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昶却抓着她的手,不许她缩。撩开她的衣袖,果见她的手攥成拳头,手心里握着一根簪子,头部尖尖的,还带着一点血迹。他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讥嘲、是愤怒,扬手将凤冠一扔,粗鲁地抽出她手心里的簪子,一手揽过她及腰长发,随手一挽,用那根簪子固定住。
“走吧。”他看也不看她被素簪挽起长发,只露出一张明媚的小脸儿的模样,扯过她的手腕便往前走去。
池玉菡咬了咬唇,双脚拖着地,不肯同他走:“凤玄昶,我不想嫁给你。”
“我知道。”凤玄昶脚下不停,甚至更加大步往前走。
池玉菡拗不过他的力气,被拖得踉踉跄跄:“你放开我吧。”
听到这句,凤玄昶猛地停住脚步。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到了这种时候,你叫我放开你?”
他冷峻的面上不复平静,深刻英俊的五官微微狞起:“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魏王今天要成亲。你现在说不想嫁给我,难道要嫁给那小子?你叫我的颜面,往何处放?”
池玉菡被他脸上略带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不禁后退半步,却又被他攥紧手腕,立时扯了回去。
心虚、愧疚袭上她的心头,的确是她的错,她如果这时走了,当真对不起他。
但是,她从来也没想要嫁给他。不甘和委屈,还有一股说不出口的气愤,涌上她的心头。如果不是他不顾她的意愿,非要在皇上面前请旨,也不会有今日的进退两难!
仰起头,看着凤玄昶略显陌生的狰狞脸庞,咬了咬唇,最终低声下气地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出尔反尔。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想嫁给你,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让你去找那小子?”凤玄昶现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要干什么。无非是脱下喜服,跑到秦王府,看那个小子去。
“你把我当什么?”凤玄昶缓缓松开她的手,在池玉菡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时候,冷笑一声,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你把我当什么了,菡儿?”
他低头看着她的下巴,上回被他捏过的地方,已经恢复了白皙。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愤怒,就连他带给她的伤害,都能被她轻易抹平。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他重重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下去,脸贴着她的,与她柔软娇嫩的嘴唇,仅有分毫之隔,两人甚至感觉得到对方呼吸出来的湿热气息:“你从前说的呢?最景仰我这样英武刚强的男子?很心疼我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以后会好好照顾我?”
“你从前说的呢?你都忘记了?”凤玄昶狠狠捏住她尖俏白皙的下巴,恨不得捏碎它。目光落在她嫣红娇嫩的唇上,想起方才她就当着他的面,便去吻那个小子,拇指不由得按在她的唇上,用力厮磨起来:“你现在要告诉我,你全都忘了,是不是?”
池玉菡往后仰着脖子,躲开他不安份的拇指:“我没有!”她甚至挣扎起来,拼命推着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我从来没有忘!我也没有食言!我对你说过的,我都做到了!”
“你做到了?那你现在怎么不肯嫁给我?”凤玄昶放开她的下巴,改为抓住她的手腕,高高举起来,俯身盯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想嫁给我!”
池玉菡冷冷一笑,方才的心虚和愧疚,在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她扬起下巴,不服输地看着他:“我、不、想、嫁、给、你!”
“我再也不想嫁给你了,凤玄昶!”她说了一遍,犹不满足,又重复了一遍:“我从来不欠你的,凤玄昶!”
她的确对他说过那些话,但她没做到吗?
前世,她嫁给他两年,除却没有同他圆房之外,哪里对他不好?
衣食住行,日常起居,她哪里没照顾好他?他木讷,不善言辞,她嫌弃过他一句吗?
她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她甚至宠坏了他,以至于他轻信谗言,不听她解释,从背后刺来一剑,将她钉在墙上!
“我不欠你的!”池玉菡冷冷说道。
凤玄昶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得眼眶里闪动着晶莹,才低下头看着她道:“你永远都欠我。池玉菡,你永远都欠我。”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她的心口:“它从来没有属于过我。而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它曾经属于你。”
如果说,他刺了她一剑,而她还了回来,两人扯平了的话——
那么,他爱过她,甚至现在也依然爱她,但她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他,两人永远扯不平!
“你以为我欠你的?”池玉菡的眼中闪过一抹悲哀,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她低下头,淡淡地道:“如果你非要娶我,便娶我吧。”
但她永远也不会服输。
凤玄昶深深看她一眼,攥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来人,去把王妃的盖头捡回来!”
一个侍卫大步跑向前面,不多时便捧着一团红稠走了来。
凤玄昶接过红绸,抖开罩在池玉菡的头上。期间,他一直盯着她的发心,看也不敢看她的脸。
他怕看到她的痛恨,更怕看到她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