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回到潋滟山庄，先去拜见老祖宗，老祖宗留下小墨儿和水琳琅吃饭，来到潋滟山庄这些时日，水琳琅还是第一次和老祖宗同桌吃饭。
“今天去熟悉了三处生意，感觉怎么样？”
小墨儿对生意实在是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为了以后能够名正言顺地出来，也要装模作样地说：“老祖宗，孙儿今天走了一圈，发现这做生意，也不像是什么难事，我一定不会让老祖宗失望的。”
老祖宗笑道：“你只会说孩子话，做生意若是不难，不是每个人都像咱们的人家一样了吗？”
“老祖宗，以我的智慧，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生意做好的。”
“你果真能如此，我也替你高兴。”
“娘子说了，我拿咱们家的东西送给她，她不要，非要我自个挣钱，给她买个烧饼。”
“烧饼？”老祖宗一愕，继而大笑起来。
水琳琅好生难为情，瞪了小墨儿一眼：“你不要胡说八道。”
老祖宗停住了笑，又望向水琳琅：“丫头，你说说，今天你走了一圈，可有什么收获？”
“小墨儿接手的三处生意，当属老祖宗的永昌当铺最大，但是我查过永昌当铺的账面，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永昌当铺收进来的东西多，卖出去的东西少，这些东西积压在库房里，没有销路，岂不等于咱们白白花了银子，买了一些没用的东西了吗？”
“不错，这个问题我早就发现了，你可有妥善的解决办法吗？”
“奴婢觉得，以后在收货的时候，应该多加留意。若是有人拿了东西来当，就该想想，收了这样的东西回来，到底能不能脱手。不要只将价钱压低，就以为占了便宜，咱们要是收了东西进来，无法脱手，终究还算是亏损的。”
“这个，你自去跟孔、孟两位朝奉说说。”
“还有，咱们需要拓开销路，让收进来的货，可以顺畅地在获利的情况下转手。”
“大明律法规定，当铺的利钱不得超过三分，也就是说，咱们收进来的东西，要被赎回去，最多只能收三分的利钱。咱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不得像外面那些商家一般胡来，但这三分利钱实在没有什么赚头。能赚的也就是在转手这一块，但是当铺生意，做的都是旧货的买卖。除了一些古董玉器，越旧越值钱，但是这些物件，寻常人家也无需求，销路确实是个问题。”
“潋滟山庄家大业大，想来必定是有专门卖古董的地方。”
老祖宗笑道：“看把你精的，刚把永昌当铺交给你，现在又来惦记我的博古轩。”
水琳琅忙道：“奴婢不敢。”
“你若将永昌当铺给我打理好了，博古轩自然是你的。”
水琳琅大喜：“多谢老祖宗。”
“你且说说袭人斋和谢桥酒肆两处生意。”
“袭人斋目前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谢桥酒肆，生意未免冷淡一些。”
“桃花坞一带，来往都是一些文人雅士，他们呼朋引伴，只寻高雅的去处。谢桥酒肆不比那兰坊，没有文人雅士需要的氛围，这些人自命清高，自然是不去的。”
小墨儿笑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就凭你？”水琳琅嗤之以鼻，他不捣乱，她就烧高香了，还能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怎么，你看不起我吗？”
“那你说说，你到底有何高招？”
“那些文人雅士不来谢桥酒肆，咱们就不做他们的生意，反正他们去的是那兰坊，左右是把钱落入咱们家的口袋里，咱们也犯不着跟那兰坊抢生意。咱们别开生面，就做江湖的生意，江湖上那些英雄好汉，每天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想来身上也有许多银子，咱们就赚他们的银子。”小墨儿得意洋洋，此等妙计，也只有他聪明绝顶的小墨儿才能想得出来。
水琳琅惆怅地望着小墨儿：“有病，得治！”
“怎么，我这个主意不妙吗？”
“妙什么妙，你以为这世上有那么多江湖中人吗？何况江湖中人多半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今天在这里吃一顿，明天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只这一样，就没有回头客了。”
“哼，我偏要做江湖的生意！”
老祖宗呵斥一声：“不许胡闹！江湖中人，手中的银子能有多少是干净的，赚他们的钱，没得把自己赔进去。生意的事，可是混玩的？琳琅说得不错，你要听她的话。”
“老祖宗，我是少爷，我竟然要听……”小墨儿懊恼不已，闷闷不语。
“那你听不听老祖宗的话？”
“老祖宗的话，孙儿自然是要听的。”
“嗯，很好，那么老祖宗就命令你，你要听琳琅的话。”
小墨儿撇了撇嘴：“老祖宗偏心。”
“谁肯长进，老祖宗就疼谁。”
水琳琅暗暗窃喜，总算灭了这小魔头的嚣张气焰，看他以后怎么仗着老祖宗的宠爱，四处撒野欺负人。
“还有，你芸姐姐三天后出嫁，她家中没有兄弟，你要去送嫁。”
小墨儿兴高采烈：“芸姐姐要嫁人了吗？当真可喜可贺。只是在谢桥见到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跟我提起？是了是了，想是头一遭做新嫁娘，害羞着呢！”
水琳琅白他一眼：“又不是你嫁人，你开心什么？”外人只道是件喜事，又哪里知道芸姑娘心中的苦？
没有人能替自己活，也没有人能替自己感知，不论幸福，还是苦楚，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她，水琳琅，又何尝不是这般？
“奶奶，芸姐姐要嫁什么人？”
“江宁布政使司的公子，据说去年中了进士，今年要去衡阳赴任，家里想要让他把婚事给了了，挑来挑去，就挑中咱们家的芸儿了！”
看着老祖宗的神色，似乎也对这一桩婚事十分满意，老人阅历风雨之后，自有她的人生感悟，一个是江宁布政使司，三品大员，一个是苏州知府，四品大员，结成儿女亲家，倒也门当户对。
饭后，又在老祖宗房里说了会儿生意上的事情，小墨儿无心于此，央着绿眉陪他玩羊拐。眼见老祖宗有些乏困，水琳琅这才带着小墨儿告辞，满腹心事出了养天阁。
“娘子，白天你和芸姐姐在谢桥上说什么呢？”
“关你什么事？”
“你说说嘛！”小墨儿扯着她的胳膊，作死地撒娇，声音腻得能够滴出蜜汁。
水琳琅鸡皮疙瘩掉满地：“不说。”
“小气鬼，喝凉水，生个女儿八条腿。”
水琳琅无语地望着他：“我将来要是生个女儿，还不是你的女儿，你何苦这么咒她？”忽的脸上一红，尼玛，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生的女儿，未必是我的女儿。”
“小墨儿，你什么意思？！”
小墨儿看到水琳琅满脸怒容，也不知到底什么地方又冲撞到她，一时抓耳挠腮地站在原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