吃的,但此刻朱宝林却泄愤一样把梨子扔在地上。梨子砸在地上,顿时梨汁四溢。
宫女见朱宝林还要去拿别的瓜果,急忙示意内侍把瓜果赶紧收下去,都砸光了,没有吃的还是小事,朱皇后那里知道了,定会对朱宝林不满。
朱宝林冷冷地瞧着宫女:“连你都要忤逆我?”
宫女急忙道:“奴并不敢!”接着宫女小声地说:“柳才人比宝林高了一阶,她那里得到的,和苏才人那里得到的是一样的,宝林何必要这样恼怒?”
朱宝林气愤地坐在椅上,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肚子:“但我已经有了陛下骨血,为何还要和旁的宝林一样?况且别人也就罢了,偏那个柳依依,一脸狐媚样,又会讨娘娘和陛下的好,我不服。”
宫女瞧向朱宝林,牙咬住下唇,久久不语。朱宝林的手从肚子上放下,泄气地说:“罢了,你别说了,我晓得,可是我也曾有过侍寝,说不定……”
宫女没有说话,杜太后是不会让自己控制下的妃子怀孕的。秦贵妃比朱宝林受宠的多,但她从没怀过孩子,而杜太后要利用朱宝林,必定也给她的药里下过点东西。但这些,宫女不会说出来,也不会提醒朱宝林,只小声地道:“宝林说的甚是,不过老娘娘她,到时这点小气,早出了。”
朱宝林想到宫女曾说过的话,顿时又欢喜起来,就要让柳依依得个不好看,真以为得到皇帝的宠爱,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朱宝林看向自己的肚子,这里面,真的是空空如也吗?
一个内侍端着碗药过来,这药对外说的,自然是保胎药,但朱宝林知道,这不过是延续月事到来的药而已。
好在这药并不难喝,朱宝林一口喝完,宫女给朱宝林端来水漱口,对朱宝林道:“这三个月的保胎药,明儿就该停了。”
朱宝林差点把漱口水给吞下去,一停药,那就会来月事,也就是说,明天,就是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另一个宫女已经端来一盘削好皮的瓜果,宫女用叉给朱宝林叉了块梨子,语气轻柔:“宝林刚服了药,吃口梨子甜甜嘴。”
也许明天,柳依依就没命了,到那时,谁还在意这点瓜果谁多谁少的事?朱宝林咬一口梨子,十分愉悦地想。但是自己,真的没有怀孕?朱宝林轻叹一声,罢了罢了,等这事了了,再多侍寝几次,就怀上了。
往宁寿宫天天问安已快半年,后妃们都习惯了。刚坐下不久,朱宝林就对柳依依微笑:“柳才人发上别的这支簪,很好看。”
柳依依一直回避朱宝林,此刻也不例外,只微笑道:“是娘娘……”朱宝林却已站起身,伸手去拔柳依依发上的簪子:“给我瞧瞧。”
朱宝林来的太快,柳依依下意识地站起身,左手往发上护去,右手往前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