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秦牧阳将当天必办的急务交代给翟晚雪,就早早回家休息了。推门进屋,家中也是一派繁忙景象。
听到门响,还在休产假的寇童轩便从厨房出来,边摇晃着奶瓶边用惊诧的眼光从头到脚打量着丈夫足有数十秒,像名资深的侦探,企图通过丈夫衣鞋上的风尘重现其过去几天的生活轨迹。
但寇童轩随后又苦笑了一下,像是笑自己敏感多疑,又像在笑自己徒劳无功,于是缓步走向秦牧阳,接过秦牧阳手中的提包,夹杂着愤懑、嘲讽说:“什么风把大爷您吹回来了?”
秦牧阳尴尬地笑了笑,不敢直视寇童轩的双眼,只是低着头解鞋带,嘴里嘟囔道:“不需要东南西北风,我自然会回来的。”
“成天不着家,在外面奔波劳累也怪难为你了。”寇童轩仍淤气未消。
“这两天去外地谈了个项目,是挺忙的。”秦牧阳说。
就这样在与妻子的一问一答中,秦牧阳快步走向了里屋,想瞧瞧自己未满周岁的女儿,
还好玥玥醒着呢,正躺在婴儿车内用手试图够悬挂在车梁上的铃铛玩具,可在秦牧阳看来女儿像是要触摸自己呢。
秦牧阳小心翼翼地将宝宝从车内抱起,用贪婪的目光轻吮着宝宝稀松的胎发、“米其林”的身体、多动好奇的眼神以及依旧泛青的小屁股。
玥玥小小的脑袋不停地摆,胖乎乎的双手急躁地想抓起什么,最后竟“咳咳”几声哭出来了。
秦牧阳不知宝宝突然啼哭是饿了?拉了?还是倦了?于是向寇童轩投去求助的眼神,问:“宝宝这是怎么了?没屎没尿的,是不是饿了、困了?”
“刚睡醒、刚喂奶,是女儿认生吧。”寇童轩说着,便从丈夫的臂弯中接过孩子,孩子竟立竿见影不哭了,如听了安徒生童话般安详静谧了......
可这种立竿见影的对比让秦牧阳羞愧难当:我的,流淌秦家盈盈血脉的我的宝宝,我与寇童轩所精心灌溉的爱的结晶,竟被自己吓哭了!能怪谁呢?能怪这个襁褓中的小东西吗?她只是想喝就喝、想吃就吃、想拉就拉、想尿就尿、想睡就睡、想啼哭就啼哭,甚至说“想”都有些言过其实了,一切皆因内心深处的本能,无须思考、纠结、造作。都怪我!是贪婪欲望给我下了道逐客令,是麻木彷徨追杀我至天涯海角,从此我便在亲人挚爱的心中浪迹天涯......
秦牧阳搬了一个矮脚板凳,静静坐在女儿身边,不抚摸、不念爱的絮叨,只是充满爱意并带着殷切希望地看着她,一看就是一夜。
女儿晚上睡得不够踏实,每每哭闹了,妻子便抱起女儿边下床溜达边哼唱着儿歌,没一会儿女儿就又重回静谧梦乡了。
看着妻子如此辛苦秦牧阳却束手无策,他偷偷按下手机录音键,决心偷偷学会妻子哄女儿入睡的儿歌,好让自己以后也能哄孩子入睡,为她分担一些......
天就这样亮了。一早出门前,秦牧阳小心翼翼地吻别女儿,女儿没有昨晚那么抗拒,甚至还朝他憨笑了呢。
一晚无眠,但还是略感幸福,秦牧阳进了办公室,冲了杯浓烈的咖啡提神。
突然办公室门开了,裹挟着一阵风,将咖啡上袅袅上升的香气吹得烟消云散。
“秦总......”来人是翟晚雪:“这是公司这月的办公费用报销单,请秦总审批。”
秦牧阳接过翟晚雪递过来的报表扫眼一瞧,李航亮已经在“复核”位置签了字,但本应第一个审核的财务却没有签字。
秦牧阳疑惑地问:“阮总怎么没签啊?他看过没有?”
翟晚雪解释道:“阮总身体不适,没来上班。由于今天要给物业交租金,李总代为审核了。”
“身体不适?”秦牧阳暗自琢磨:“从金川回来已经放他一天假,休息的应该差不多了,怎么会突然病呢?这回是闹得哪出?”以秦牧阳对阮彬的了解,他一定是遇到什么心事托病在家了,八成是因为欲跟他划清界限的姚嘉。
“去,把李总叫来。”秦牧阳对翟秘书说。
不一会,李航亮进来了,秦牧阳直截了当地问:“阮彬没来给谁请假了?”
李航亮摸摸脑袋说:“给我打招呼了,他说他身体不舒服,请一天假。我就批准了。怎么了?用不用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打电话了,没用!他不是有病,怕是出什么事了。”秦牧阳颇为不快:“这样吧,我现在把字签了,你负责等会儿交物业费的事,我到他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秦牧阳独自驱车来到了阮彬家,阮彬的儿子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开了门,秦牧阳摸了摸孩子的头便径直到阮彬的卧室。
此时阮彬头正埋在被子里闻屁呢。
秦牧阳掀起被子,阮彬瞪大两个眼珠子发呆呢,眼角残留一道眼泪干涸后留下的白白泪痕。
“哪不舒服?”秦牧阳问道。
阮彬沉默半响,终于用沙哑的声音挤出了句:“头疼、胸闷,身体不舒服......”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不舒服啊?”秦牧阳问道,并留意观察阮彬的表情。
阮彬还是眼神涣散,盯着天花板不做声。
秦牧阳接着说:“有病看病啊,公司又不是没给你上医保。”说着秦牧阳就要拉阮彬起身:“走,看医生去。说到底,我们跟妓女一样,都是靠身体挣钱的。小病不治终成隐患,你可别死在老子前头,留下老子孤零零地在你坟头抹眼泪。”
“别说了......”阮彬语气哽咽:“我没病,只是......只是心里难受。”
“怎么了,说来听听,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秦牧阳说。
阮彬微微张开皴裂的嘴唇,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咽了一口吐沫,开始道起心中苦水了。
原来,前晚阮彬睡醒后又去银行找姚嘉了。
姚嘉见他后,没有丝毫感动反而颇不耐烦呢,还把阮彬买来的鲜花喂给路旁的垃圾桶,不理不睬就径直回家了。
阮彬只能默默尾随,却得不到姚嘉只言片语的回应。最后眼看到姚嘉家了她才终于开了口,警告阮彬如果继续跟着她就要报警了。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眼看着姚嘉渐行渐远的背影,阮彬慌乱中便问出了心中隐隐的担忧。
姚嘉被阮彬的“誓不罢休”激怒了,返身回击说:“你这个离过婚的,还带个瘸腿小屁孩的渣男何来勇气质疑我!跟你有未来吗?你说我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