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女儿神秘地对我说:“妈妈,有一件事,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同意。”我见她态度这么好就好奇地问:“你说说看,什么事?”她说:“我要是说了你不许说我。我们班有很多同学都买小鸡了,有黄色的、绿色的、红色的。”我刚要回答,她抢着说:“我知道你准说看我表现。”我笑了,点点头。她说:“如果这星期我表现特别好,你能给我买吗?”我答应了她。
于是每次经过校门口的小鸡旁,她都要驻足观看一会儿。她在家里会主动叠被子、收拾屋子、洗碗并很内行地放回原处。我们两个偶尔吩咐她取花生米、接水,她都毫不迟疑地跑去干,再也不像以前一样边干边质问我们:“我是不是你们请的保姆啊?”
一星期后,到了答应给女儿买小鸡的日子,可是卖小鸡的没有来。她失望地走过校门口的小摊。我不但没觉得不安反而很得意地向她宣布:“妈妈想给你买,可是没有卖的,这可不怨我。”
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有一天我正做午饭,听到她给她爷打电话,和她爷约定:“记住了一定要给我买小鸡。”
回老家后,公公告诉我,修桥呢,上卢龙来去要收20元的路费,去了好几次都没见着小鸡。
我说:“爸,小孩儿的事,你别当真,没有就别买了。”
他说:“那怎么行,我小孙女的事我一直想着,这可是大事。我到彭店子集上去看看,有人说集上有卖的。”他去晚了,罢集了。
我们临走时,他向她孙女许诺:“下集爷爷就给你买,买来后就给你送过去。”
四天以后,我跟丈夫说:“今天是彭店子集,爸爸不会真的给闺女送小鸡来吧。”他说:“家里正翻地,他忙着泼粪呢,没准早忘了。你别提醒,说不定闺女也忘了。”中午放学,女儿进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打电话:“爷爷,你买小鸡了吗?……”打完后,她跑来告诉我,爷爷说那个卖鸡的腿有病了,没来,等下集再说。
天啊,她还没忘呢。
一天早晨,我们还没起床,公公就打来电话:“早上去你家吃饭。”
这么早赶来干什么?
他进来后,直接走到他孙女的房间,爷俩仍旧唠小鸡的事:“我让你大姑奶看了一上午,卖小鸡的还是没有来,不过爷爷打听到了,卖鸡的是坨上的,种完豆角爷爷到他们村去给你买。”
女儿高兴地等待。
再次回到老家时,我们真的在家里的土炕上看到了三只小鸡,只不过不是我们想要的那种带颜色的小雏鸡,而是三只淡黄色的长出了两扇硬硬的翅膀的小鸡,公公憨笑着说:“没有小的了,鸡都长大了。”小鸡被精心地放在炕头,被圈在纸箱里的已长出翅膀的小鸡并不老实,它们时而飞出箱外,格格叫着留下一路鸡屎,女儿在鸡后面追,公公笑着赶擦一炕鸡屎,我们夫妻俩没有人像平时走过鸡粪场一样捂上鼻子,我们相互对视,心照不宣:得常回家看看,因为儿孙的一句话在老人的心里就是不打折扣的圣旨,再破旧脏乱的老屋都值得我们探视和留恋,因为每一个老人都会用独特的方式将小屋洒上爱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