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坐在马车里,佟映柔始终沉默不语,偶尔温柔地轻抚雪儿的小脑袋,看着她可爱的睡颜微笑,似是之前发生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那样的淡然,龙天麟越来越无法忍受!
他无法形容自己心里有多么的急切,急切地想要与她之间,生成什么关系,身体上的也好,心灵上的也罢,他不想成为她生命里走得最近,却完全无关的人,那种落差,正一点点吞噬他的淡定。
他厌恶与她之间虚幻的关系!
“映柔,你不必在意母后所说的话,她没有特别的意思……”他笨拙地想要解释,却发现,无论什么言辞都只剩下了苍白,太后已经把话讲得那般明白,再要去牵强地解释‘没有特别的意思’,只会让人觉得矫情。
“王爷,太后她老人家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完全是在为你着想呢!王爷不要辜负了太后一番美意。”佟映柔笑得万般淡定,没有丝毫困扰,更没有丁点伤愁,以往所欣赏的淡然,现在,却让龙天麟出离的愤怒。
“你可真是一个识大体的好妻子!”难道,你都不懂得愤怒或是苦恼一下么?就算……不算只是敷衍我!
呵呵!他堂堂隆亲王,几曾何时落魄到这种程度?
“王爷谬赞,妾身只会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佟映柔秀眉微敛,声音极轻地回应着,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龙天麟语间的讽刺她又怎会听不出来?只是,没有这个心思去计较罢了,反正,她与龙天麟之间,从一开始便已经分道扬镳了。
在外人眼里,他们确实是夫妻,住在同一个府邸,心,却从来没有真正贴近过。
“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本王的事情你不上心,那么……附马爷的事情,你该是牢记在心了吧?听闻他受了内伤,感觉如何呢?”那显而易见的讽刺和尖锐,让佟映柔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却是没有立即反驳,倒是默默地与他对望着。
“心虚了么?”可事实却是,他心虚了!对上身前小女人无畏的双眸,他几乎不敢睁眼,只能强撑着不去逃避。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王爷,有些话,真的不必要说,你无法控制我想些什么,一如……我无法控制你的心思。”意思或许有些隐诲,传到龙天麟耳里却是再清晰不过。
她要撇清与他之间的关系!
她就这么着急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么?那个男人,已经成为附马,完全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她还要抱持幻想么?
“这么着急与本王划清界限?你以为,这么做,他就能回到你身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别妄想了!”明明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伤人,可他偏偏无法阻止自己说出口,看着佟映柔一点点沉凝下来的神情,他的心一寸寸荒凉了起来。
“王爷,如果这样子说话能让你心情舒畅一些,妾身无妨,您继续!”她的声音仍是淡然如初,仿佛情绪没有过丝毫波动,白皙的纤手轻抚着怀中女儿的睡颜,似是世间烦扰皆与她无关。
杵在两人中间的傲宸,先前还有些瞌睡,可是,听着父亲越来越尖锐的话语,他睡意全无,又插不上嘴,只能担心地看着两人,不知所措地呆愣着。
“你……”龙天麟怒极,却又怕极,害怕连这层虚浮的关系,也被自己的冲动破坏殆尽,害怕从此后,再也有任何的可能。
“娘亲,您别生气,爹爹不是故意的……”傲宸虽然看不懂两人之间的问题,心里却是清晰地知道,他不想让爹爹和娘亲争吵,甚至……分开,他好不容易有了疼爱他的娘亲,又找回了疼爱他的爹爹,若是再次失去,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怎样。
“抱歉,傲宸,吓到你了么?娘亲没有生气,你不是困了么?靠着娘亲睡会儿吧!”不容拒绝地抱过傲宸的头,让他可以靠着自己的休息,却是再也没有多看龙天麟一眼。
却是这样淡淡的疏离,再一次激怒了龙天麟,不顾一切地吼了出来,发泄着自己憋闷的情绪,“佟映柔,你别忘了,你是我隆亲王的王妃,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的吼声久久地在马车里回荡,外面似乎有着微微异动,立时又恢复了正常,想来是惊吓到了车夫,万幸的是,马车正行驶在一条空巷,不必担心被外人听去,有损隆亲王的名声。
“王爷,我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身份,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王爷不必提醒,妾身会谨记自己的初始之地!”她清楚地看得到自己的原点,就算此生无情无爱,她也绝计不会委曲求全地将就一段姻缘。
她不过是在等,只要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或许她爱得缠绵,却也绝对可以断得绝决。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疏离的味道越来越浓,这下,龙天麟真的有些心慌了,着急地想要解释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听闻外面的异响,龙天麟立时警觉了起来。
“待在这里别动!”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龙天麟知道,外面的车夫已经出事,紧贴在马车壁上,他并没有马上冲出去查看情况,就算愤怒至极,他仍旧清晰地记得,要优先保护马车里的人的安全。
佟映柔安静地点头,将两个孩子牢牢抱在怀里,就算是害怕,此时此刻,也绝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她了,只是,为何要这般心急?至少,也应该等龙天麟不在的时候吧!瞧瞧她都在想些什么,若没有龙天麟在,只怕……她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也许!她的生活,还真是无处不精彩呢!才结束了皇宫里的战斗,下一场战斗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真是天大的讽刺!
不过,仔细想想,她便能安下心来,马车里有龙天麟护着,外面还有隐在暗处的叶琛,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事,那么,这一次只是试探又或是威慑,下一次,才是真正的行动?
“主子,属下送您回府!”马车外传来叶琛的声音,话音未落,马车再次向前移动起来,马车侧壁的布帘轻轻扬起,佟映柔一眼便看到软倒在墙角的车夫,身前一大片腥红的血迹。
“别看!”龙天麟察觉到佟映柔的视线,紧皱着眉头伸出大掌挡在她的眼前,却是为时已晚,那一幕,早已刻进了佟映柔的心里。
车夫她不熟悉,是原来老车夫的儿子,一个习惯沉默的男孩,做事却十分认真,可是,过了今天,他却再也无法睁开眼睛,再也无法兑现,他对他父亲的承诺。
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这样的心痛,比自己胸口插上一把剑还要严重,她以后,要如何面对那个老车夫?
马车直接从侧门驶入了王府,她坐在原位没动,只喃喃着说了一句,“求王爷,厚葬了那个孩子!”可厚葬又能如何?终究是换不回他的生命呀!
龙天麟无言,只沉沉地点了下头,便抱起被吓坏的傲宸下了马车,大掌伸出欲扶她一把,她却抱着雪儿自行跳下车,默然离去。
这样的温柔,她要不起,也不想要!
龙玉叶,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我绝对不会原谅,也绝对不会认输,面对皇帝与太后我都能泰然处之,你……
休想撼动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