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程国维略带得意的心情,看着程漠北脸上神情的变化。从惊愕、讶异到微微愠怒,再到些许怀疑。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嘴唇抿成一条线,对程国维这样的谈话方式反感至极。
程国维嘴角微微勾起,精明的双眼中掠过寒光。他知道,程漠北现在一定动摇了,对母亲有所动摇,对颜欢也有动摇,即使他自己不愿承认。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忽略身边那个女人的过去,尤其是他们程家这种保守的家庭。他们是父子,他深知他的脾性,他的弱点,所以才会拿这种话来进行攻击。
程国维笑过之后,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凄凉,空的难受……原来父子之间,夫妻之间,这些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可以如此疏离,以至于可以相互利用,把温情变成杀手锏。
“爸,我不相信。”程漠北紧盯着他,“颜欢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她心里是怎样的打算,你难道能看透?”程国维不屑的轻哼一声,“听说前几天你俩又闹过一次离婚?你写的离婚协议书上,竟然打算把所有财产都转移到她的名下,是这样吗?”
程漠北不语,眼角瞥见他轻蔑而嘲弄的神情。“我的傻儿子,别到时候吃了大亏,才想起爸爸对你的提醒!”
“颜欢她不会……”
“我只提醒你一句!”程国维抬高声调,神色也变得严厉起来,“知人知面不知心!颜欢那丫头是你妈妈选的儿媳妇,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你那个妈一手调教出来的!”
程漠北心里不知作何感想,五味杂陈,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还有,”程国维继续说,“这次比赛的决赛名单我看过了,为什么把颜欢的成绩排在第一位?”
“这是评委讨论的一致结果,”他面无表情,“就连秦子涛也很欣赏颜欢的作品,她的设计,一定会有市场。”
“我看未必!”程国维冷笑,“秦子涛?那个人性格古怪,当初对我们程氏,一会儿注资一会儿撤资,阴晴不定,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
“漠北,”他拍拍他的肩膀,别有深意的一笑,“秦子涛欣赏的究竟是颜欢的作品,还是颜欢?这点你弄清楚了吗?”
程漠北猛地抬起眼,对上父亲的双眸,只觉得一阵压抑。
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低下头,沉默无语。
“至于决赛的成绩和排名,等你痊愈回公司上班之后再做新一轮的讨论。”程国维趁热打铁,“这次的成绩作废,颜欢……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决赛名单上。”
“为什么?”程漠北一惊。
“我看过她的作品,并没有多么出彩的地方。她没受过专业训练,无论是画功还是设计感,跟名设计师都差了一大截。就连一些小公司的首席设计师,画的都比她好。”
程国维说,“她的设计,唯一可取之处也只在于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特点,这种特点一旦推向市场,是有可能大获成功,但也有可能输的很惨。你想过没有,万一她失败了呢?这次决赛的第一名,就是我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如果她失败了,我们公司押注就全盘皆输!”
“漠北,”他脸色愈发阴沉,“以我们程氏的实力,这种风险还能担得起。可这个新公司,毕竟是你第一次独当一面,你的名声能担得起这个风险吗?颜欢如果失败,所有人都会说是你程漠北假公济私,用公司的资源给自己老婆铺路,用大家的利益讨老婆的欢心!到时候,你在公司里怎么自处?还会有人愿意给你卖命,听你发号施令吗?”
程漠北呆立在原地,身子僵成一块木板,对父亲的话,他想反驳,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
程国维字字句句都在理,每句话都是为公司为大局考虑……他心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有话说不出口,又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事情感到混乱和困惑。
意外太多,他还来不及分析,就要被逼着做决定。
“漠北,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程国维往门口走,与他擦肩而过时停住,斜睨他一眼,嘴角勾起微笑,“你是我亲儿子,爸爸总不会害你。”
……
颜欢晚上给程漠北擦身的时候,总觉得他今天一反常态的冷漠。
“身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了,”她轻声说,小心的用毛巾擦拭他的后背,“你恢复能力还挺强嘛!不过现在麻烦的就是你的两只手……水泡还是消不下去,有时还会流脓水……”
颜欢给他拆纱布的时候,他手上的伤触目惊心。她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千万不能再碰到水……”她又想到那天在浴室里,他们全身湿透,他把她抵在墙上的那一幕,不禁脸红耳热,说话声音也小了好几个分贝,带着羞涩愤愤看他一眼,“否则你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程漠北侧过脸去看看她……她的小脸一片绯红,额上挂着汗珠,碎发黏在鬓边,马尾辫有些乱,眼中除了小媳妇般的娇羞,依然透着一股俏皮的神色。
他手上裹着纱布,只能把脸凑过去,用脸颊蹭蹭她的小脸,润滑的好似剥了壳的荔枝。他从没试过这么认真的、直接蹭她的脸,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他猛然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转而,他开始受不了她嘴唇那丰盈水润的诱惑。
身体里像燃了一团火,他转过身,手臂轻轻勾住她轻盈的小身子,反手一拉,娇小的她便躺在他膝头上。
“漠北,漠北……”颜欢小手抵在他胸膛,生怕再碰到他的伤口,“别这样!”
“为什么不?”他喘着粗气,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我们不是夫妻吗?”
“你手上还有伤……”
“这种事,不一定要用到手!”
“你今天是怎么了?”颜欢一惊,用力推他,然而他像一堵墙,压在她身上,连呼吸的缝隙都不给她留。
程漠北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一刻,程国维的话像梦魇一样在他耳边旋转。这个病房像是被下了某种诅咒,那些话统统变成了幽灵在房间四周冲他狞笑。
还有两个男人的名字也在眼前晃,钟乐天、秦子涛……
她是妈妈选定的儿媳妇,而他妈妈从前,也是个作风败坏的女人……
他看着她,眼神突然变的尖锐锋利……她是不是有秘密,还有多少男人是他不知道的?
在她心里,他究竟排在什么位置?
颜欢越来越觉得害怕,她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护在身前,可无论怎样挣扎,她都会被身强力壮的程漠北重新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