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一晃就到下午四点半了。
由于晚上的应酬非常重要,秦牧阳与颜战、翟秘书不到五点就出发了,以免被西京糟糕的交通延误了时辰。
颜总穿了一身与秦牧阳风格、质地差不多的西装,显然也一样对晚宴重视地紧,翟秘书则换上了她那套只在重要场合才穿的范思哲黑色套装,显得干练、知性。
到达威斯汀酒店已经六点了,离约定时间六点半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秦牧阳与颜战索性坐在大堂等待迎接彭总,翟秘书则先行到包间安排座椅、酒水等事务。
还差两分到六点半时,只见一辆黑色宾利车缓缓驶进酒店门口,后面还跟着一辆奔驰商务车。
见此阵仗,秦牧阳不禁感叹:“这个彭嵇康果然大气派,那辆黑色宾利雅致轿车估摸着少说也要一千二百多万吧,单单车头那个张着翅膀的镀金浮雕恐怕也得三万块钱,我的那辆奔驰SUV与之相比,就跟出租车一般不堪了。哎,真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啊。”
颜战拉拉秦牧阳的衣袖,示意他赶紧出去迎接,于是秦牧阳赶紧镇定了一下自己大惊小怪的情绪,以免让人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他试图端起一个老总应有的架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宾利车旁,挤出一副笑脸相迎。
宾利车缓缓停下,先从前门副驾驶走出一高个平头壮汉,耳朵上别着蓝牙耳麦,一身黑色西装显得酷劲十足。
紧接着后面商务车也跳下来四个穿着统一黑西装的人,呈收紧的扇形状守卫着宾利车方向。
令人尴尬的是,这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居然穿着跟秦牧阳同款的阿玛尼西装......
宾利车下来的高个男来到车的左后门处,并未急于打开车门,而是四下张望了一通,确认无异后才缓缓打开了车门。这场面,秦牧阳只在新闻联播里外国元首驱车抵达时见过。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车后下来的人是一个穿白色短袖T恤、深灰色牛仔裤、留着平头的年轻人,没带什么名表、金项链,只是手腕处带了一个大约是测量运动量的电子手链。
最夸张的是,他的脚上居然蹬着一双老北京布鞋,与城市中的俗类极不相符。在一身封建顽主装扮下的年轻人面孔坚毅淡定、优雅自信。
要不是颜战迎上前叫了声彭总,秦牧阳还在寻思这人是何方仙山下来的妖道。单论不羁的中国风穿着,再考虑到他庞大的产业,简直就是西京版的扎克伯格。
秦牧阳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气场了。他立马迎上前去寒暄道:“久闻彭总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彭总果然不同凡响、名不虚传啊!”
彭家公子也是个干练之人,简言短语道:“不客气,进屋叙话。”
于是,秦牧阳就如了个门童,恭恭敬敬地将彭总引进酒店大门,后面一队黑衣人,加上秦牧阳、颜战,穿着同款制服便尾随而入。
颜战订了个二十人座的超大包间。众人进去后,大家互相自报家门,然后就此落座。
秦牧阳一方也就来了三个人,那阵仗略显寒酸;彭总一行人也就彭总应邀落座了,虽然座位稀稀拉拉地空着,但那几个黑衣保镖却只是站在彭总身后,对秦牧阳招呼他们入座的客套邀请顾若罔闻,闹得主家颇为尴尬。
彭总说:“无规矩不成方圆,秦总,你就不用招呼他们了,他们坐下来反而会觉得怠慢我呢,屁股扎刺的难受,站着反而轻松快活多了。”
秦牧阳道:“哎,彭总,又不是没地方落座。你瞧,眼瞅着空那么多座位,哪还有让兄弟们站着的道理啊。况且,现在不是讲究和谐社会、人人平等嘛。”
彭总喝了口茶,冷笑一声:“人人平等?哼,平等是个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追求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无非是愚蠢至极,无异于唐吉坷德大战风车。你看,你觉得我们坐着他们站着就不平等了?那他们站在这的时候,我们还有好多兄弟在工地上搬砖、浇水、和泥呢,还有好多驻村的兄弟在与村民苦口婆心地交涉拆迁呢。那些人身体也硬棒着呢,为什么他们不能站在这里穿着名牌西服,而在室外风吹雨淋?人呀,各有各的价值、各有各的自我定位。罢了罢了,平等这个宏图伟业也不是咱们能聊出个子丑寅卯的,嗯......秦总要实在觉得桌子太空的话......这样,我给你叫些花花绿绿的人填满就是了。”
秦牧阳心里暗想:“这人虽然语气温和,但还是在温柔中透着一股自大和狂妄,不知道他会叫些什么人来,但他叫来的人却只是为了充数的人偶?悲哀呀。”
看着主家困惑半天没有吱出声来,彭总便笑着对秦牧阳说:“哎,别心虚呀。”他刚想继续说,又好像想起什么,摊开手掌致意翟晚雪,然后小心问秦牧阳:“这位女士是?”
“哦,是我的秘书翟晚雪,年轻漂亮、聪明伶俐着呢。”秦牧阳如实答道,之所以没进一步介绍翟晚雪是他的小姨子,是因为这一直是他在公共场合,尤其是客户应酬时的禁忌,他不想在客户或者员工面前显得太任人唯亲,害怕人家认为他的公司是个家庭作坊而自毁形象了。
彭总长舒一口气,说:“好吧,交给我了,你会满意的。”说着他就朝身后的黑衣人轻语几句,手上还比了一个“六”的手势,那黑衣人连连点头,受领密旨后就转身出去了。
秦牧阳被这个天马行空的彭总弄得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往都是我在饭桌上主导局面,但是今晚却遇到了一个比我更有钱更任性的爷,场面不知道会往何处发展。”
饭局一时静如死水,不知如何起头引话了。
秦牧阳给翟晚雪使了个眼色,翟晚雪便心领神会,忙过去给彭总添茶倒水。
本想着在饭局上有人走动走动打破一下尴尬的局面,没想到彭总又一次让人大跌眼镜,他用手挡住翟晚雪手中的壶嘴,说道:“哎,别给我倒水了,在你们讲究人人平等的老板面前倒水,他心里会憋屈难受的。”
秦牧阳心中恶骂:“你小子怎么还惦记着我刚才那句‘平等’呢,有完没完了!”但表面还强挤一副谄媚的嘴脸说:“看您说的彭总,有几个年轻人能有幸给您端茶倒水呀,当真是莫大的荣誉。”
彭总随了心愿了,乐了哈哈了,拦住茶壶的手也缓缓放下了,翟晚雪这才好不容易上赶着将水伺候到彭总的茶杯里去了。
没等翟晚雪倒完茶水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彭总又一次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疯癫药,他说道:“好了,翟秘书今晚也见到我本尊了,茶水沏上了,也算今宵圆满、了无牵挂了吧?”说完他话锋一转,又冲着秦牧阳说:“呵呵,我说秦总,你以为你叫来商务接待的员工都心甘情愿吗?他们也不稀罕跟咱吃这山珍海味,巴不得早点回家,哪怕喝稀饭、啃咸菜、给儿子洗尿布呢。我看你也就别让人家加班了,早点放她回去洗洗睡吧。”
翟晚雪听罢吃惊地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老板,等待发落......
秦牧阳心头一股无明业火烧得心焦冒烟了:“这小子也太难伺候了,倒个水都这么破烦。好嘛,现在又要赶我的人走,把我的脸面已放于腚下当坐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