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的303宿舍,我洗了个澡,便躺下来休息了。
最近几天一直保持夜出昼伏的状态,每到天亮十分,就格外的疲累,心想这一觉怎么样也得睡到天黑,不知不觉的又逃了一天课,照这么下去,毕业证能不能拿到手都两说,黑无常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想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脑子渐渐变得昏沉了起来,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毫无意外的,我刚刚睡着,便走进了自己的梦境中。
与之前的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不同,天边的云彩红彤彤的,像是带血的泪,身边飞沙走石,到处是崩坏的地面,环境异常的恶劣。
却没有将我吓到,反倒生出了一些的兴趣。
邪神残魂的手段我就见识过了,已不能对我造成丝毫威胁,他早该换一个方式。
拿出了备好的手机,打开了微信扫一扫的页面,逐个扫去。
但手机的功能却在这一刻失去了丝毫的用途,眼前的一口枯井,被手机扫过去后,仍然是一口古井,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仿佛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就是真实的一方天地,与以往的梦境截然不同。
在我不知所措时,眼前的那口古井忽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一只面貌丑陋,类似于蛇头,却比蛇躯要长上无数倍的怪异生物从枯井中游出,倒三角形般立起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快速从我身边掠过,向远处游走而去。
被蛇类生物扫中的一刻,我感到莫名的心颤,那眼神中包涵了太多的沧桑,太多的时光变迁,仿佛看了一眼,便经历了千万年的蹉跎,心灵和躯体在时光的流逝中,都变得枯老和沉寂下去。
我终于发觉,眼前梦,仿若真实。
只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很快,随着一个人的出现,替我解释了一切。
那是左流,冲破层层大地的束缚,从龟裂的河床上炸出,漂浮在半空中,幽暗深邃的眼眸在四下里扫视着什么。
在他的目光朝我看过来时,我不自觉的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好像没有看见我似的,目光直接从我身后掠过,然后看向了自己身下。
一团团泥土在视野中被掀开,从大地深处冲出一道道身影,都是实力强大的鬼司,最不济的也到了鬼将的境界。
甚至有一个人强大到了超乎了我的想象,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睥睨山河的气势。
他头顶六翎官羽,身穿百鬼官袍,有无尽的黑雾自官袍中扑进扑出,化作千万条身影,凄厉惨叫着,令人心惊胆战。
竟然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大阴司。
而现在这个大阴司却卑躬屈膝的在虚空中做出跪拜的姿势,遥遥的看向了地下。
随着他的跪倒,无数强大的鬼司鬼将跪成了一片,都在静静恭候着一个人的到来。
地面颤抖起来,干涸的河床再也无法保持龟裂的痕迹,直接被从中切开了一道深邃的口子。
有一顶式样古朴的轿子从深渊中升腾着徐徐飘出,人还未到,便先传来了一声极具震撼性的话,“左判官到!”
短短的几个字,却震慑的一众鬼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甚至有几名实力不济的鬼将在那股无比强大的威压震慑下,脸色苍白一片,额头布满了冷汗。
跟随着轿子一起从地底上来的是一个举着灯笼的侍童,适才左判官的名号便是由他报出,他微微弓腰,神色无比恭敬的掀开了轿子的门帘,左判官头顶六翎官羽,身穿百鬼官袍,脚踏尖头长靴,瘦骨嶙峋的奇长手臂拖着宽圆的腰带,一步一步从轿子中走出,出现在一众鬼司的面前。
他们的头埋的更低,连呼吸都微微停了几分。
“除妖司闫判阴司何在?”
随着左判官的一声喝令,同样头顶六翎阴司,身穿百鬼官袍的除妖司司长,闫判大阴司应声在人群中站起,徐徐的落下半空,来到左判官身前,再次做出跪拜的姿势,敬畏道,“属下在。”
左判官虽然和自己同级,但闫判却知道,两人的地位不是一顶官帽就能随便区分的,左判官直接听令于十常使,而十常使则是在十殿阎罗面前效力,左判官的指令,便是十常使的指令,而十常使的指令则是十殿阎罗的指令,左判官能摸到十殿阎罗的意图,但自己却摸不到。
和他之间,差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不能不敬畏,不敢不敬畏。
他与黑白无常这些在地狱任职千万年的元老级人物不同,只是刚刚晋升到除妖司司长的小角色,左判官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将其罢免,甚至如果不小心得罪了左判官,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左判官是能够摸到十殿阎罗意识的人物。
“你确定地蝗就在这一带出没?”左判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看都没看跪倒在地的闫判一眼,便发号施令起来。
“属下万分确定,地蝗就在这附近,并命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能地蝗现身的一刻,将其捉拿,遣送回地府。”
“你可知地蝗可大可小,能随意穿梭任何方位,普通的人海战术对它没有丝毫的用处?”左判官目光一冷,寒声道,“下面只给我了七天期限,只剩下今日最后一天,如果不能将地蝗缉拿归案,你可知后果?”
闫判纳头又拜,无比惶恐道,“左判官教我。”
“没用的废物!”左判官又是一通数落,不耐烦的挥手令其退到一旁。
闫判虽然一副颤颤惊惊的样子,但目光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狠毒,却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恨不得将狐假虎威的左判官挫骨扬灰,粉身碎骨,但如今只能忍着,还要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来。
左判官伸手唤来那名侍童,接过侍童高高提着的灯笼,拿在了手中。
又摆足了架子,这才说道,“此处天黑,让我打灯找一找。”
灯笼举至眼前,透过两层纸沙和一团火焰向前看去。
搜索了一翻,左判官目光一震,奇长瘦弱的手指朝一个方位指去,“在那儿!”
左判官话音刚落,闫判也紧跟着下令,牟足力气喊出了气震山河的一句话,似乎要将适才的不快在这一声嘶吼中释放出来。
“动手!”
早已在暗中布置好的力量,在这一刻纷纷现出身形,扯着一张黑色的大网,漫天遍野的撒去。
“不对,它动了,在那里!”左判官举着灯笼,不停寻找着地蝗的方位,最后气急败坏起来,怒吼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在那里,给我网住它。”
一张张大网从天而落,直接穿过地面,掠向了大地深处,最后又从大地掠出,收成一团,但不论那网撒的如何密集,左判官的吼声如何急切,地蝗都像是提前感应到了一般,不停的变幻着方位,使大网一次次的落空。
最后地蝗竟来到了我立身的地方,左判官的手指紧跟着也指了过来。
“在那里!”
无数张大网如影随形,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铺天盖地的朝我网来。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心说,你这是抓捕地蝗,还是抓捕我啊。
但看着这群人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目光也不聚集在我的身上,只是凑巧把网撒到了这里。
虽然看不到我,但大网却是撒来了,谁知这大网会不会将我网起。
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不得不把目光看向了面前的那口枯井,心一横,在大网扑落得那一刻,纵身跳进了枯井中。
地蝗紧跟着从我适才立身的地方钻出,也游进了那口枯井里,密密麻麻罩来的大网,只网住了它的尾巴,但随即那尾巴缩小成细细缕缕的一束,也从网下抽出,没入枯井中消失不见。
在我和地蝗跳入枯井的一刹那,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方天地中彻底消失,左判官手中的灯笼被慢慢放下,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喃喃自语道,“不见了?”
那口枯井在他的目光中回缩着,紧闭起来,与大地彻底融为了一处,左判官恍然在此时生出错觉,仿佛那口枯井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但在我的意识中,枯井慢慢变化着,成了被我拿在手中的纸糊手机。
猛不丁的,我全身都打了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恢复了清醒。
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
我清晰的感受到在纵身跳下枯井的一刹那,枯井便闭合起来,成了我拿在手上的纸糊手机,而我还站在原地发愣,好像做了个梦中梦一样,无比的玄妙。
虽然我最后恢复了清醒,彻底醒转过来,还是不敢相信适才的一切。
这太玄奥了。
我为什么会在梦中见到左流呢?
慢慢的,我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出现在梦境中的左流并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他的回忆。
左流被邪神拉入我的梦境,化为新的一方天地时,他的记忆却没被邪神抹除掉,随之保留下来。
我刚刚在睡梦中遭遇到的一切不可思议的情景,都只是他的回忆。
只是,我看着手中的纸糊手机,手机屏幕的封面变成了一条贪吃蛇,在它的周围还有一颗颗的红点,贪吃蛇扭动着身躯吃下一颗颗的红点,体型变得越来越庞大起来,隐隐和在梦境中见到的地蝗有些相似,不,手机封面上的小蛇就是真正的地蝗,他跟着我一起进入了我的手机。
现在,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手机上传出的一声提示,像傻子一样楞在了原地,心想,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手机的提示是这么写的。
因为贪吃的地蝗吞吃了您的阴功点,与您建立了深深的链接,现在被困在手机屏幕中无法离开,请确认是否释放这只地蝗,让其回归到大自然去?
放?
怎么可能!
虽然不知道地蝗是怎么进入我的手机屏幕的,但足足吞吃了我几十万阴功点呐,那可是我起早贪黑才积攒起的阴功点。
释放它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被手机困住了,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