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温氏居然不恨他!成日愁眉苦脸,谋划着如何才能再跟池中杰在一起!
但在太师府,她根本没有一个能吐苦水的人,憋得脸都快绿了。偶然看见池玉菡,就如同有了一个出气口,立刻大说特说起来。
“叫大小姐见笑了。”说完,七巧才有些后悔似的,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方才的行径有些不妥。
但不知怎么,她一直对池玉菡很有好感。也许是池玉菡生得漂亮,也许是池玉菡很聪明,也许是宝珠宁肯被打死也不求饶,七巧对菡萏院一直是感到神秘的,对池玉菡的印象也是充满好奇的。
今日见了池玉菡穿着一身普通的棉布裙子,却依然婷婷袅袅,不知怎么就觉得亲近,忍不住同她诉起苦来。
池玉菡笑了笑道:“你今日出来做什么?”
“奴婢出门买些日常用的。”七巧回道。
她们这些做大丫鬟的,每个月都有一日的工夫,可以出门去买些用得着的。她一大早就出来了,到现在也不想回去。
池玉菡敏锐地发现她的抵触情绪,心中微微一动。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道:“今日碰见我的事,你完全可以跟夫人说一通。你可以告诉她,在路上瞧见了我,很是好奇,便偷偷跟了我一段,然后在秦王府后街上发现了老爷。”
七巧惊得瞪大眼睛:“这,这……”
“夫人只会奖赏你的。”池玉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说,今天见到了我,我求着你不要走,跟你说了好一通话,并把住处也告诉你了,又说老爷想见夫人。”
七巧的嘴巴越张越大:“这,真的可以吗?”
“你若想讨巧,便说头一个。你若不敢,便说后面那个。”池玉菡笑道:“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也不会怪你。”
七巧想了想,只说道:“奴婢见机行事可好?”
若温氏今日没有提池中杰,她冒贸然说了,倒是不好。
“都依你。”池玉菡笑道,偏了偏头:“总归你就是照我说的做了,我也没有什么答谢你。”
她本是开玩笑,七巧却当真了,忙摆手道:“奴婢不用大小姐答谢。”
“噗嗤!”池玉菡见她呆呆傻傻的,倒有些喜欢她,挽了她的手道:“同你玩笑的。走,我请你吃糖。”
挽着七巧的手臂,走到一间卖点心糖果的铺子里,包了一份糖果递给七巧:“老实说,我希望你把老爷的住处告诉夫人。如果你肯试一试,便拿着这包糖果。如果你觉得不好,也拿着就是了,就当我打扰你这么久的赔礼。”
七巧想了想,收了糖果:“奴婢愿一试。”
当天傍晚,池玉菡便在小院里迎来了温氏。
自从被接回太师府,并被温太师强行同池中杰和离后,温氏的日子过得可谓一言难尽。
一切都很好,吃的、用的、玩的,包括身边伺候的下人,全都可心极了。小产后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只除了,她心里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她想知道,池中杰如何了?被革职罢官,抄检府邸,并被打了八十大板,他撑得住吗?死了没有?一想到池中杰或许熬不住,已经死了,温氏便觉一股说不出的焦郁从心中升起。
池中杰就是死,也只能死在她手里!
但温太师不许她再想池中杰,提也不许提。温氏无法,每天只能对着七巧念叨个不停。
别的丫鬟都是太师府的,她胆敢念一句,回头就被传到温太师的耳朵里,定要来训她。只有七巧,这个笨头呆脑的丫鬟,能叫温氏说一两句。
“当真?”听到七巧带来的消息,温氏眼前一亮,立即站起身:“跟我出门。”
翻开衣柜,挑了一件簇新的胭脂色的裙子穿上了,并拣出几样日常不戴的奢华的步摇,别在了发间,整个人打扮得十分妩媚,对着镜子一笑,满意地点点头。
“夫人……您,您不戴面纱吗?”身后传来一个吞吞吐吐的声音。
温氏脸上的乌龟纹,自始至终也没去掉,虽然没再变深,但是丁点儿变浅的迹象也没有。仿佛,是从皮肉里生出来的,如何洗也洗不掉。
温氏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池玉菡!”温氏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在太师府卧床休养的日子里,她接到不少上门探望的帖子,还有邀她出门玩的帖子。听骆氏说过,那是因为池玉菡把她是继室的消息传播了开去,人人都知道她是夺了人家的正室之位,还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把人家撵走了。
而如今,池中杰被革职罢官,她也因着被打得小产而回太师府修养,如今京中谁人不知?这些下帖子的,都是要看她笑话的!
但温氏不恨她们,只恨罪魁祸首——池玉菡!
如果不是池玉菡把她是继室的消息散播开去,她根本不会丢这么大的人!
“姑奶奶?”身后传来一个提醒的声音:“还出门吗?”
温氏如今是和离之身,自然称不得夫人,又嫁过人,也不能称小姐,因此便只称一声姑奶奶了。
温氏转过头,阴恻恻地看了七巧一眼,把七巧吓得双腿发抖,脸都白了,才又别过脸,取了块面纱覆在脸上:“跟我出门。”
依着七巧说的地址,一路往秦王府后街上走去。
院门并没有关上,温氏按住要敲门的七巧,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抬脚迈了进去。她要瞧瞧,池中杰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