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查霏换上了一席荧光绿的新款帽衫,周身萦绕着希望的绿光就敲开了领导的门,递上辞职报告,报告里说明辞职原因的栏里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本人能力不够,没能力勉强自己干不喜欢的事!”
领导放下报纸,上下打量了一番穿得花里胡哨的查霏,然后扫了一眼辞职报告,哼道:“哼!怎么查霏,昨天说你几句就不高兴了,当下就要撂挑子啊?怎么这么幼稚啊,姑且不论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辞职后你在这的所有待遇都会失去,生活如何保障啊?”
查霏砸吧了一下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在人为,我会努力的。”嘴里虽然说得有分有寸,其实他心里在暗想:“混得这么惨,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办理了繁琐的辞职手续,看完了经办人员嫌隙的脸色,查霏终于从周身浆裹在生活困厄的泥沼中赎回自由之身了,他从单位出来时,看见金灿灿的阳光,嗅到久违的自由气息了,上回嗅到这种味道,还要追溯到高三时跟哥几个的夜宴呢。
经过几天调养心境,查霏又重装出发了。他回到火枪手酒吧,因为他知道那个娘炮的老板会随时欢迎他回来的。
不出所料,老板愉快地接纳了他,可此时酒吧的生意冷清许多,老板也不知是不是床弟之事过于频繁导致肾亏,成天虚汗淋漓、弱不禁风的,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见踪迹,酒吧根本无心经营。
查霏回到以前熟悉的工作环境里游刃有余,作为老人,他有时甚至可以对那些新面孔呼来喝去,尝到了“正式工”的优越感。心情一愉悦,干得就更欢畅了。
而酒吧老板却一直为自己当初某个昏黄的元旦夜晚对查霏的鲁莽冒昧行为而自责,并由衷被查霏的不离不弃和兢兢业业所感动。酒吧他自己无力照料,便全权交由查霏运作,让他当了“火枪手”的店长,希望能通过一个兢兢业业的管理者让酒吧生意有所起色。
作为回报,查霏除了能得到店长这个职位上丰厚的工资,还可以从每月的营业额中抽取些许作为提成激励。
就这样,否极泰来,查霏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成了酒吧的经理人了,并颇为得意和自我满足。
即便是鱼,也有浅出水面透气的时候......
与此同时,谎称出国留学的颜战,也做不到成年累月的潜水,他也需要光明正大的出来透透气。
由于严打,一些老顾客不得不管住了自己的裤裆,他的皮肉生意大不如前、收入锐减,连忠实的得力干将荆轮都开始抱怨,说她快买不起粉黛、面膜、衣服了,问她什么时候才能赎回清白之身。
面对整个行业的衰颓之势,多智的颜战也束手无策、焦虑不安,他不得不开始盘算着发掘新战场:一为保障生活质量不下降;二为漂白自己铺路。
一次颜战假装从日本回国休假,来查霏酒吧喝酒。当听闻查霏眉开眼笑地宣布自己喜当店长时,经历过寡淡贫寒、世态炎凉的颜战对查霏的不思进取、小富即安却颇不以为然,他说:“这样就满足了?老板对你的那些承诺有契约吗?也许只是你老板酒后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不高兴了随时会收回,说到底你还不就是个打工的,只是权利大了一些罢了。”
查霏闷了一杯酒,感叹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资本家,掌握着生产资料呢;谁让咱是无产阶级,只能掌握自己的劳力。这,就是咱的命啊!”
颜战冷哼一声,闷了一大口啤酒,愤愤不平道:“哼!事在人为,你就甘于任了这条无产阶级的命吗?我,比你无产阶级成色纯,但我就是不肯认!凭什么像祁公子那样的资产阶级后代,从娘胎里爬出来就穿金戴银的,还含着金汤匙呢?而我们就得早早埋葬青春,为五斗米折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有锁链!天若不公,仗剑与天搏命;地若不平,焚烧九幽之阴!”
听罢颜战的慷慨激昂,查霏瞅了他良久,打了个酒嗝,问:“气概可嘉,但不认了这条无产阶级的命能怎么办?真要造反吗?”
颜战吹了吹酒杯里冒起的啤酒花,轻轻道:“造反有理!”
查霏拍打了一下颜战的肩膀,笑道:“别逗了,咱们都是渺小如草芥的庸人、贱民,能造什么反。”
颜战沉思了片刻,然后慢慢凑到查霏的耳边,傲娇地说:“自信点好吗?我狗头军师的称号也绝非浪得虚名。”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他竟神秘地说:“争取到你老板的绝对信任。然后,让他消失!你,负责前者;我,负责后者。”
查霏打了个冷战,沉默良久后颤颤巍巍道:“真的假的?看不出你小子还真狠啊!哎,谁不想当老板啊,不过谈何容易。即便明天他死了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颜战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那不自信的“合伙人”,反问道:“机遇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我看那老板面无血色,病怏怏的,八成是搞基被HIV病毒光顾了。我只问你,当机遇真砸到你头上时,能抓住吗?”
查霏想到了前几年某个昏黄不定的夜,再联想到自己破败不堪的事业、定期做透析的费用单和征信不良的信用卡,虽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幽幽点了点头。
颜战拍拍查霏的肩膀,鼓励道:“不在贫困中潦倒,就在贫困中逆袭!等你做到了,就该我粉墨登场了。不过,事成之后我希望得到一些酒吧的股份,这要求不过分吧?”
查霏拍拍颜战的肩膀,说:“智谋也是生产力,当然可以了。不过,等我先做到再说吧。”
“嗯,对工作认真点,对他好点。”颜战随即提醒道:“只要关系别好到和他上床的程度就行。”
查霏活动了一下因劳累而酸疼的肩胛骨,仰慕地望了一眼颜战:“你小子还真是我的狗头军师啊。”
“呵呵,当年秦牧阳那厮也是这么说的。”颜战又补充道:“你这厮心直口快,这个事断不可以跟任何人说,包括咱们的那帮兄弟。”
“你放心。”查霏将头幽幽转向一边,继续咂起啤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