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瑶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死死的咬着贝齿,一脸被背叛了的表情。
“凉夜,我……”
她颤抖着唇角,仿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瘫软在地上,浑身不停的战栗着。
旁边的宋嬷嬷好似看不下去了,跪在楚凉夜面前说道:“王爷应该知道小姐的心思,小姐从小到大,最想嫁的人就是您,而且您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小姐一辈子的!”
楚凉夜点了点头:“本王会照顾她一辈子,会治好她的病!”
“可是……”宋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凉夜打断:“本王会将云瑶当成亲妹妹那样照顾!”
亲妹妹……那就是,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洛云瑶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结果竟然会变成这样。
“我不想当你的妹妹!”
洛云瑶重重的摇了摇头,勉强在一群人的搀扶下站起身,纵然那灵药的效果再好,她的病也需要将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所以现在看起来仍然十分虚弱。
她柔声说道:“王爷,若是不能成为您的身边人,云瑶这辈子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江灵歌诡异的看着她,这话已经隐约多了几分威胁的味道,这女人也是个强人。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没有心思,江灵歌是断然做不出逼着别人娶了自己的事情来,可如今这女子,明显是这样做了。
洛云瑶却将话题转到她身上:“当初王爷也是逼不得已,才娶了王妃,现在王爷如此疼爱王妃,可见是日久生情,云瑶不求现在王爷对我能够回应什么,只想王爷给我一段时间!”
楚凉夜面色依旧冷漠,他眉宇蹙的深了深:“话本王已经说完,是走是留,你可以自己选择!”
洛云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一瞬间抽空了,双眼也没了神彩。
江灵歌被洛云瑶这番话说的无语凝噎,若不是她晚来了两年,这种笑话怎么可能发生。
然而,这种话她根本没法解释,被楚凉夜拉着转头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里是楚凉夜院子后面的书房。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楚凉夜松开她,面容平静的看了看她的表情:“这次,你可还有离开这里的理由?”
江灵歌心里和脑海,都有些许混乱,不过她还是很快整理好了思绪:“一个人的心要是不在了,就算留住人又有什么用,而且王爷刚才那样对待洛小姐,不觉得有些过分吗,当初是谁和我说过,一定会娶她的?”
楚凉夜气定神闲:“那话本王只是和你随便说说,并没有和任何人提及!”
她忍不住冷笑:“那王爷是改变决定了?”
“还没有决定,何谈改变?”
江灵歌没料到,这一向不太喜欢在外人面前开口的夜王殿下,居然是个如此牙尖嘴利的人,就连她居然都会败在他的口舌之下。
而且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痕迹。
“但我有一件事没有和你说!”
江灵歌轻轻弯了弯唇角,故意露出一抹挑衅的神色:“我若是不喜欢,就算那人没成亲,我也没什么兴趣!”
楚凉夜狭长的眸子缓缓眯了眯,“本王会让你感兴趣!”
他四平八稳的说出这一句话,那自信,让江灵歌感觉哭笑不得。
她这个人,最缺少的就是怎么去爱一个人,江灵歌感觉这辈子,上辈子,除了为她而死的母亲,她谁也不爱。
就连自己也从来没有爱过。
如果她将来真的有了家庭,成亲生子,估计她找的那个人,也仅仅是因为合适。
又或者,对方对她极好,她也觉得那人不错,两人凑合过。
“王爷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自大了!”
江灵歌对他的话呲之以鼻,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楚凉夜唇边微微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来,让那张本就让人感觉惊艳的脸显得更加好看。
“并非自大!”
他像是在说一件很认真的话,而且,也十分明确的对她表明了心迹。
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同,江灵歌在以前,还没有体会到什么是被追的感觉。
但是,应该也不错。
可是人心里一旦有了警惕,再想去将那屏障打碎,绝非简单。
江灵歌突然感觉这对话莫名的有些熟悉,不过她并未多想。
跟着楚凉夜来到书房,江灵歌心中有事,也没着急离开。
毕竟冷宫里面还有两个受苦受难的妹子,越是早一天将两人救出来,就能少一点儿危险。
“夜王殿下可知道茯苓宫之中,还有一个胡家的人?”
楚凉夜坐在书房里面的桌子后面,他翻了翻面前摆着的书册,头也没抬:“知道,怎么了?”
居然问她怎么了……
江灵歌想不透楚凉夜对胡家究竟是什么想法,胡家人都为了他牺牲了一条性命,可他并没有表现之中的对此事如何上心。
“王爷难不成,不管胡家了?”
江灵歌自己拽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楚凉夜桌子的对面。
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楚凉夜挑眉:“本王有说不管吗?”
江灵歌可没看出他有要管的意思:“你说要管,可也要有个计划,难道坐在这里不动就能成事?”
楚凉夜将手中的册子合上,修长如白玉一样骨节分明的指尖就在江灵歌面前移动着。
“那爱妃可有什么计划?”
江灵歌原本以为对方会不甘心的将怎么做告诉她,却没想到被楚凉夜反将了一军。
她垂眸,唇角微微抿了抿:“我要是有法子,也不会来问你!”
楚凉夜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那双凤眸之中闪过一道亮色:“既然没法子,就什么别乱想,回去休息!”
这绝对是一记摸头杀。
江灵歌飞快的抬起头,然后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扫:“好,我回去休息!”
江灵歌的心思有些乱。
虽然平时里,她感觉自己一定能够对任何事情都不动声色,可她发现,面前这个男人果然有很强大的杀伤力。
也难怪人家那么自信,刚才那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差点儿让她的心溃不成军。
江灵歌走出书房大门,阳光瞬间照耀在她的脸颊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平静了一下思绪,却突然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旁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影子,一身白衣的侍卫影七出现在她面前。
江灵歌连忙将唇角的笑容收起来,板着脸飞快走了。
影七皱了皱眉,一脸不明所以的走进书房,看到楚凉夜站在房间里,微微垂头行礼:“王爷,属下刚刚看到王妃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楚凉夜点了点头,处变不惊的道:“嗯,本王知道了!”
影七走上前,将袖子里的一封信拿了出来,他送到楚凉夜的手中。
“王爷,这是属下从宫中探子手中拿到的密报,里面全是我大哥,这些年在宫中收集的线索!”
他声音冷清,那双眸子里透着浓重的黑,藏着一种难以散去的恨意。
“影七,本王问你一件事!”
影七垂下眸子,默不作声的等待着。
楚凉夜侧眸看了看他,那双欣长的眉宇不由得多了一分愁绪:“你要不要救你姐姐?”
影七摇头:“王爷,影七没有姐姐!”
楚凉夜轻轻弯了弯唇角:“可是,本王的小王妃很想要将你姐姐救出来呢!”
这话让影七微微一愣,青年的面容多了几分变化,那紧蹙的眉头像是觉得江灵歌在多管闲事:“她不过是在为自己当年做下的错事赎罪,死不足惜,只可惜因为她一人,连累了整个胡家!”
楚凉夜沉声打断他的话:“那你决定好不管了?”
影七沉默了一下:“既然王妃有这个心思,影七但听王爷安排!”
楚凉夜顿时明白了影七的意思。
他点了点桌案上册子下面压着的一封信,“该如何做,本王都已经写在那里了!”
影七眼神一亮,拿着信封退了下去。
楚凉夜揉了揉额头,目光之中划过一道疲惫之色,他忽然弯了弯唇角,将旁边的柜子推开。
里面挂着一幅画像,那画像上是一个舞动模样的红衣女子。
他眼神暗了暗,指尖在画像之中,女子的面庞上滑动了一下:“你究竟是谁,又是谁故意安排你出现在本王身边?”
薄唇轻轻开合,楚凉夜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些。
那幅画被他重新藏了起来,可那画面,却仿佛刻在他的脑海里面。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楚凉夜不由得皱了皱眉,以声轻笑从屋顶传来,楚连浔轻轻一跃,直接从半敞开的窗户直接跳了进来。
“不介意我从这里进来吧!”
楚凉夜斜睨了他一眼:“介意有用吗?”
楚连浔找了个位置坐下,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了,你府中那个叫暮儿的小丫鬟呢?”
楚凉夜眯了眯眸子:“你觉得,本王会注意到一个小丫鬟?”
楚连浔一脸失望,咂舌道:“那丫鬟可是你那小王妃身边的人,你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他侧身,一脸邪笑着瞧着楚凉夜:“你这小王妃可不同寻常,本世子都有些低估她了,你确定能拿下她?”
楚凉夜指尖微微收紧,他低声道:“为何不能?”
楚连浔一脸呲笑,然后用力的扇了扇风:“也不知道你那小王妃吃错了什么药,以前对你那真是喜欢的不行,然而现在却对你冷淡至极,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楚凉夜听到他这种玩笑话,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懒得回答楚连浔没有营养的问题,重新坐在书案之前。
楚连浔凑近了些:“本世子对你那小王妃真是好奇的很,就好像,一/夜之间她就变了一个人,如果说是别人伪装的,那也要伪装的和以前那个江灵歌一样才对,为何会变化这么大,让人猜想呢?”
任谁也不会想到江灵歌是穿来的。
楚凉夜抿着唇角没有说话,那双黑眸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莫非,以前那个江灵歌,是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所以想法变了性子变了?好像也只有这个可能,王兄可要加把劲儿将你这小王妃赶紧拿下!”
楚连浔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流转光彩,细长的眸子里光芒灿烂:“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绑在床上收拾一顿,保管她什么都说出来,她反正是你的王妃,难不成王兄不行?”
他顿时大笑起来,那笑声瞬间让楚凉夜黑了脸色:“滚出去!”
楚连浔收敛了一下自己有些失态的神色,差点儿将眼泪给笑出来:“谁能想到,你这么个身份尊贵,武力非凡,而且长的还人神共愤的夜王殿下,居然这么大了都还没有碰过女人,真是要笑死我了!”
他猛然站起身,憋着笑飞快的向外跑:“不行,肚子要笑破了,本世子要出去透透气!”
楚凉夜一脸阴沉,黑的仿佛锅底一样。
他手背青筋毕露,眨眼间,面前的几张纸就化为碎片。
楚凉夜闭了闭眼,靠在椅子上养着神,额头上却一跳一跳的。
他并非不行,而是一碰触到那些女人,就有一种心理上的恶心反胃,只要一想起当年发生的那一幕,就让他有种想要发狂的冲动。
……
江灵歌睡了个好觉。
她睁开眼的时候,平儿已经将一切打理好,早膳摆在眼前,让江灵歌胃口大开。
平儿不喜欢说话,但是办事还是十分利落的,小丫鬟站在旁边低着头,等着江灵歌吃完以后收拾餐桌。
江灵歌想到了什么,对着平儿摆了摆手:“坐!”
平儿慌乱了一下,浑身僵硬在原地。
江灵歌微微笑了笑,“不必拘束,本妃不会怪你!”
平儿低着头:“奴婢不敢!”
江灵歌不由得开始想念起暮儿来,如果那小丫鬟在,一定会十分自觉的坐在她身边,完全不考虑什么叫做以下犯上。
才几天不见,她就忍不住开始怀念暮儿的好了。
之前以为自己能够一直保护暮儿,没想到那小没良心的说走就走了。
“对了,暮儿走的时候,有交代你别的吗?”
平儿摇头了摇头。
江灵歌知道再问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她换了一身衣服出了门,好几天过去,她要做的那些成衣应该已经好了。
果不其然,一大早,就有人大包小包的全都给送过来。
府中的一些下人飞快的将衣服分门别类的整理到江灵歌的屋子里。
江灵歌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本来喧闹的屋子突然安静下来,她微微一愣,回头却发现楚凉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门口。
“奴婢见过王爷!”
一群丫鬟乖巧的站在旁边,然后没等吩咐,就呼啦啦的走了出去。
江灵歌看着满屋子混乱不堪的衣服,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还没收拾完呢。
“王爷若是有什么事,就等我收拾完了以后再说吧!”
江灵歌头也没抬,将一个箱子放在旁边的角落,起身的时候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楚凉夜眼底划过一道流光:“今日南祁国使臣和其公主进宫,所有大臣要一同进宫!”
江灵歌愣了愣:“那王爷去就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楚凉夜眯了眯眸子,走到她面前,直接将一套衣服丢给她:“换上,随本王进宫!”
江灵歌倒是知道这小公主要来西楚和亲的事情。
她拿过衣服,轻轻蹙着眉,明显不太愿意再进宫去。
不过也容不得江灵歌多想,毕竟如今她还是夜王妃,有些场合是必须要到的。
等到江灵歌将衣服换好出来,瞬间惊艳了门外不少人,她身上穿着的是用云锦新做的长裙,那淡黄色和浅紫色互相交错的花纹,一瞬间让她整个人明丽起来。
配上那张本就小巧玲珑的五官,此时的江灵歌,甚至比被称为第一美人的江灵烟还要明艳动人。
楚凉夜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脸上的妆是谁化的,难看,重画!”
江灵歌摸了摸脸。
她好像只换了衣服,还没来得及化妆,楚凉夜那一脸嫌弃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围的几个丫鬟完全不知道自家王爷怎么想的,不过还是有两个人乖乖的走过来,陪着江灵歌坐在梳妆台前。
那两个丫鬟都是手艺好的,描眉点唇,让那张本就精致的脸蛋更加诱人,谁知道刚画一半,楚凉夜就迈步走了过来。
“本王来!”
所有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江灵歌怔然:“王爷可会化妆?”
楚凉夜凝眸,一本正经的道:“不会!”
然后,她感觉自己脸颊上多了两层粉。
江灵歌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原本的色彩已经化开,让嘴大了一圈,然后脸颊上多了两抹可疑的红。
那镜子里的女子,此时五官端正,可本来的美,却全都被这两坨红给破坏了。
“等等,帮我擦掉!”
江灵歌刚想动手,却被楚凉夜直接从椅子上拽起来:“不必,本王觉得这样很好看!”
好看?那王爷的眼睛绝对有问题。
她十分表示同情,没想到夜王年纪轻轻就得了青光眼老花眼,居然能将她这模样看成好看。
刚走到门口,江灵歌就感觉到不少丫鬟在那儿用力的憋着笑。
她顿时感觉有些无语,然而看着楚凉夜那张一脸正经,毫不在意的表情,她低声咬牙说道:“你给我化成这样,不怕外面的人笑话,给你丢脸吗?”
楚凉夜带着她上了马车。
“本王的脸很多,不怕丢!”
江灵歌不咸不淡的怼他:“原来王爷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楚凉夜但笑不语,原本清清冷冷的唇角,却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江灵歌无奈,也不好直接在马车上把原本就很丑的妆容擦的更难看。
只好等着到了地方找个机会洗洗脸。
马车疾驰,没过多久就到了皇宫门口,好在夜王府离皇宫不算太远,每次来的时候也不麻烦。
楚凉夜拉着她的手从车上走下来,江灵歌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感觉到自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然而,那视线多多少少都带着嘲笑的感觉。
好在她对这种表情见的多了,也没当回事,随着楚凉夜向着宫门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有小太监将两人迎入内殿。
皇上和一些大臣早早就聚集在了昭华殿内,大殿之中也都准备好了不少用来款待外宾的酒菜。
江灵歌看到这场面,知道怕是那些使臣已经进宫了。
只是,巧就巧在,她和楚凉夜刚走进昭华殿的院子,就直接撞上了那些使臣。
这些人的阵仗还真是大的很,南祁国作为和西楚国力差不多的国家,此次来到西楚也将架子端的很大,那小公主被四个婢女抬着轿子,轿子上面白纱飘飘遮挡阳光,里面的人娇小玲珑,脸上还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轿子停在门口,两个婢女走上前,扶着自家公主从上面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江灵歌向着那方看过去,只见到一个婢女低着头跟在众人后面。
那婢女的侧脸有些眼熟,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当认出那婢女的面容时,江灵歌的心猛然颤了颤。
是暮儿!
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更没有想到,暮儿居然是南祁国的人,还是公主身边的婢女。
她眼神幽深了几分,同时,楚凉夜也观察到了她的不对劲儿。
“那是你的小丫鬟?”
楚凉夜一眼就看穿了一切,江灵歌低垂着头,淡淡的叹了口气:“以前是,现在却不是了!”
她跟着众人的身影想要走进昭华殿,而那小公主却突然看这楚凉夜瞪大双眼:“等等!”
她直接从婢女的手中脱离出来,然后指着楚凉夜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就要你了!”
这一嗓子,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江灵歌看着身边楚凉夜阴沉的脸色,顿时忍不住暗笑起来,果不其然,楚凉夜这张脸,是招惹是非的罪魁祸首。
楚凉夜看也不看那公主一眼,拉着在那里暗自颤抖肩膀的江灵歌走进大殿。
他声音阴冷低沉:“怎么,爱妃觉得很好笑吗?”
江灵歌连忙将脸上的笑容收敛:“没有,并不好笑,南祁国小公主还真是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