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童轩整晚都魂不守舍,一直在疑惑自己的丈夫前晚去哪里忙活了,竟能第二天一觉睡到下午。
以往这般贪觉一定是丈夫前晚喝得伶仃大醉,可如今丈夫身处老总要职,他不想喝是没人能逼他喝得,即便碰到蛮横的客户非得要喝,其身边也会有阮彬、李航亮、翟晚雪护驾保航的。
况且,前晚回来时,丈夫嘴里是没有多少酒味的,身上也是幽幽的清香,没有多少烟味。
寇童轩越想越是疑惑,越想越觉得反常,直到丈夫与阮彬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地打了个不知所云的电话,那种疑惑便登峰造极了,她实在憋闷不住了,询问丈夫:“昨晚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劳累?”
丈夫慵懒地靠在床头打着哈欠道:“谈了一单生意,人家客户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坐飞机赶路,所以我就硬拽着人家多谈了一会儿,想把单子拿下。”
“那忙活一晚,拿下了吗?”寇童轩显然不太相信丈夫的话,也没打算给他台阶下,欲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丈夫果然气急败坏地回了句:“忙活了一晚颗粒无收,老子也烦闷着呢。所以,乳娘,别把力气都用在质问你身心俱疲的丈夫身上,留着力气多挤点奶给玥玥吃不好吗?睡了。”
寇童轩的眼泪在酸涩的眼窝里打着转,她觉得丈夫有钱后,她就跟改嫁了似得,原来的丈夫面目全非了!也算文人出道的丈夫说起话来再不文绉绉了,再无诗情画意的蜜言了:言语粗鄙无理,只图自己一时之快,从不关心听者感受。
一听丈夫竟然拿自己不产奶的缺陷说事,寇童轩便立即又气又委屈了呢,但无论她怎么推搡怎么骂,丈夫已然鼾声四起。
就这样,寇童轩半梦半醒熬到了凌晨三点多,宝贝女儿玥玥开始撒娇啼哭了。她疲惫地瞅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知道那个时间女儿大概是饿了,于是她就走到厨房准备为女儿冲奶粉。
结束整个白日的浮躁和浑浊,夜晚空气本应清新一些才对,寇童轩却闻到了一股类似化肥的味道从屋外幽幽飘进屋内。他们家没有用化肥浇养花草的习惯,园丁也绝不会用气味难闻的肥料招致自己被娇贵的业主投诉而丢了饭碗的。
于是,寇童轩在家里转了几圈,又从几间房子的几扇窗户里探出头,欲寻获臭气的源头。终于,她查到了,那恶臭的源头大概就是从玄关正门外飘进来的。
只是玥儿还在啼哭待哺,她就强忍着恶臭,等喂完宝宝再去一探究竟了。
宝贝终于吃饱了,吃饱了就很快困了,待女儿甜美入梦后,寇童轩便推门出去探个究竟了。
可以想象,当寇童轩看见自家防盗门上涂了一层稀黄的粪水时是何等的心情:她呕了几下,眼泪、鼻水、酸水就三管齐下了,与此同时,她的头皮上、身上如同黑压压地经过了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般膈应呢。
“那个粉刷匠一定是冲自己丈夫来泄私愤的,因为自从有孩子后我就在家哺育照顾宝宝,很少与外人交往,更不用说生嫌隙了。”待到满腹的酸水呕得差不多了,寇童轩索性坐到了楼梯上,开始揣摩这个神秘粉刷匠的心境,那调动脑细胞揣摩他人心境的架势,就跟当初设身处地品味海子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时是何等心境一样:“为何要用这等手段报复我的丈夫?要么是粉刷匠慑于丈夫的淫威,不敢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要么是......丈夫的某个行径先恶心到粉刷匠了,他非得用这种手段以恶心制恶心才痛快解气!”
想着想着,自己发掘的证据链越发瘙痒挠疼自己的心了,于是寇童轩起身回到屋内,从丈夫的皮包里抓起车钥匙就径直奔向了停车场......
深夜里的停车场静谧阴森、空无一人,一排排黑压压的车辆如同一头头暗处匍匐的猛兽,要将经过这里的独行者扑倒、吃掉......
但寇童轩毫不在意那种恐惧,与其相比,真正让她恐惧的是睡在他枕边的丈夫,不知已成何人!
打开车门,发动汽车,奔驰车的操控台就亮晶晶一片了,寇童轩深呼了一口气,调缓心态,然后慢慢打开了行车记录仪,并返回到前晚,向不会说谎的机器拷问丈夫前晚的轨迹。
行车记录仪能自动记录前两个小时的驾乘车前景象,昨晚丈夫回家后,这台车就一直没有再动过,所以,前晚的景象应该还在。
于是液晶屏亮了:晚上七点多,丈夫的车从单位驶离了,然后漫无目的地在西京城里转悠了几圈;直到九点,车子停进了威斯汀酒店前的停车广场,丈夫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两瓶红酒就径直走向了大堂;当丈夫再次回到车上并发动汽车时已经三点半了,虽然摄像头拍不到他的样子,但听起来像是很兴奋,他上车后发出了几声歇斯底里的怪叫,并情绪颇高地吟了首诗:“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三分啸成剑气,秀口一吐,便是他妈半个盛唐......姚嘉、岳雨嫣、颜战,呵呵......Fuck!”
第二天一早,秦牧阳一睁眼,却不见妻子在身边,屋里寻不见踪影,电话也无人接听,秦牧阳意识到前晚睡觉前自己与妻子拌嘴可能惹恼了妻子,一时想不通妻子就又离家出走了。
于是他赶紧起身去寻车钥匙,准备上街去找。可是屋里翻了个底朝天,就是寻不到车钥匙,而备用钥匙放在了公司。
他猜想可能前晚从威斯汀酒店回家时,一时疏忽,得意忘形了,钥匙落在车上了,于是他推门奔向了自家的车库。推门而出时,他便掉入某人预先设下的陷阱,摸了一手腥臊粘稠的屎。几乎没怎么思考,他就知道“粉刷匠”是谁了......本以为肇事者顶多对他抱怨两句、发发脾气,但没想到竟会如此,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报复和发泄不满的方式是何等的巧妙。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顺手撕下了墙上的一则广告海报将手擦拭干净,就继续寻寇童轩去了。
过去一看,秦牧阳自己都被自己的马虎大意惊呆了:车钥匙确实还在车上,车还发动着没熄火呢。只不过车内多了一个面容枯槁、表情木讷的妻子,她正靠在座椅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