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我在那个家里,连个畜生都不如。我天生是个医药奇才,却因为不受待见一直不能得到父亲的教导,后来因为静德妃,父亲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便把家传绝学传给了我。可是他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对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恨自己的家,像恨当时的先帝一样恨……所以我的目的,从头到尾都不是复仇。”
青青凝眉不语,而林太医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眼神真诚。
我笑着看着他的瞳仁,“我相信你——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告诉我……长相思可以根除?”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温润的眉眼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娘娘之前没有身孕,即使我说出来也没有办法实施,这种解药跟自己的孩子有关。”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管我想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都不能因为我有任何的损伤。”
林太医微笑,“娘娘多虑了,孩子不是药引……只是娘娘若是没有身孕,体内不会分泌出一种药剂——”
我打断他的叙述,“这些我都不必知道,不过只要你有把握,我的确愿意接受你的诊治……只不过——”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么?”
他的嘴角洋溢出一道嘲讽的弧度,“若是我说没有,你大概也不会相信,但是——我的确没有什么现在就要实现的愿望,所以——娘娘不如给我许个承诺?”
我失笑,摇摇头,“我做不到,承诺这种东西太玄,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做到,以后会不会做……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愿意做个不守信用的人,所以你若是真的不奢求回报,也是可以的。”
他沉吟片刻,“娘娘若是高升飞黄腾达了……不忘记微臣就是。”
我失笑,“现在的这种情况,林太医怕是多虑了……”
林申微微一笑,抬头神秘的看着我的眼睛,“娘娘,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我观察娘娘和陛下之间……陛下在意的肯定是娘娘无疑,还请娘娘好好伺候陛下,日后前途无限量。“青青忍不住,“你全家被皇家所害,难道你不想复仇么?”
林申淡淡一笑,“有什么用呢?先帝已经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了代价,况且那也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人,我现在在太医院,有什么不好,非要吃饱饭撑的没事干把自己搞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笑着对青青说:“他是真的不想复仇,因为没有任何好处。只不过——”
我话锋一转,“林太医想必也知道……若是开始的时候站错了队,以后想下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况且林太医本身前途不可限量,若是——”
林申猛的跪下来看着我的眼睛,“微臣相信自己的眼光,娘娘绝对会是最后的赢家。”
我摸着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小腹,“是因为这个孩子么?”
林申微微一笑,“不是,只不过——娘娘是典型的皇后命格,只要是娘娘想,朝代更替都可以,您还是皇后的命。您的面相是百年难得的皇后命格……所以,我不会选错。”
我看了青青一眼,敢情不仅天见石,这神棍也这么觉得啊。
我顿时觉得自己高贵冷艳了起来,改朝换代算什么,不管谁是皇帝……我都是皇后。
我在心里默默的开始了高姿态,我本来就是身份尊贵的什么什么,干嘛现在要受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罪啊。
我迟疑的开口,“谢安嫔的事情——”
林申看了看我,“既然微臣已经投诚,就肯定会拿出诚意来的,三日之内,微臣必定找到谢安嫔当时小产时候的真相。”
我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林太医前途无量。”
我们相视而笑,欣慰的看着对方,遥遥无期的漫漫长路上,除了听雪楼,终于有人可以陪我一起奋斗了。
不一会,小力士就来通报:“太医院医政到——”
本来我这种级别的妃嫔,是使唤不动正一品的医政的,但是考虑到我很有可能是喜脉,怀了龙嗣的人就娇贵一些,当然是随传随到了。
我把手伸出去,医政看了看我的气血,然后捻着胡须,皱眉给我把脉。
隔着厚厚的方巾,我能感受到他的力道。
过了一会,他那布满褶子的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茫,“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怀了皇嗣了,已经一个月了。”
医政开口的一瞬间,殿内的所有人都跪下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声音越传越远,我知道……很快,景轩帝肖誉也会知道,然后……就到了我跟谢依依对决的时候了。
我们两个人现在较量的——是到底谁能陪肖誉去苍国,然后能够博得肖誉的信任。
我试探性的问医政,“宋医政妙手回春,可知当日我的五妹妹到底是怎么落胎的?说给本宫听着预防一下,不然……我身子骨弱,肯定保不住龙嗣。”
宋医政义正言辞的跪下说话,“臣斗胆,娘娘的龙嗣是整个太医院保的,娘娘切忌说这样的话,以微臣多年的经验,必保得娘娘母子平安。”
顿了顿,宋医政微微一笑,“至于娘娘所说的谢安嫔——”
他故意买了个关子,突然看着我的眼睛,笑的诡异,“谢安嫔的宫殿里,被人种了夹竹桃,她有小产的痕迹,但是……日子不对。皇后娘娘被害那天——不是谢安嫔小产的日子。”
我灵台一醒,不对劲,果然不对劲,事情没那么简单,肖誉……说不定是想调查什么。
我算是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肖誉了,他的面色有点苍白,英挺的眉眼里有着深深的倦色,我明白近些日子盛明和苍国的局面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现在的肖誉肯定焦头烂额,还有一个谢依依一样的穿越女在他身边指手画脚,要是我已经死一百多回了。
我挣扎着起身,对着他微微一笑,“陛下,好久不见。”
我的肚子里怀着的……是顾旻的孩子,而现在,这个孩子却要仰仗眼前的帝王生存下去,万一顾旻真的……真的遭遇不幸,我起码还留有他的一点血脉。
我定定的注视着肖誉的眼睛,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不是迷失在肖誉这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里,我一定不会落的那样的下场。
而现在,若是我没有因为顾旻偶尔流露出来的落寞而心动,也不会纠结至此,活的这么心惊肉跳。
我穿越重生以来,所有的失落冀望都是来自于我的感情问题,虽然每一次都像刀割一样一寸一寸的割下去,可是……我却总是甘之如饴。
因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太过容易得到满足,太过容易开心的笑出来,所以才会那么令人着迷。
肖誉看了我一眼,失笑,“嬛嬛清减了。”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一下,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肖誉,“陛下亦是。”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
我没有问他谢依依的事情,他没有追究我当时究竟是不是在做戏,这样相安无事的得过且过,各自退后一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我淡淡的看着肖誉,眼神纯澈,“臣妾有孕了,所以——”
我猛的掀开被子走下床,“求陛下成全臣妾一片拳拳之心。”
肖誉走过来扶我起来,笑容无奈好笑:“有什么事情非要你这样求情呢……说吧。”
我盈盈一笑,“求陛下应允臣妾……跟随陛下征战沙场。”
我从来不是一个擅长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的人,我好像喜欢一个人,就会倾其所有的去爱,然后无奈。所以我没有花过什么心思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互诉衷肠上,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我跟肖誉无法相濡以沫的原因。
我真正擅长的地方一直是策略,譬如营销,譬如打仗。
尤其是跟静玄学了阵法之后,我就开始对兵法谋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现在想来,我本身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若是穿越到先帝的那个时候倒也合适,征战沙场成为太后那样的女人,可是现在能让我展现自己的机会只有在苍国的时候,所以我很无奈的想,到底怎样才能让肖誉允许身怀六甲的我跟他一起去呢?
我说出口的时候,肖誉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奇怪,“爱妃……若是朕真的有什么不测……你肚子里的就是朕唯一的血脉。”
我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陛下多虑了,陛下是盛明的皇帝,会是千秋万岁的明君,区区苍国,若是陛下没有信心,还不如求和。臣妾肚子里的——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以后陛下会有无数个孩子,臣妾有这么一点私心,在陛下儿孙环绕之前,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陪陛下第一次征战沙场的,无论是男是女,这个孩子的母亲都是无怨无悔的跟着陛下……生死相随,死生相许。”
我目光盈盈的看着肖誉的眼睛,他的眼中微微一动,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了,他微微一笑,“爱妃多虑了,此事姑且不提,你身怀六甲,身子骨又虚弱……”他侧身对着林申说:“林太医——”
林申的眼睛略略扫过我的面颊,他跪在地上恭敬的跟肖誉汇报,“陛下,娘娘的身子的确是伤了元气,但是——娘娘现在的心情是很重要的……”
我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的确可以用,这样一次投诚,的确是送了我大礼,但是这么刻意一定要跟着肖誉,反而让人觉得刻意了,那么之后的救命之恩反而显得没那么有诚意,所以——我虚弱的咳嗽了两声,“也罢,不管如何——”我抬起苍白的脸,“对臣妾来说,能孕育陛下的骨肉乃此生之幸,臣妾定不辱名,安心养胎,陛下莫要因臣妾坏了规矩,糟的太后的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