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学长，你这是……”
胡鸿德身为旁观者，都有点替周雪松感到不值。
他费尽唇舌说了半天，又找了那么多人作证，还是抵不过聂光明的凭良心做事。
这个年头，良心才值几个钱？
“我就是这么想的，老胡，你有什么不同意见？”谭敏智淡淡地道。
“没有没有。”胡鸿德谄媚的笑道：“老学长，您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啊！”
谭敏智管理着齐东市最好的高中，而且跟脚极为硬扎，连教育局的领导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而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初中校长，哪敢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周雪松似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脑袋下垂着无力的道：“谭校长，您就这么是非不明吗？”
“你说什么！”
胡鸿德登时大怒道：“明明是因为聂光明考试成绩比你好，所以你因妒成恨，这才裹挟他人诬告对方。现在还敢对谭校长无礼！学校再三强调的尊师重道，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谭敏智劝解道：“老胡，说不定他只是一时糊涂，你让他回去反思反思就好了。”
胡鸿德道：“谭学长你对他太过宽容了。玉不琢不成器，现在不对他们严厉点，将来说不定会筑下大错啊！”
“谁没有个头脑发昏的时候啊，知错能改，就是好学生嘛！”
胡鸿德眉头微微舒展开，看来他对此事并没有太过在意，总算没有影响到他对齐东三中的印象。
“周雪松，你回去写三千字的检查。要写的深刻一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你回去吧，待会儿我找你们班主任谈话。”
周雪松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复杂，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转过身去，带着满腔的愤恨、无奈与憋屈离开了校长室。
“老胡，快放假了你学校里的事情很忙吧？”谭敏智突然说道。
胡鸿德一愣，他这是要把我给支开？
不管他怎么想的，自己照做就是，反正别得罪了人家。
“说实话要不是您过来，我这会儿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了。”胡鸿德讨好的笑道：“不过您能来我们齐东三中参观考察，那是我们学校莫大的荣幸，我不能失了礼数。”
谭敏智摆摆手道：“又不是外人，咱们两个以前一个饭盆吃饭的，你忙自己的事去吧，让这两个小家伙陪我说说话。”
“那……”胡鸿德给两人打了个眼色，这才道：“那我就先失陪一下，您见谅。”
校长室里只剩下三人，聂光明与谭敏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打量着。
尹月夕甜甜地道：“谭校长，您真是慧眼如炬，看穿了那个卑鄙小人的鬼蜮伎俩。”
“小丫头可真会说话。”谭敏智满脸笑意，和蔼地道。
聂光明也郑重地道：“谢谢您，谭校长。”
“我可不是你的校长！”谭敏智脸色忽然变了脸，语带威胁地道：“你想做我的学生，这辈子是没什么可能了！”
聂光明脸色大变，他这人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清源就是我的学生。我要是再收了你，那不是乱了辈分吗？”谭敏智逗了他一下，又笑眯眯地道。
“你认识我爸爸。”
聂光明心里轰的一下，头脑都有点发晕。
曾经苦苦探查无果的线索，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震惊之下，他并没有听出‘清源’与‘清远’的区别。
“你跟清源那小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又听说你姓聂，就知道大差不离了。”
谭敏智抱怨道：“你妈怀孕的时候，清源还特意给我打过电话，说回国后带着你来看我，可是打那之后没多久，他却再也没有过音信。我还托美国的朋友去他的工作单位问过……”
“他们怎么说！”聂光明焦急地问道。
谭志远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劲，心下一沉道：“他们说你爸已经辞职了，至于去向他们也不知道。”
“你叫光明是吧，那你爸这些年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聂光明垂丧着头道：“谭校长，我知道的说不定还没有您多呢。”
“哦？”谭敏智皱着眉头道：“清源他出事了？怎么会呢！他一直是我的学生里最老实本分的，又是华国和米国都颇有声明的学者，谁会跟他过不去呢？难道是出了意外？”
尹月夕插口道：“你们说的云里雾里的，不如咱们把自己知道的部分都说说，互相印证一下，说不定就有了答案了呢。”
谭敏智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用探询的眼神看向聂光明。
“谭校长，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总之不需要避讳就是。”
谭敏智不由地被逗笑了，“你的朋友怕都是漂亮的女生吧！”
聂光明被他这样一说，顿时尴尬地不行。
尹月夕羞得低下头小声道：“老没正经。”
“你说什么！”
谭敏智虽然年纪大了，耳朵却是尖的很，立刻大声问道。
尹月夕挤出笑脸道：“我说老爷爷，您可真爱说笑。”
“嗯。”谭敏智点点头道：“还有光明你这小子，别一口一个谭校长的叫，平白生分了许多。”
他感慨地道：“我在教育事业上干了一辈子，清源是我碰到的少数几个留下深刻印象的。我们两个都是从齐东市出来，又在燕京结识，说是导师和学生，其实更像朋友多一点。”
聂光明马上问道：“我爸他是齐东市的人吗？那我怎么一点都没找到他留下的痕迹？”
“他还真不是齐东本地人。”
谭敏智回忆道：“我刚遇到他的时候，挺奇怪他一个南方人怎么说话是北方腔。后来才知道，他七八岁就被送到齐东的亲戚家来读书。毕竟我们省的录取分数高，学习强度也大。”
聂光明倒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华国各省的大学录取分数都不同。所有其中就有个空子可以钻。也就是把籍贯挂在或者留在分数线低的省份，然后到分数线高的省份去读书。这样考取理想的大学，要相对容易的多。
“你爸是在齐东市长大，所以也是半个齐东人，再加上他在读大学的时候表现很不错，后来我就把他收到我的实验室来做助手。”
聂光明对里面的事情不甚了解，他只是问道：“那我爸有没有说过他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已经孤单的太久了，对亲人的渴望和向往，常人难以理解。
“你爸是荆楚省人，那边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不过你的爷爷奶奶应该是都不在了。”
谭敏智又道：“不过你外婆家那里，我倒是清楚的很。”
聂光明听到此言，本来失落的心情立刻振奋起来。
“我的外公外婆都还在世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等我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们的婚礼我还参加过，你外婆家就是燕京的。”
“那就麻烦您了，拜托您尽快打听清楚，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聂光明激动地道。尹月夕问道：“谭爷爷，您刚才说回国，那么光明的爸爸到底是去的哪个国家啊？”
谭敏智道：“是去的米国。小聂在华清大学读完硕士，后来就到了米国斯坦福大学深造。本来他跟你妈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可是后来去了米国，远在异地他乡，这才慢慢发展出了感情。”
尹月夕突然道：“这么说，聂光明很可能是在米国出生的，或许还是个米国人？”
聂光明瞬间愣住了，他当即道：“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华国人！”
“这可说不好。”谭敏智思忖道：“小聂跟我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你母亲怀孕的第三个月。可是后来忽然之间就断了联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面带阴霾地道：“光明，你这里呢？最后一次见你父母是在什么时候？”
“我，我根本就没见过他们。”聂光明悲伤地道。
谭敏智几乎不敢相信，他身体前倾着压在桌上，高声道：“这怎么可能！”
尹月夕见聂光明沉浸在痛苦的心境中，便替他说：“谭爷爷，是这样的……”
“还是我来说吧。”
聂光明低沉有力地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他一五一十地道：“我从有记忆以来，便被告知自己的父母是齐东市的农民，他们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
“这不是扯淡嘛！哪个王八蛋编的，你告诉我！”谭敏智气得飙起了脏话，须发都张扬起来。
可能，是我那来历成谜的姐姐啊！
聂光明心中暗叹，这件事情在弄清楚以前，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总之是有人伪造了我的身份资料，又把我安排在齐东市这里生活。”
谭敏智眉头一皱，他忽然觉得做出这种事的人，应该是为了去保护他。
“我怀疑，我的父母可能早已经遇害了。”聂光明带着沉痛地心情道。
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开始，他就有了这种猜测，只是在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尹月夕悄悄地拉住他的手，想把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他。
谭敏智激动地站了起来，“谁干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是我一直在追寻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