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卑微的,面对他,她一直用卑微的心态来念想。
可是她骨子里带着的是倔强,要不起的感情她宁可不要。凌屹墨对她来说真的太遥远,远的成了一个梦,一个无法触及的梦。
她一直想用拒他千里之外的方式来保护自己,不让自己一步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她不知道,他们再次相遇之时,她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她,一定是绝望了。
捂住发疼的心口,没有一刻像这么绝望。
和他说了这么多,她渴望他能醒过来,但是床上的人还是一点意识都没有,伊夏薇不禁在想:“凌屹墨是不愿意醒来,还是不愿意再看见她呢?”
哭得倒在床边,浑身每一处都被扯得生疼。
最后她晕倒在了病房,一切的悲痛都在梦里一遍一遍重演,就像做了一场永不停歇的噩梦,蜷缩在冰凉的地面,悲戚得无以言说。
梦里,在一个潮湿的山洞,她升起了一堆火,而他躺在石壁边的枯草上,伤得很重,几乎看出不出生命体征。
她替他烘干了衣服,还给他喂水和,那一晚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昏迷不醒的他。
她有一对手链,婆婆说那对手链是她家里人留给她的,并且说那就是她的幸运物,要她好好留着,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弄丢。
那个时候离婆婆去世一个月,这对手链就是她的信念,她坚信带着这对手链就可以走出困境。
这个时候凌屹墨比她更需要幸运,所以她将其中一条手链取了下来,给凌屹墨系上了。
“这是我的幸运物,分给你后,也希望你幸运。”
梦里千转百回,后来她又梦到自己的手链不见了,她四处找可是再怎么都找不见了。
……
她就被这样吓醒了,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这个梦很真实,她差点就信以为真了,她惊醒时还摸了摸手腕,但是手腕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什么手链。
她想自己是糊涂了吧,那条手链,早在七年前就掉了,哪里还有什么手链。
伊夏薇下意识看了一眼墨爷的手腕,但他手腕上除了一块名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都是七年前的东西了,他应该早就弄丢了吧?
她还睡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件外衣,这件衣服好眼熟,这不是五叔的外衣吗?
五叔来过吗?她四处看了看却没见着五叔。
等她光着脚来到凌屹墨床边时,她依然看见他安安静静的睡着。
可能是睡了一觉,又可能是做了那个梦,她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她说:“凌屹墨,这次我没有幸运物可以送你了,要是我有我一定会把幸运分给你,可是你把我的幸运都用光了,你该赔我的,你欠我这么多你都还没赔我。”
那条手链关系到她的身世,也是她唯一的念想,现在两条都没了,伊夏薇想想觉得很难过。
她还说:“我希望你没事,你不要以为我在骗你,你这样睡着是干嘛呢,你想逃避责任吗?这样一点都不好,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种不负责的人。”
仰起头,呆愣的看着天花板。
她想她并不喜欢那种白色,医院里那种白色,没有一点人情味,她还是喜欢六月栀子的白,温情的甜甜的。
“凌屹墨,你等我。”
说完也顾不得脚上什么都没穿,就那样跑出了病房,跑出了医院。
一路漆黑的夜色,她跌跌撞撞的跑着,她其实一个人并不敢在晚上行走,可是人一旦有了信念,她就可以克服一切的恐惧。
凌屹墨,我为你做这么多,你一定要起来报答我才是,不然我会恨你的。
六月栀子,只有当初栀子村才能见着品种纯正的六月栀子。
她想起半山别墅的房间里总会插着一束六月栀子,凌屹墨好像也很喜欢这种花,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太浓了,她真的希望凌屹墨醒来闻到的是栀子的花香,而不是属于医院的味道。
她此刻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栀子村,那个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徒步来到记忆中的栀子村,才惊觉,哪里还有什么栀子村,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
七年过去了,栀子村早已纳入城市规划中,看着高楼林立陌生得令人发指的村庄,伊夏薇的心陡然沉了下来。
难道上天都不愿给他机会了吗,不会的,他那么好的人,他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她都原谅了他,凭什么又要别人来惩罚他。
游荡在这个村庒,她并没有放弃寻找,就像她坚信凌屹墨会没事一样。
只要找到了六月栀子,凌屹墨就一定会好起来,因为那是幸运物,是上天赐予的幸运物,有了它就可以战胜一切不幸。
或许上天真的被伊夏薇的执着打动。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处庄园中,大片大片盛开的六月栀子,纯净清香,飘散在整个庄园,以致更远。
她想她找到了,找到了他的幸运物。
“有人吗?”
叩开庄园的门,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老婆婆眼睛不好,看不太清眼前的小姑娘。
“婆婆,我朋友生病了,病得很重,他平时最喜欢六月栀子,我想……”
大门吱呀一声全部敞开了,老婆婆对伊夏薇祥和的说道:“小姑娘,进来吧。”
折腾了近一夜,伊夏薇终于找了了纯正的六月栀子。
回到医院时,已经筋疲力尽。
她一身脏得不成人样,只有手中那一束六月栀子被她守护得完好无缺,即便是跌倒也不能把花跌坏了,这就是她一路上做的傻事,就是跌得脚踝都肿了,她还是将这些花护在怀里。
她相信,有了这些花,凌屹墨就会好起来的。
骂她笨女人也罢,欺负她也罢,她都希望他能好起来。
轻轻的用花瓶盛满清水,她将花束插了进去,美得不似凡物,香得沁人心脾。
一室馨香,暖入心怀。
凌轩泽踱了进来,手里提了一袋早餐,他看见伊夏薇成了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惊讶道:“薇薇,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你怎么搞成了这幅摸样。”
伊夏薇看着眼前的杰作,摇摇头没有告诉五叔。
“来,先把早餐吃了。”
伊夏薇摇头,她一点都不饿,不想吃东西。
“医生说了,小墨挺过了危险期,可能中午就能醒了,要是你又倒下了那谁来照顾小墨呢?”
凌轩泽扬了扬手里的早餐,那样子不是为了骗她吃早餐才说的那些话。
伊夏薇的眼睛亮了亮,他真的没事了?
谢谢老天爷,她就知道他不会有事的。
得到这样的好消息后,伊夏薇接过早餐细细嚼了起来,等咬了几口后她又放到了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凌屹墨。
她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好看的鼻梁,供氧器已经撤了,她看见了他性感的双唇,略显苍白却很美好。
“凌屹墨,你一定会没事的,早点醒过来。”
站在一旁的凌轩泽看见伊夏薇这么专注的守着凌屹墨,就像一个充满期许的妻子守着自己丈夫一样。
这幅画面让凌轩泽的目光闪了闪,以前这种画面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他怕见到别人这么恩爱,所以他几乎从来不出席别人的婚礼。
他害怕见到红玫瑰,每次一看到那东西,铺天盖地的血红色会向他砸来,一见到他就会晕倒。
凌家五叔不能再呆下去,他怕这种场景会让他再次晕厥的,所以他转身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想:“小墨,有个这么爱你的妻子,你很幸福。”
或许累了一晚上,伊夏薇的眼皮一直再打架,不知何时她趴在床边阖上双眼睡着了。
睡了不多久,她的手心就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细细摩挲着她的手心,很熟悉的感觉盈满心间。
后来她是被痒醒的。
抬头就看见一双眼睛,这会儿正暖暖的望着她,带着慵懒的迷离的色彩,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伊夏薇惊喜万分,他醒了。
可是下一秒又陷入恐慌,自己这个样子被他看到真的不好啊!不知有多丑,昨晚都摔了那么多次,脸上一定沾满了层土,还有被他抓着的手,都磨出皮了,那么丑,她不想被他看到。
紧紧想缩回自己的手,结果被墨爷抓得牢牢的。
“别走。”声音干哑无力,可见他说出这么两个字都是困难重重。
凌屹墨双眼微微眯起,疑惑太多,她怎么搞成这么一副样子,但是他现在着实不方便说话,就一一忍了。
只是那样望着她,他都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她了,他是一个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那颗子弹下去他自己也知道是有多么危险。
他知道无论是不是小五他都会救的,可正因为是小五,他才选择了用身体来护住他,虽然很冒险但却是最能保护好儿子的方式。
看见他一脸恳求的望着自己,伊夏薇觉得她心都要碎了,他现在这么脆弱,她怎么会想着离开就是为了去换件衣服呢?
哎,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冲墨爷笑了笑:“嗯,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