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来找他如果是为了复合的话,他会很烦躁、抗拒。但得知她来找他,只是为了公事,还说给报酬,这么客气疏离,那他岂不是表错情了?
程菲正色说:“集团跟天恒集团合作一个旅游项目,成立了一家公司,约定各自出资三亿。这个项目由副总张卿负责,谁知道前几天张卿突然失踪了,而验资账户上的3亿并没有打进来,天恒集团现在告我们虚假出资,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张卿,找回那3亿。你曾经做过市长,官场上有人脉,所以我想你帮帮,找公安部门的人,调查张卿。”
哦,原来真的为公事而来,事情还挺严重的。
他苦笑一下说:“公安系统的人我认识,以前让他们查人,一声令下,能把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能翻出来,可我已经不是市长了,我说的话,谁听?”
程菲看着他:“谁让你用市长之威来命令人?就当是个普通朋友,让对方帮忙查一查,塞点钱不就成了?”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高景年有些无语了,说:“现在国家对整顿风气,谁敢随便收钱?否则我……”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程菲立刻明白,要是可以随便收钱,那他就不会因为家人收取巨额钱财被被调查,也不会在当初救方伟时,违规提拔公安局局长的儿子。
“那怎么办?”程菲眼里的光芒暗下去,写满了失望。
高景年心脏似乎撞一下,他看不得程菲的失望,他思索一阵子,说:“秦远还在市政府工作,我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他,他跟公安系统的人很熟,也许他的话比我的更有用。”
程菲眼里又明亮起来,漆黑分明的眼珠闪着动人的光彩。
“关键时候,幸好有你。”
高景年叹口气:“我能有什么用?不过是替你问个话而已。”
程菲认真的说:“问个话,看似简单,但这种人脉,不是谁都能有。”
高景年有些默然,但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这时,许芳和高父走出来,端了盘切好的水果,热情地招呼程菲吃水果,在吃水果间隙又对程菲问东问西,闲聊客套,一时客厅热闹起来。
高父得知道当初程菲差点卖楼卖车才凑够500万,心里唏嘘,视线瞥向高景年,对于高景年的冷淡有些不满。
“景年,这次多亏了小程,不然你也不能平安地坐在这里。虽然现在的职务不如原来的级别高,但起码不用判刑,保住了家族的声誉和名望。”
高景年没有看他,脸色平平静静,看不出波动。
程菲赶紧说:“我做的这事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只要景年没事,阿姨和伯父没有影响就好。再说,景年会弄成这样,也是因为--”
“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说还有事忙吗?我送你出门吧。”高景年突然站起来,截断她的话。
高父听得起了疑惑,瞧高景年的脸色暗沉,显然不想程菲多说,这两人究竟在闹什么?
但他又不好多说什么,便对许芳打个眼色。
许芳马上笑眯眯地说:“这么急干嘛?景年你也真是的,人家大老远过来一趟不容易,总得要吃顿饭才走嘛。”
程菲自然非常乐意在高家吃饭,但高景年已经推着她往外走:“今天我们家没买菜,都是剩饭剩菜,用来招呼客人多不好啊,外面那么多饭馆,如果你饿的话,我替你打包,广海离江海两小时车程呢,你不是说要晚上要开会吗,我怕你赶不上呢。”
程菲知道高景年不喜欢自己留在高家,她也没有再坚持,跟许芳和高父道别后就往院子里走。
她穿的是高跟鞋,院子里的青砖有些年头,昨晚这里下了一场雨,青砖显然有点滑。
程菲走着走着,突然脚一歪,哎呀一声叫,身后的高景年急忙扶着她手臂:“怎么了?”
程菲蹙起眉头,脸色痛苦:“可能是崴脚了。”
高景年低头看着她的脚,白皙秀气,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但瞧程菲的脸色,似乎很痛苦,不由得脸色柔和些:“要紧吗?”
“还好,就是有点痛,使不出力。”她重新站稳,走了一步,眉头再次蹙起来,脚的重心要紧放在了左脚上,无奈地对高景年说:“始终有点酸痛,估计是伤了筋骨,我今天开车来的,看来没法开车回去了。”
许芳在屋内听见,便跑出来,关心一番程菲后,说:“景年,你刚才不是说菲菲要急着回去开会吗?现在她的崴了,开不了车,要不你送她回去吧。”
高景年愣一下,侧头看见程菲恳求的眼神,只得同意。
程菲的车停在院子外面,还是那台红色雪佛兰。
高景年脚步停滞,似是若有所思。
“堂堂一个集团老总,开着20万的车,衬得起你的身份吗?”
程菲把钥匙给他:“有什么所谓,如果对方因为我开台便宜的车而看不起我,那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深交。再说,这车可是你的送的,我怎么舍得换?”
高景年眼角有些感动滑过,随即板着脸走向驾驶座。
程菲手脚麻利地爬上副驾驶座。
汽车稳稳地奔驰在马路上,程菲不说话,靠着座椅,有时看看风景,有时玩玩手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花痴地偷瞄一下高景年,车内气氛平静得诡异。
最终,高景年咳一声,打破沉闷:“把我脚下的那双鞋子拿开。”
程菲侧过头,看见那张俊朗的面孔,正专注看着前方,好像是漫不经心说起似的。她视线一转,便看见在座位底下的那双平底鞋。
像是被人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程菲马上脸红,轻轻哦一声后,俯身过去,伸长手臂,费了好些力气,才把那双平底鞋拿过来,用一个纸袋装好,放在副驾驶座底下。
她开车过来的时候,是穿着平底鞋,方便开车,下了车才换上高跟鞋。
被他发现自己的平底鞋,不知道会不会看穿自己的小把戏?
她自我解释:“穿高跟鞋开车很危险嘛,所以开车时我都穿平底鞋的。”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我对你穿什么鞋子没兴趣。”
淡淡的嗓音没有什么感情,程菲有点郁闷。
这个家伙,一直在封闭着自己。
一时无话,车内又陷入平静。
到了江海市区后,高景年熟练地开往程菲所住的小区。
“哎,都到饭点了,在路口那边的饭馆停下吧。”
高景年脸色有些犹豫,程菲立刻说:“你不会想着马上回广海吧?等你回到家的时候都几点了?难道跟我吃顿饭,你就怎么不情愿?”
高景年无奈的抿抿唇,随程菲安排。
下了车,高景年往饭店走去,程菲快步跟上。
高景年斜睨她一样,唇边有淡淡的笑意:“你的脚没事了?”
程菲立刻心虚,脸皮微烫,但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没事,我很坚强的,这点痛算什么。”
她厚颜无耻的样子,高景年真拿她没办法。
两人在饭店落座,程菲把菜单往高景年面前一推:“这顿你得请我啊,我还没出粮呢。”
高景年白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拿过菜单开始点菜。
看着他低头翻看菜单的样子,程菲忽然觉得很踏实很温暖。
他专注做一样事情时,整个人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定心醉的魅力。
没了市长的权势和霸气,现在的他,有的是平和温暖。
和这么一个人自己爱的人共进晚餐,程菲竟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好。
当初在我最无助最难过时,守在我身边,安慰我开解我,那么,在你经历大起大落后,我也会一直守在你身边,陪着你度过一个个艰难时刻。
高景年点完菜,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不自觉地看了程菲一眼,发现她正看着自己,明亮如水的眼睛,有着点点波光,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明澈。
他有些不自然,偏过头,淡淡地说:“有什么好看。”
听见他的口气有些噌怪,程菲便托着腮帮,笑眯眯地说:“一段时间不见,你更加沉稳,更有魅力了。你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帅气迷人的大叔,会迷倒好多少女呢,我得牢牢地看着你。”
高景年唇角弯起,有丝哭笑不得:“什么大叔?我年纪很大吗?”
程菲不接他的话,用调戏的口吻说:“你看你,笑起来真好看,要多点笑容,人才会帅气。”
“你就花痴吧!”高景年拿她没办法,冷冷地说。
程菲一点都不生气,微笑着说:“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这个女人还对你不离不弃,还对你花痴,是不是满足了你男性自尊呀?”
高景年叹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闹了。”
程菲收起笑容,正色地说:“我没闹,我也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只要你,我不在乎你的名誉地位。想想看,以前你做市长的时候,我们敢像现在这样,坦然地在大众广庭下见面、聊天、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