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阳出了厕所,邵年还趴在吧台上,边剃着牙边等着店员开发票。
秦牧阳凑去一看,邵年居然开了一张五百多元的发票,心想:“一顿饭他先“抛砖引玉”掏了一百元,让我补了一百多。回去之后,这笔费用一定会以在外联系社团工作为名轻松消化掉的,吃了一顿饭这厮居然还反挣了四百多!”他不禁钦佩地拍拍邵年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哥们,还是你赚钱狠呀!”
邵年拍拍胸脯,大言不惭地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也不看看我为社团联系展览卖出多少作品、拉了多少赞助、赚了多少钱!”接着他甩甩手中的发票:“瞧,等会儿活动经费又有了。”
“等会儿还有活动?”秦牧阳又期待又兴奋地问。
邵副主席一脸嬉笑地说:“经过美色盛宴,火烧火燎一下午了,你不憋吗?还不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你说找小姐”?秦牧阳不禁后退几步推辞道:“挣不干不净的钱也罢了,你还带我去找不干不净的女人?我可不去!”
邵年皮笑肉不笑地反讽道:“呦,你还不去?醒醒吧,想什么美事呢,我只是带你去洗个澡,正规的那种。”
经过一下午心情澎湃的观赏,秦牧阳身上也是精神抖擞地流下一身淋漓的臭汗,听说是正规的洗澡他也就欣然接受邀请了。
二人依依不舍地与五朵“秋菊”告别,然后转头穿梭在车水马龙的省城街道上,在一座闪烁霓虹光彩的“悦浴”门头建筑前停下脚步。
在夜色衬托下的五彩霓虹,给压抑在光天化日理性束缚下的人一种莫名的躁动和兴奋。
邵年领着秦牧阳快步走入金碧辉煌的大堂,在服务生的热情引领下来到更衣室。领了毛巾、换上浴服、进了澡堂,秦牧阳似乎看见邵年把什么东西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白色毛巾里,不及细想邵年便起身影遁于一片雾气中。
想必邵年以前经常光临于此,轻车熟路、步伐很快,秦牧阳不由慢跑几步跟上他的步伐,以免在雾气缭绕的浴室中迷了路。
炎热的夏天,洗澡频次陡增,人们不可能次次都到澡堂破费;加之不像冬天对洗澡环境的暖气、水量、水温有苛刻要求,大多人都会选择在家自行解决。所以偌大的浴室内空无几人,一排排喷头自顾自吐出水柱砸向地面,像是在寂寞无聊中弄出点声响、找出点乐子似得。
秦牧阳迫不及待地站到一个喷洒下,任凭温热的水柱醍醐灌顶,浇灭周身的燥热与粘汗。接着他不住变换体位,好让汹涌的水柱捶打身体酸痛的关节。正当他在纵情享受这夏日清凉之欢时,邵年突然走上前来,将冷水龙头一拧,喷涌而下的水柱只剩一注冒烟的热水了,秦牧阳冷不丁被烫了一下连忙抽身而出,气急败坏地骂道:“操,你想烫死我啊,多大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正洗得畅快呢,别打扰我的雅兴,快滚犊子!”
邵年更是毫不示弱,唇口相讥道:“你丫就是一土锤!跑这来就是要享受在家享受不到的服务,洗淋浴回家就可以洗了!”
秦牧阳用手掌捋了捋满脸的水珠,说:“什么服务?不是说正规洗浴吗?”
邵年骂骂咧咧地走到浴室里一间密闭的小屋前,打开玻璃门,说:“老子说的是这个,桑拿。”
“冬天吃冰棍,夏天洗桑拿,妈的,你丫神经病吧!”看到邵年说的特色服务就是桑拿,秦牧阳立刻转身而去以避开小屋内喷涌而出的热浪。只是邵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将其往“蒸笼”里拽。
邵年太过魁梧蛮力,相比之下秦牧阳就单薄寒碜了,他试图挣扎了几下,邵年力气太大了,加之路面湿滑没有着力点,为防止在高考后栽跟头乐极生悲,他只得放弃抵抗。
眼见秦牧阳成了瓮中之鳖,邵年便将玻璃门从里面关上,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双手叉腰挡在门口,就像他高中当守门员时的威风架势。
秦牧阳正欲骂这腌臜鸟人强迫别人干不喜欢的事,却忽然发现从邵年搭在肩上的白色毛巾中散落出一团耀眼的肉色--竟是一条被揉成团的丝袜......于是他想起邵年换浴衣时,好像是往毛巾中塞了个什么东西,却没想到竟然是......
秦牧阳几乎敢断定,那条丝袜一定是下午美女们试穿后留下来的“原味”货色,他甚至脑子里浮现出一组令人脸红的剧情:邵年趁人不备,独自偷偷把玩着琳琅满目的战利品--那些沾有新鲜体香的丝袜,他眼睛充血、神情猥琐,贪婪地挑选着,最后终于志得圆满地捏起一双,嗅了嗅,觉得心旷神怡了,便偷偷塞进了自己的裤兜。
秦牧阳越想越觉得邵年为了那一胧诱惑是如此的执迷不悟,已然是无可救药的晚期恋物癖癌症患者,不由觉得滑稽可笑,蹲在地上笑得不能自已。
邵年自知被发现了,倒大方地将揉成团的丝袜小心翼翼地捋展开来,然后像搭毛巾那样搭在另一侧的肩头,说:“查霏知道,你现在也知道我有这毛病了,这就是治我病的药引子。”
虽说邵年确实做的有些猥琐过分,但秦牧阳还是蛮能理解他的,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有恋物癖的影子,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
为了不让邵年太过难堪,秦牧阳半开玩笑半宽慰道:“****,你他妈吃独食啊,也不给我准备一条!”话落,二人哈哈大笑,短暂的尴尬局面被打破了。
浴场中裸露的人影寥寥无几,在大热天像他们神经兮兮冲进桑拿蒸笼的更是无人,加之屋内水汽缭绕,外面对里面根本不得见,所以大概十平米大的桑拿房已经完全只属于秦、邵二人的私密空间了,就像家乡的火警楼。
正方形的木屋内,四周由两层高低错落的木椅环绕着,房子中间摆着一个烧得发红的炭烧铜炉将水蒸发成汽,秦牧阳抬眼一看墙壁上的温度计,上面显示蒸笼里的温度为四十九摄氏度。
秦牧阳随即躺在已被烤得发烫的木椅上,还真舒服。而邵年却从旁边的水桶中舀出些水来将毛巾蘸湿,然后将自己的下体裹住才长舒一口气,安心地趴在木椅上。
秦牧阳问他如此这般是为何,邵年缓缓答道:“外行了吧。我这是给‘小弟弟’降降温。没听说过司机爱得前列腺炎吗?那是因为老坐在驾驶座上,被发动机排放出来的热气烘烤的。所以说啊,咱们男人的命根子是喜阴凉的:太热会导致阳痿甚至不孕不育;太爱见光嘛,太爱见光也不好......”
命根怕热秦牧阳倒也听说一二,但怕见光他就不得知了,于是不解地问:“爱见光有什么不好?”
邵年呵呵一笑:“太爱见光,说明它的主人不是裸露狂就是****者,迟早会因有伤风化被逮起来或者因****精枯而亡。”
“既然有风险,为何还要在大夏天发神经似得洗桑拿受罪”?秦牧阳继续追问道。
“哎,看来没上大学就是眼界窄啊。”邵年发出一声令人气愤地狂傲感慨后,说:“桑拿蒸汗排毒的功效我就不多说了,这样显得我一个堂堂的学生会副主席跟澡堂营销员一样没档次,我就从其他方面给你说道说道吧。你听说过现在社会上有种‘苦游’项目吗?就是旅行社把一帮人拉到偏僻荒凉的山区、高原,让他们跋山涉水,饿了自己徒手刨野菜充饥,渴了捧溪水解渴,以便劳其筋骨。这样遭罪的项目抱团价格还不菲呢。你说这帮人花钱买罪受是为何?告诉你吧,不管你是昏昏度日的公务员、起早贪黑的个体户、还是‘操着卖粉心挣着卖菜钱’的小白领,总之,不管你认为自己人生多不如意,那么,经过一番付费的苦难之旅后回到现实,现实生活中遭的罪立马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幸福感也会因为对比陡然而升。回到洗桑拿,即便你不进这片蒸笼,待在夏夜的闷热中还是很烦躁啊;但如果受过这茬罪,等洗完了出去时就会觉得外面跟秋天一样,是多么清爽怡人呢。”
听过邵年的长篇大论,秦牧阳不由击掌称赞道:“高,高,实在是高!听闻邵副主席一番教诲,鄙人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了。”
听完溢美之词,邵年便来了精神,他一咕噜爬起来,走到水桶前舀上一瓢水,向烧红的炭炉上浇了下去,振振有词道:“那就让火焰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