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武的妻子吴苹说,对她家房屋的评估价格过低,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提出,希望能按照房屋产权证上的面积,在拆迁范围内安置,一楼还一楼,二楼还二楼,朝向不变,(老房所在地点)左右一点均可。在限期到来之前,吴苹乘车来到工地,发现原来还能勉强攀爬进入屋内的斜坡刚被机器挖去,她非常生气,先后给法院和开发商打电话交涉,未果。
户主杨武,22年前,他靠拳头获得了首届渝州散打擂台赛重量级冠军,现在,他仍然不想在自己的祖屋里服输。他说,本来这天晚上他是要去挑战俄罗斯“散手王”穆斯里斯的,但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他不得不放弃为重庆人、为中国人争光的绝好机会。
杨武在危棚上拉出横幅——“公民的合法私有财产不受侵犯!!!”他跳上破败的屋顶挥舞国旗的形象瞬间在网上被广泛传播。每当有工作人员试图靠近他的祖屋,他就会钻出墙洞,对着下面的厉声喊道:“你敢上来,我就把你们打下去!”此后,最牛钉子户的形象传遍全国。
在全国的关注下,这场拆迁僵局持续了一个多月,最终,杨武以获得近百万元的营业赔偿而走下孤岛。但是,这样幸运的“钉子户”太少太少了。
任志强曾说:“地方政府和开发商之间是没有博弈的,他们甚至是利益共同体。”开发商需要利用地方政府的“权”,而地方政府则需要用手中的权换取开发商手中的“钱”。
北京一个开发商在拆迁过程中,也遇到了类似的钉子户问题,开发商一筹莫展,不得不去向政府部门求助,工作人员一听就笑了,把开发商拉进办公室一番密谈,出来后,两个人的神色都是轻松愉快的。
一个星期后,就在这片待拆迁的老旧小区前,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很诡异地开业了。这般神速,自然是一路绿灯审批下来的。
当地居民并没有人对这家事务所投以太多的关注。都想着拆迁补偿的事儿呢,谁有心思管它呢?但随着开发商强硬立场的一再升级,钉子户们纷纷决定,要坚持到底,绝不屈服。
这时候,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出现了,带着阳光般和煦的微笑:“钉子户同胞们,想要保护自己的权益不受侵害吗?想要寻求更多的利益吗?你们的力量是微薄的,法律的力量是强大的!只有我们律师,才能够帮助你在法律的框架下,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果没有我们,你们除了哭、闹、硬抗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委托我们来做吧,我们熟悉法律的手段,绝对能够帮助你争取到最多的东西。”
几个钉子户听得一愣一愣,低头一想,凑在一起一商量,觉得律师说得有理,于是大家集资,筹钱交了律师费,请律师出面和开发商交涉。
律师还是很敬业的,收了律师费后,律师成功地维护了拆迁户的利益,开发商也成功地拿到了土地,地方政府的政绩表上又添了漂亮的一笔。皆大欢喜,无比圆满。
当然,拆迁结束后,这家律师事务所也就完成了使命,反正,它本来就是开发商自己开的。至于那些复杂的关节,那些对政策了如指掌的律师,则是由政府帮忙指点的。而最后赚的钱呢,则一分不少地又回到了开发商和政府的口袋里。
官商一体,在房地产领域屡见不鲜。开发商们,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以改造旧城的名义,从城市繁华地区开始,圈定地盘,成片拆迁原住民的房屋,投资建设居民楼。这一过程中,地方政府与开发商结成了相互依存、利益与共的联盟关系。不管原住民是否愿意,一旦政府出面征用,则可强迫拆迁,城管执法,警察出动。对原住宅估价的中介机构,多半是改头换面的政府分支机构,或者说,是开发商暗中操纵的傀儡。
崔永元说,假如80%的房子都是保障房,一样可以拉动经济。此话不假,可是能够拉动经济的,却未必能够拉动“父母官”们的腰包和仕途,这是“官生”和“民生”的最大区别。
官之“道”和民之“道”原来早已是各行其道,有了开发商这条道,“父母官”们似乎不愿意再走不能令自己发家致富的民之“道”。而某些地方官员非常具有“卖拐”色彩的那句“让老百姓住上好房子”,跟小三儿嘴里常说的“我并不是看上你的钱”,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4. 禁涨令下地王频现
所谓“地王”,是社会舆论对在房地产开发土地招标活动中以硕大的资金数字拍得自己属意地块的中标单位的谐称。目前,政府采用招标拍卖挂牌方式出让住宅用地,往往竞出天价,而这一天价又必然作为成本带进了房价,也把房价推向天价。这也是由于政府部门高度垄断的土地单寡头供应市场与土地需求者的竞争性市场存在着不对称和不平衡所造成。因此,社会对于一些“地王”的产生,往往会产生对于房价又会重回新高的担忧。
2009年上半年,“抢地王是因为有钱”,2009年下半年,“抢地王是因为需要拿着这个地王,给投资者讲一个好的故事,才能圈到钱。”
每次回想起当年的场景,这位曾经拿到过一次“地王”的开发商仍然激动不已:“2007年,我在中部一个省会城市拍了一块50多亩的地王,换算成楼板价是每平方米7800元,这已经接近当时保利在深圳金沙洲拿下的两块‘地王’的楼板价了,从账面上看,盈利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但事实是,这块地拍下来,我就净赚了几千万。”
这是因为,在“地王”拍下来之前一年,他还在同一区域拿到了300多亩地,当时的楼板价只有每平方米4000元左右,但当新的地王出来后,这位开发商找评估公司重新评估,以新地王的价格为参照,单是这块地,已经让他回本几百万,还没有加上后期开发收益的大头。
戴上“地王”帽子之后,这家原本在业内连前20名都排不到的企业,在这个中部省份的房地产业界声名大噪,“再到下面的二三线城市去拿地,当地政府接待的时候,开场白都是‘欢迎地王’”。开发商说,几乎就是这个“地王”,帮他打开了一个省的局面。
事实上,拿到地王的好处还远远不止于此。这位开发商总结说,地王的产生,与其说是开发商之间激烈竞争的结果,倒不如说这场竞争本身,其实就是开发商和政府的一次集体狂欢。
敢高价拿地,这本身就说明了一种态度。这句话几乎成了所有拿地的开发商对付媒体的统一口径,“在参加竞拍前期我们就做了大量的市场调查,不仅针对周边的市场,更结合了政府中长期的发展规划”。如此胸有成竹,自然是因为紧密“结合”在了地方政府的周围。
地王之“恋”
2009年10月30日晚8时,广州开发区土地拍卖大厅。硝烟弥漫,尘埃落定。在经过长达近5小时、历经101轮举牌的马拉松式争夺战后,一场堪称史上最漫长的拍卖会,落下帷幕。雅居乐以43.41亿元的价格终于拿下被回收的广州科学城前“地王”——KXC-F8-1-1地块。该地块折合楼面地价就高达7074元/平方米,溢价率则高达152%,这一水平也称得上是“王中之王”了。
在这场拍卖会上,包括万科、保利、雅居乐、碧桂园、中信等第一阵营地产大佬悉数到场,看来这个广州科学城昔日“地王”身份魅力不减。但随着竞价的节节攀升,万科、中信、保利等开发商渐渐吃不消,逐一退出,最终雅居乐和碧桂园两巨头贴身死磕,双双进入白刃战,在多达101轮举牌后,碧桂园变身为最后一个旁观者,雅居乐成功摘取桂冠。
尽管雅居乐现场人员很幽默地告诉媒体:“请不要称地王,谢谢。”但此次拍地还是刷新了两项纪录,即史上土地拍卖时间最长和广州有史以来土地出让总价最高,广州“地王之王”非它莫属。
北上广向来是地王盛地,以这块被雅居乐收入囊中、编号为“KXC-F8-1-1”的“广州科学城地王”为例,该地块早在2007年首次公开挂牌出让,就已经成就了“地王”的身份,是曾经的一块巨无霸地块。
2007年8月24日,在该地块的首次挂牌拍卖会现场,各方争夺进入白热化阶段,保利、万科、城建、粤海、合生、招商地产等地产大腕争得“你死我活”,但最后却被一家不起眼的“小后生”中莱公司以44.75亿元天价拿下,楼面地价高达6600元/平方米,成为广州土地拍卖成交总价最高的“地王”。当天竞价结束后,中莱负责人曾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非常低调地去办理签约手续。两名黑衣保镖在交易中心贴身保护,外人均不得靠近,因此外界难以揭开其神秘的面纱。
然而,“地王”也只出尽了一时的风光,风光过后却是闲置的荒凉。中莱公司拍到“地王”后,迟迟没有动作,也不见有开发的意向,土地整整闲置了两年。而且中莱公司也未按约定完成土地出让手续,欠缴土地出让金,严重违规。按照国家相关规定,以出让等有偿使用方式取得土地使用权进行房地产开发的闲置土地,满两年未动工开发的,可以无偿收回土地使用权。广州市国土房管部门因此解除了土地出让合同,收回土地使用权,没收中莱投资有限公司竞买保证金8000万元,并处以禁止其继续参与该地块竞拍等一系列相应违约处罚。
出让该地块时,广州市政府的规划是:一个以中高层为主的小区、其中约3736套是中小户型,并配套一所小学、一间幼儿园,以及卫生站、居委会、文化活动站、肉菜市场、商业设施等。而开发商中莱公司原计划以此布局广州的策略,打出一片新天地,但随着8000万元竞买保证金的被没收,这一切都已成明日黄花。
由于开发商竞拍到“地王”后迟迟不开发,导致地王闲置,此事在社会上被贯以“虚假地王案”的特定称谓。
无独有偶,“地王”闲置并不只是KXC-F8-1-1地块,开发商也不是只有中莱公司。2007年是广州住宅用地交易最活跃的一年。广州市总共成交住宅用地50余宗,其中27块地的地价因为一次次刷新了区域地价的新高,被冠以“地王”的称号。但截至2009年9月份,当年的27块地王居然有20块没有开发。
被处罚的中莱投资公司只是一家早已人去楼空的小公司,对于同样违规的规模较大的开发商,广州市国土局却手下留情。比如对同样未履行手续和欠缴土地出让金的富力、保利地产、鸿荣源、金地等知名地产企业在广州竞拍的5块“地王”,均被“缓刑”。除了连同“科学城地王”处置的6块土地外,另外14块未开发“地王”,因土地用途变更等原因,不在处置范围之列。
被搁置的地王法令
2008年1月,国务院曾下发《关于促进节约集约用地的通知》,要求将开发商在两年内不开发的闲置土地收回,并划定6月底前各省要向中央专题汇报闲置土地处理情况。但在2008年房地产市场节节下挫的背景下,真正动真格收回土地的地方政府寥寥。各地方政府在执行中却大开绿灯,甚至通过制定地方性新规,延缓收回土地。
很多地方政府都不同程度地延长了缴纳土地出让金的期限,在处理闲置地王的问题上,地方政府与开发商显得极为默契。而正是在地方政府的默认下,闲置土地两年大限的规定几乎成为一纸空文。
2009年9月,国家下发土地“禁涨令”,彻查囤而未建,对于高溢价的“地王”,高举“禁”字大旗;同时,放量推地希望为市场降温,结果却换来一二线重点城市的大量“地王”。以北上广为代表的一线城市全面爆发单价地王,而二线城市也频频以身试法,“地王”似乎愈发蔓延开来,而且形势一片大好。
KXC-F8-1-1地块,就是这个昔日地王,广州市国土房管局将其土地使用权分拆后,以17.2亿元的起拍价公开挂牌出让,其土地面积约30.6万平方米,容积率不超过2,合约建筑面积约60万平方米,建筑限高55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