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湮微微摇了摇头,端起茶抿了一口,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回哪儿去?”
夜墨华听得一愣,不解地看向苏湮:“什么意思?你打算留在云楼?”
“既然你们来了,我也不瞒你们了。”苏湮抬头,笑着看向两人,“我和阿霄要成亲了,欢迎二位来参加。”
“别开玩笑了,这里没有旁人。”夜墨华笑着挥了挥手,语调不羁,可那种惊讶与诧异,却是不经意地流露了,仿佛在期待她承认这只是玩笑。
“不是玩笑,我说的是真的。”苏湮认真地看着两人,道,“这几天我也很怀疑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可是当我答应阿霄之后,却发现这样的结果就是我想要的。兜兜转转,原来初心是改变不了的。”
夜墨华的笑瞬间僵住了,放下手里的茶杯,盯着苏湮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直接往外走。
苏湮使劲挣扎,却还是被他拉着一直往前走:“夜墨华,你先松开手,你拽疼我了!”
夜墨华不理会她的挣扎,忽然一道劲风袭来,直击他的面部,迅速躲闪,避过了这道强劲的掌风,同时也松开了苏湮的手。
苏湮因着惯性而站不稳,玉子澜正要去接,却见眼前掠到一道玄色身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月儿,你没事吧?”云霄满是紧张地看着怀里的人儿,仿佛她是陶瓷做的,轻轻一碰就容易碎裂。
“没事。”苏湮微微一笑,眉眼轻抬的瞬间,多了几丝情意,这是女儿家对心上人的娇羞之态。
玉子澜和夜墨华对视一眼,个中意味彼此了明,却又多了几分不愿相信。
云霄牵着苏湮的手,冷硬的眉眼间多了几许温柔,两人在主位坐下之后,云霄看着玉子澜和夜墨华,笑道:“下个月初八便是我与月儿的大喜之日,两位若是有空的话,可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夜墨华从之前的变故中醒神,带着一丝笑看向云霄:“云侯爷,你的未婚妻可是在羽翎国呢,下个月是打算先纳妾吗?”
夜墨华的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可细想,却是充满了伤人之意。不管是云霄还是苏湮听来,都是刺耳的。
“华世子,虽然我与你相熟,但你这么说,我真的很不爱听。”苏湮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却也不会给人做妾,你应该是很了解我才对。”
夜墨华心中一怔,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有折辱之意,只是对两位的决定很是不解罢了!之前云楼之人外出采买喜品,传言云楼主要成亲,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竟然不是空穴来风。”
苏湮闻言,脸色在一瞬间暗了一下,然后垂下了眼,不说话。
云霄看了眼她的反应,然后看向夜墨华,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华世子,本侯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本侯已经将悔婚书送去了柳府。别说月儿不愿为妾,即使她愿意,我也不会委屈她。”
夜墨华抿了抿唇,不理会云霄,径自看向苏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好道:“我有话跟你单独说。”
苏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云霄,目光询问。
云霄微微一笑,对苏湮道:“你决定便好。”
苏湮点了点头,看向夜墨华,起身道:“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夜墨华点头,连忙跟着苏湮走出了前厅。
前厅中,只剩下云霄和玉子澜,两人皆是一袭黑色衣袍,同样的冰冷气息,彼此对视,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若是眼神可以化为武器,两人早已大战三百回合。
“云楼主的本事倒是令我刮目相看,竟然在短短的数日之间,让她回心转意!”玉子澜目光嘲讽,说出的话也是那样的怪异。
云霄从容一笑,道:“一个人的心若是还在,便有挽回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我很庆幸还能抓住。”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玉子澜冷声道。
“玉太子以为呢?”云霄笑意不改,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冰冷。玉子澜在想什么,他很清楚,无疑是在怀疑他重演了上回的事情。
上次,他也是别无方法了,才出此下策。她对他那么重要,他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玉子澜盯着苏湮,时间随着空气里流淌的凝重气息而逐渐逝去,忽然笑了一声:“云霄,你可别高兴太早,如今的苏湮,可不是你手底下那枚任凭处置的棋子。她不但有了自我,更有了一颗与我们都不同的心。”
云霄听完这句话,原本的淡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人能读懂的黯然。为何所有人都那么了解她?而与她有着十多年情义的他,竟是最不懂她的人?
玉子澜见他神色有异,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安然地坐着,等着那似乎注定好的一切。
雪后不仅有晴天,更有晴朗的夜。
星光很亮,一颗一颗闪烁着,仿佛一双双会说话的眼睛,诉说着别样的情怀。
树影摇曳,两道身影漫步在月下,相顾无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湮面无表情,心境如水,身边风儿寒瑟,却怎么也吹不起她的一丝心湖,哪怕是一道浅浅的涟漪。
“你知道夜璟的打算吗?”夜墨华终于出声,说出了一直想说却又不甘心的话。他看着她和夜璟闹矛盾,一边暗自欣然,一边又为他们可惜。其实他的内心,比谁都矛盾。
苏湮不知夜墨华心中所想,接着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他做的这一切,只是想保护我。”
夜墨华一愣,停住了脚步:“那你怎么还不回去?”
苏湮的步子也缓缓地停了,只是没有回头,手指抚上染着月辉的枯枝残叶,道:“回不去了,错过已经错过。也许从我重新踏入云楼那日起,便注定会朝着今日的情况发展。”
“什么意思?”
“我从玉子澜的口中得知云霄身受重伤,本着对星月的交代还有内心的一种愧疚,我去了云楼看他。发生的一切,虽说其中有云霄的策划,可更多的却是心里的执念。”苏湮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风声略大,几乎淹没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