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聂光明所想的不同,到达目的地后,他发现许采珊至少在环境的描述上没有撒谎,山风中混合着草木与泥土气息的空气,能够证明这一点。
“首钢退休干部疗养院?”
这座山间占地规模颇广的建筑大门一侧就挂着这样的牌子,从敞开的门口看去,能看到院子里有不少健身器械,池塘假山,盆栽花木也是不缺的,倒真的有点疗养院的意思。
只不过,环境好则好已,位置也太偏僻了吧!
放眼望去,周边几十里内几乎看不到任何的人工建筑,也真难为国安局能够在人口密集的燕京周围找到如此隐蔽的地方了。
“只是一个掩饰而已,这里一直是我们负责的。”
薛雷站在他的身边,抬头往监控探头的方向看去,他知道不久就会有人出来迎接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别让聂光明找到任何机会溜掉。
“你别看周围好像没什么人烟,其实这座山头下面有以前修建的防空洞,面积之大比之地上的建筑物还要大上数倍,现在也没有完全放弃使用。”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防空洞被改建成了部队的一处库房,也没放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还是有一个班的战士值守的。”
聂光明脑子里转了好几弯才明白过来,其实薛雷想说的是:你别想跑,否则我随时能叫出七八号全副武装的兄弟,倒时候子弹可没长眼睛。
大师兄,你说话可真够婉转的啊!
聂光明状似随意地斜瞥了他一眼,又迅速地转回头去。
再次逃跑这个想法曾经也在脑海里出现过数次,但是在冷静思考过后,又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压了下来。
首先,燕京不是齐东市,这里是全华国的首都,燕京市国安局在此地的能量绝对要大的超乎想象,就算他逃到深山老林里,人家说不定也能发动上千人,展开拉网式的排查。
其次,说起来有点悲哀,天下之大,聂光明居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回去齐东市寻找尹月夕和师姐吗?她们正处在严密的监视中,更何况想回到齐东市,恐怕在国安局的围追堵截下,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剩下的,只有去米国寻找苏晓萱了。
百无聊赖时,聂光明在寂静的夜晚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也曾经偶尔升起过这个想法。
如果能放下现在的一切,抛去所有牵挂,到大洋彼岸的米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他做不到。
太多太多的东西聂光明无法放下,割舍不了,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么非‘命运’莫属。
有的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
正在聂光明胡思乱想时,一个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的男子,身后带着两名跟班样子的中年男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哎呀,薛老弟,好久不见啊!”
“孙院长,别来无恙。”
薛雷应该跟来人是非常熟络的,一见面就热切地交谈起来,仿佛多是未见的朋友重逢一般。
聊了几句,孙院长转头向聂光明看来,“这位就是新来的异能者吧?”
“对,他叫聂光明,跟我是同门的师兄弟,孙院长你一定要多帮忙看护些。”薛雷郑重地叮嘱道。
“好说好说,我办事就放心就好,亏待不了他的。”孙院长笑着答应下来,没有半点含糊。
聂光明没有太放在心上,从他们两人的谈话来看,两人只是工作上的那点交情,谈不上什么私交,即使能照顾几分也是有限,没必要太当回事。
薛雷又叮嘱了几句,转身把聂光明叫到了身前:“小师弟,这位是孙弘业院长,以后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跟他说,实在解决不了的话,可以让孙院长给我打电话。”
“你好。”聂光明微笑着点点头,像个懂礼貌的大孩子。
“哎呀,真是少年英才啊!小伙子可真精神,要是能……”
孙弘业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薛雷的眼神暗示打断,他呐呐地止住了话头,回想起上面曾经给的交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再没有说话。
“小师弟,我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你进去了,等过几天得了空再来看你。”薛雷待在这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没多久就打算离开。
“没事的,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
聂光明心底叹了口气,同门的师兄弟又如何,终究两人只见了几面而已,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可以了。
目送着薛雷乘坐着依维柯离开,孙院长笑眯眯地道:“小聂是吧,跟我进来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半个家了。”
孙院长身边的一男一女显然也不是凡俗之辈,目光一直盯在聂光明的身上,半刻也没有离开,浑身绷的紧紧的,像是一触即发的弹簧。
“哦。”
聂光明淡淡地应了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陌生的萧索山林、裸、露在外白花花的岩石,以及山间偶尔出现的一抹绿意。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心中长长地叹息,头也不回地谁在孙院长的身后走了进去。
……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桌椅板凳都是有的,饮水机里没水的话可以到一楼的超市去扛,你看看还需要什么生活物品不?”
孙院长不是第一次带人来了,每当有新来的异能者都是他亲自向对方介绍这里的情况,一方面院里的工作实在清闲得紧,他这个院长也没有多少事情做,事必亲躬也算是打发下时间了。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观察新来者的心理状态,判断他有无惹事的念头,好提早发现。
毕竟这里的住户都是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虽然比较渣了一点,不被国安局看中,但若是用对了地方,说不定真的能惹出大麻烦来,在他执掌此处的十数年间,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聂光明打量着二十多平方的小房间,布置的简单、干净利索,有点像宾馆里的摆设,而且价钱绝对贵不到哪儿去。
“不错,暂时好像没什么缺的吧。”
聂光明摸了摸口袋,“这里也有超市经营,可以买东西吗?”
“是啊,只要是人就离不开吃喝拉撒,当然是需要生活用品的,只不过有些东西不会出现在这里,希望你能明白。”
孙弘业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他天生爱笑,还是习惯了在外人面前维持这副人畜无害的外表。
聂光明摸着口袋里仅剩下的几张钞票,心下暗暗后悔,早知道当初应该把那个包袱带出来的,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要自备口粮!
孙弘业一直在留心他的表现,此时猜到了聂光明的心思,开口道:“政府对待异能者还是十分优厚的,每个月都会有补贴发下来,你放心好了。”
聂光明松了口气,“那我每个月有多少钱?”
恍然间,他记起了以前读书时领慈善基金的日子,每个月六百块钱,支持着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岁月。
“这个……主要是看你的评级,当然有时候局里也会过来找人帮忙,那个是有特殊津贴的,所以每个人都不一样。”
聂光明暗自寻思,这老小子该不会是想把我的那份给贪了吧?
孙弘业皱眉思忖了片刻,道:“我记得你好像有两项能力,评级都是C吧?”
聂光明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个评级是如何划分的,但是自己觉得比起班德洛或是姐姐任何一人,他都差得老远,有个C级的评价也是正常。
“那你每个月的生活费应该是一万块整,每个C级的能力对应的是每月五千块的补贴。不过你有项医疗类的能力,说不定会有出任务的机会,那个钱可就多了。”
孙弘业用艳羡的眼神看向他,在这里的异能者极少有人能够领到这么多钱,聂光明年纪轻轻,收入已经抵得上大部分上班族了,还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而且旱涝保收,简直就是个铁饭碗。
聂光明也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钱多,他以前拥有的财富要超过这无数倍,每月一万块钱丝毫不能让他动容。
真正令他吃惊的是,只要待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干,然后每个月就可以白领上万块,还有这样的好事?
“你别多想,这也算对你们失去部分自由的补偿,我们是人民政府,又不是土匪强盗,做事情要讲道理嘛!”孙弘业义正言辞地解释道。
聂光明琢磨了下,微微点了点头。
相对于国家来说,这点钱简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能把这些异能者收束在这里,不对外界造成任何影响,算起来实在赚大了。
“待会儿我派人来领着你去办张卡,我们这里是专卡专用的,包括你的水电费、生活费都是在一张卡上,千万别弄丢了。”
孙弘业啰啰嗦嗦说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见聂光明听得心不在焉,便道:“好了,你先休息下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房门的钥匙我没拔下来,你记得收好。”
在他离去之后,聂光明关上了房门,四下环视着房间里的环境,吸了口气道:“这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把行李放在了简单的弹簧床上,聂光明呈大字型躺开,眼皮向上翻着,一动都不想动。
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是什么啮齿类的小动物在啃食粮食一般。
聂光明本来不想管的,毕竟如今他也算是落难了,何苦难为这小东西呢?
不过那咯吱咯吱声一直在床下响个不停,每次他重重地在床上一拍都会停止片刻,过不了多久又开始响了起来。
反复两三次,他终于忍受不住,翻身下床猛地一掀垂下的床单。
“哈!”
“啊!”
女孩尖利的嗓音刺得聂光明鼓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