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阮彬可能是宿醉犯了、倦乏犯了、晕车犯了或者乡愁犯了,吐了不下十回,上不了班了,秦牧阳也就放他回去好生养着。
临行前,阮彬如即将英勇就义的战士紧紧抓住李航亮的手说:“李总,明天公司就要发工资了,今天麻烦你亲自到银行跑一趟吧。”
“不用了,李总来回当司机也够折腾他了,你们今天都不用上班了,回家好好休息吧。银行的事我去办就行了。”秦牧阳夜回家乡浪荡了一把正神清气爽,就自告奋勇地扛起活了。
回到公司,秦牧阳就在自己办公室门外的把手上挂上免打扰的牌子,窝在里面美美地补了一觉,总算赶走些疲倦。吃过午饭,他就到银行办理业务了。
秦牧阳本想中午办理业务的人会很少,没想到一去,大堂里还是满坑满谷的人呢。无奈,他在自助机前抽了个号,270号,再一看柜台前的屏幕才轮到240号,心里不免烦闷起来:“我这人也许就是个大俗之人,自以为聪明的决定实施时才发现,前面已经排了很多和我一样想法的人了。父母生我时说属相不利,也许以后竞争会小点儿,可第一次高考时考生人数创了历史最高;当穷作家时,饭点上想随便找个难吃人少的饭馆凑合一顿,却发现即便饭再难吃的小店里照样门庭若市;本想选个相貌一般的岳雨嫣图个高考前的安生,却又是个招蜂引蝶的主......”
秦牧阳很久没亲自来银行办业务了,VIP通道进不去,连个普通的座位都没有,午后饭饱、困意来袭,他只得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小憩了。突然,不知是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先生,你是不是235号?轮到您办理业务了。”
秦牧阳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看着满脸堆笑的大堂经理,刚要说自己不是235号而是270号,就被打断了:“刚才您是不是漏听叫号了?请您到四号柜台办理业务。”
秦牧阳这才看清那个大堂经理不是别人,正是姚嘉!在她的引领下,秦牧阳顺利来到四号柜台前开始办理业务了。
姚嘉倚在秦牧阳旁边,问:“今天阮彬怎么没来,还让秦总亲自来这办业务?”
“怎么,你是想你家阮彬还是不愿意看到我?”秦牧阳用轻佻地目光瞥着她,本对这个蛮横无理的女人没多少好感,但毕竟人家行了方便,也就勉强临场作戏了。
“哪会不想看见您啊秦总,阮彬那怂样能看嘛,你就让他做内勤就完了,出来有损公司形象的。我们这个网点,周围客户竟是些老头老太太,今天换了个高大帅气、英姿飒爽的秦总,我心情也跟着晴天了,巴不得你躬亲士卒以后多来呢。”姚嘉边说边解开扎起的马尾,用分开的五指撩拨她那黑黑的长发,一脸得意得说:“怎么样秦总?你们这些当老总的,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你看我为你节省了多少时间?哦,不对,为你挣了多少钱啊?”
这个女人大概是被阮彬宠得没羞没臊了,一顿说辞颇有些当年祁煌调戏妇女时的无耻风范。
但姚嘉把阮彬扁得****不如,把自己当做妇女调戏,让秦牧阳心生不爽呢。也许是封建、丑陋的大男子主义作祟了,在秦牧阳的思维里男人是不该被女人压在身下的,不管是生活中还是行房时,所以他决定打回姚嘉嚣张放浪的气焰。
“嗯,得亏刚才姚经理相助,让本人最少节约了半个小时。我如今年收入两百万,年工作日二百四十天,平均每天八小时,挣八千三,所以啊,姚经理刚才为我挣了......挣了五百元左右。”秦牧阳边说边用手机的计算器功能算着。
虽然一年也没几天休息时间,一天工作加应酬怎么也得十二小时,但这些会稀释震撼效果的分母都被秦牧阳故意忽略了,对待这个月薪三四千的大堂经理(每半小时挣四块),就要将打击敌人心理的武器磨得更光滑、更具杀伤力才行。这招表面是感谢她的,实际上就是让她意识到身份之间鸿沟般的差距。
秦牧阳的确做到了,本来搔首弄姿、拨弄头发的姚嘉忽然呆若木鸡,秦牧阳知道她的大脑在飞快验证,以免被自己诳住。
大约十秒后,姚嘉像是算出了个结果,又开始拨弄她的头发了,只是比刚才略显羞怯。
秦牧阳不依不饶,接着又跟上一套组合拳,誓要姚嘉彻底臣服于自己:“姚经理,以前我也经常在银行办业务,据我所知,银行的窗口岗位对职员仪容仪表要求很严,不但衣着统一整洁,而且女员工不允许披头散发,长头发都要扎在脑后盘起来。你现在这样披头散发的不怕被客户投诉吗?就算客户不投诉,被你的领导发现也会扣钱的吧?就算你的领导没发现,这么多监控也照得透亮,被人力资源部发现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姚嘉听罢,慌忙扎起脑后的长发,整了整衣服,撒娇地说:“秦总,秦哥,人家帮你忙你不说谢,反倒唬人家,真是狼心狗肺的坏。”
秦牧阳一听姚嘉服软了,心生一丝快感:平时飞扬跋扈、泼辣蛮横的姚嘉竟也能对自己撒起娇来,这种将蛮泼女人调教到妩媚撒娇的感觉,就犹如将贞洁烈女压在身下蹂躏一般邪恶撒欢得畅快呢。
“秦总,你得请我吃饭,你得请我吃饭啦。”姚嘉发嗲越演越甚,搞得秦牧阳褪去畅快,周身越来越不自在了。
“好吧好吧。选个日子我和阮彬一起,好好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秦牧阳只得拿出商场上的那套圆滑,想把眼前棘手的撒娇搪塞过去。
谁知姚嘉听闻色变,整了整因斜靠在柜台上而被褶皱的衣服,严肃地说道:“秦总,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其实我对阮彬没感觉,从头到脚、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感觉,请你以后别乱点鸳鸯谱了。”
秦牧阳心头一惊,虽然平时姚嘉对阮彬粗暴无礼、飞扬跋扈,但一直归因于她性格使然,在得知姚嘉压根就没看上过阮彬时,秦牧阳的心中便吹过一阵阴风;更令他心中五味杂陈的是,姚嘉的话使他想起了祁煌临走时锤他的那拳,正是怪他乱点鸳鸯谱呢......
“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当初本无意,为何蹉跎并肩行呢?”秦牧阳带着嗔怒的语气问道。
“秦总果然风雅,说话都是一套套的。你是说我当初对他没感觉,为何还要跟他交往吧?说实话,我们谈不上什么交往,除了他傻乎乎地来我们单位接我下班被我拒绝几次外,我们相处都是和大伙一起的集体活动,并无私下接触。至于为何如此,我想秦总也是个聪明人吧......”姚嘉说完,收起刚才严肃的表情,露出几丝娇怜的神色注视着秦牧阳。
木讷了一秒,秦牧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浑身又不自在起来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阮彬的救星还是煞星......
刚才玻璃那头的银行柜员早就办完了业务,又不愿打扰他们经理与客人寒暄,只有尴尬地拿着回执单四处张望打发时间。
秦牧阳敲了敲玻璃、勾了勾手指,示意柜员把回执单给他:“公司上下还等着我发工资养家糊口呢,今天就不跟你瞎诌了。至于吃饭嘛,改天一定会请你吃的,算是我替兄弟与你做个了断吧。”秦牧阳向姚嘉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改天是哪天,今天?明天?还是后天?”身后姚嘉生怕秦牧阳是推辞的话打发她呢,依旧不依不饶追问。
“后天。你订好地方给我说。”秦牧阳头也不回地将胳膊举在空中朝身后摆摆手,径直走出了大堂。
车开的跟午睡后慵懒的乌龟爬行似的,在一个礼拜三的下午三点半,城市的交通居然如此,秦牧阳的心情更是拥堵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