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亲生父亲?现在你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亲生儿子了?这里到处充斥着我妈咪的印记,你可曾想过还有她这么个已故的亡妻!你可曾想过要好好照顾她的儿子?如果不是不想妈咪看到父子人伦的悲剧,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会只是…气气你而已?他说得没错,莫晚是无辜的~!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选上她吗?”
意有所指地扫过阎心成跟莫晚,阎擎宇清冷的目光随即转向失心疯一般的阎父,放下许久的爱恨纠葛却突然又被挖掘了起来,一顿,唇角一勾,冷酷又残忍的言辞脱口而出:
“因为你!我是要故意糟蹋阎心成心爱的女人,我就是要他痛苦!要他不幸!看你难过,我很开心!那个时候,不管是谁,我都会这么做!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上天送给我一个很好的女人,还让我爱上了她!莫晚是无辜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该为当年所作的一切,承担后果!老天爷或许真得是公平的,夺走了我的母爱亲情,却弥补了了我一个好妻子、好儿子…本来我已经不想再追究过去的事儿,也不想再恨你,只想简简单单过日子…是你挑起的头,就别怪我狠!不管是谁,再敢动她们母子一下,我都照杀不误!”
说完,阎擎宇拥着莫晚,转身往楼上走去。
背后阎父气得浑身哆嗦,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他对他的恨意居然到了不惜伤害亲手足的份上?难道真是他搞错了,如果不是莫晚暗中捣鬼,那会是谁?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外人,谁还会清楚家里的事情?
不,不对,家里还有很多佣人?难道是佣人中有人……
“庆丰,你有没有事?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收到什么奇怪的信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一个人疑神疑鬼的,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也好!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你这样一个人憋着,大家都担心不说,还闹得心里都有了疙瘩,你也不想这个家不得安宁…自相残杀吧!”
眼底无尽的哀伤,阎母瞬间也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他们到底造了什么孽,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地想要弥补阎擎宇,没想到最后还牵累到无辜?她的儿子得不到该有的待遇,还要为他们的过去买单?当年的意外,难道真得错到离谱不能化解吗?!
劝解着,阎母的言语间也难掩急切的惆怅与哀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你居然也怪我?!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怒发冲冠,阎父瞬间红了眼,火大的叫嚣着,甩手上了楼。
身后,一行人被他前所未有的火气骇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风风雨雨近三十年,这还是第一次阎父对阎母如此说话!
记忆中,这也是第一次,阎父如此歇斯底里,样貌狰狞、陌生到让人…胆颤心惊。
目送老公上楼,阎母的脸色一阵难看,随即抬手遣散了众人:“没你们的事儿了,都下去…忙你们的吧!”
“妈咪,爹地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悠长的眸光自楼梯口收回,阎心成的面色还不禁有些凝重。
“总之一言难尽…过来坐下慢慢说吧!”
见儿子回来了,阎母也觉得有了个主心骨,招呼着,一家人往客厅的沙发上坐去。
****
牵着莫晚回到房间,阎擎宇顺道关上了门。在外他虽然一力地维护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阎父大发雷霆,甚至要置她于死地一般,可是想到今天在公司林一肯的汇报,联想起她最近主动央求回阎家老宅的异常举动,私心里,阎擎宇也还是有所疑惑的!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他不觉得阎父那样精明的老狐狸一般的老油条,会无缘无故地针对她,检视了莫晚脖子处的红痕,阎擎宇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摩擦了下: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下意识地伸手抚了下,莫晚轻轻摇了下头,却未免心有余悸:
“没事…已经缓过劲来了…刚刚…我真得以为自己就要…”
阎父的手劲很大,她感觉得出他的认真与狠戾,可见当年心狠手辣的事情,他绝对也做得出!现在他有头有脸有地位,他开始害怕了!刚刚楼下的一幕,的确惊心动魄却也大快人心,看着他在自己家人面前发疯失态,她真得有种替爹地讨回公道的快感,只是看到阎心成的维护,听到阎擎宇那些话,她又觉得自己很残忍…不过,那样愧疚的念头也只是快速地一闪而逝,瞬间便被无尽的仇恨所取代。
阎父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因为他,她的父亲不会人不人鬼不鬼地,性情大变,对她忽冷忽热,甚至从小都没抱过她,只知道对她严苛。从父亲的日记中,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个善良温柔、有责任有担当的好丈夫,这样的男人,也该是个好父亲!
反倒是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儿都无情无义,才造就了阎擎宇今天偏执极端的个性,他的行径真是令人发指,她知道,阎擎宇骨子里是古道热肠的,是他的偏私,磨去了他纯善的本性,让他变得亦正亦邪,要不,他绝对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害无辜的事情…
说到底,他也是受害者之一,还有心成!
突然间,莫晚觉得阎父才是罪恶的源泉、万恶之首。所有人今天的不幸,都是他跟阎母的一己之私害得,她爹地才是最无辜的…他居然为了十万块害得她们一家家破人亡!
“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你要好好活着…给我生更多的小天泽…”搂过莫晚,紧紧的抱着她,阎擎宇低喃道。
“擎…”
感慨万千,莫晚埋首在他胸膛,心里却万般无底。她不确定,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爱护她,想要她。她只能保证尽量不伤害他的利益,至于阎家其他人,她顾不了,她要他们手中所有的万利股份,她要他们一无所有,尝尝失去的滋味,她要帮他的爹地拿回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爹地为她放弃了报仇,为她变成今天的这样,就算到时候他真得不能原谅她,要怪她,她也无话可说,她要为自己的爹地做点事,就当是尽最后一丝孝道吧!世事不能两全,她只能尽力,她爱他的心,一生一世都不会变,不管他接不接受…他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爹地跟天泽,对她最重要的人!
“晚,跟我说实话…他刚刚暴跳如雷,跟你有没有关系?你…有没有在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有,只要你现在告诉我,不论对错,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说出去,还会…”
帮你达成心愿!
不想失去她,阎擎宇诱导着就想侧面查证万利股份被人收购的事是不是真的与她有关,他说得很是婉转,也给了她极大的空间,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莫晚就猛地一把推开了他,火气直线上涨:
“原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既然你怀疑我,又何必要帮我?!”
心里本来是有鬼,这一刻,莫晚却理直气壮,还气得要死。只觉得自己感动错了,他表面上看是在帮自己,私下里却是在帮阎父。亏她计划着报仇,都将他排算在外,她什么还都没做,随便写几个字,阎父自乱阵脚,自己心虚闹乱一场而已,他居然就……果然是父子,就算他再恨他,也还是不能坐视不理,是吗?
想到这个,莫晚气得都想哭了!如果他知道她在对付阎父,是不是也就准备对付她了?!
“晚,帮你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我想知道真-相……你到底有没有?!”
其实,阎擎宇想问的是万利银行的事情,很不巧地是,这个时候,莫晚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联想到的全是那三封匿名信闹出的刚刚一幕,所以对阎擎宇的质疑,越发的气怒。真-相?他连事情经过都不问,居然就直接怀疑她?
“我说没有,你信吗?既然你已经怀疑我,还问什么?我顺你们的心意,我现在就滚,你可以安心,你满意了吧!”
气冲冲地吼完,莫晚转身抹去眼角的泪滴,便冲向一旁的衣柜,拉出了行李箱。
“晚…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赶你走…”
一见莫晚要离开,阎擎宇也急了,上前,就拉住了她的双手,想要跟她解释。其实,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别说她暗中收购万利的股份,就是她明着要,他也会给她的,他只是想要知道原因而已,他只是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任何的秘密,不想再失去她。
“那你还想怎么样?我不想留在这里招人猜忌,省得你为难,不想帮还要帮我!你放手,放手!”
推开阎擎宇,莫晚抬手就将悬挂的自己的衣服全都抱了出来,满脸伤心愤怒,扔进皮箱里,连整理都没整理,按压着就拉了起来。一见莫晚动了真格的,阎擎宇霎时凌乱了,真是欲哭无泪,上前,拉扯着夺下了她的行李箱:
“晚,你不要生气!我怎么会为难,怎么会不想帮你?!不要孩子气,我只是想知道…”
拉扯间,力道不济,屈居于下的莫晚越发怒不可遏,连带着也气起自己不争气,甩开拉扯皮箱的手,莫晚直接拿起了自己的皮包:
“够了!够了!我不需要你帮!你想知道,就去问你爹地吧……”说完,莫晚转身往门口跑去。
“晚,我不许你走!”
门口处,阎擎宇拉住刚出门不远的莫晚,强势地一把抱住她,愣是将她拖回了房间。
楼梯拐角处,望着这一幕,阎心成垂落的手掌紧紧攥了下,隐隐地,青筋暴跳——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让我走!”
隐约间,空谧的走廊里还能听到莫晚挣扎的喊叫,凝望着悠长的走廊,阎心成深沉的目光定在了某一处。
这就是他对她的爱吗?为什么他不能对她好一点?总是强迫她、欺负她?
“心成?怎么了?”
见阎心成堵在楼梯口处半天没动静,身后的音音禁不住出声催促道。
蓦然回神,阎心成侧身让出一条路,垂落的拳头松开,脸上的阴沉也被柔和的笑意所取代:
“没事…我们走吧!”
说着,阎心成眼角的余光还分神地又往楼道的深处瞥了一眼。
***
卧房里,被强势扯回的莫晚满脸怒容,气嘟嘟地咬着唇瓣,抡起拳头就在阎擎宇的胸前发-泄地猛砸着。
说不出为什么,她竟然很在意他的不信任,跟潜意识中对阎父的偏颇。而他心底天秤的偏移,无不暗示则将来有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可能会越来越远,不由自主地莫晚心里莫名的恐慌,也莫名的烦躁,那种不能与人说的痛压得她急于想要找个宣泄的出口。
所以,她生气,她也难过,捶打着他,她的眼里也禁不住地会有湿意。如果他们的关系不是这么的复杂,如果她的爹地现在不是毫无知觉地睡在医院里,或许…她可以痛痛快快地报仇或者放弃,现在,不管怎么做,她都把自己推进了夹缝中。
“晚…好了…算我不对,让你打一通出出气,我们和解了,好不好?”
一手圈着她,一手拦下她抡起的小拳头,阎擎宇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苦楚,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她颈项间已经开始泛青的瘀痕,阎擎宇不忍心的先行放低了姿态。
“你放开我!”
扭动了下手腕,莫晚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清冷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其实,她也不是生他的气,而是突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更怕他的质问,因为那样,她将面对着说不说谎的抉择。
“晚…”
见她居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了,阎擎宇倍感无语,三年不见,这小女人的脾气倒是见长,捧着她的小脸,阎擎宇刚板正地强迫她面向自己,还未及开口,莫晚却直接耷拉下了眼皮,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可她星眸半垂、小嘴微厥,生气的模样却妩媚丛生,娇嗔地惹人怜爱!
“别生气了,当我说错话…好不好?晚……”
阎擎宇低声下气地讨好着,见莫晚始终爱搭不理的,不动,却也不吱声,阎擎宇真是被她难到了,还以为找了个可以让她主动跟自己坦白、又不破坏两人关系的时机,实则,他真是衰透了!
眼见没招可使,俯身,紧搂着她,阎擎宇低头往她嫣红嘟翘的小嘴上吻去.
可他只要一亲她,她真的就没法讨厌,而且该死地…很享受!脑海一片空白,莫晚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
突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响起什么地,阎擎宇倏地直起了身子。
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他提前下班回来,就是想亲自去接儿子的。
一见阎擎宇眼底****的迷茫瞬间退去,莫晚也瞬间惊醒,整理着衣服,下意识地就往他的手机瞄去,心里还不住纳闷:
响了两次的铃声,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莫非当着她的面,他心虚?!
不知道莫晚有这样的念头,径自关了提示铃,看了下时间,阎擎宇便直接将手机又装回了口袋,瞥了面前粉雕玉琢、眼角含春的莫晚一眼,伸手帮她将滑落的发丝拨至耳后,阎擎宇淡然一笑,随即牵起了她的手:
“走吧!”
“去哪儿?不要拉拉扯扯的……”
甩着手,莫晚拖拖拉拉地有些不高兴。真是的,她还生着气呢,他居然问都不问一声?她为什么每次都得听他的呢?
“不想去接儿子放学吗?现在走,刚刚好!”
停下步子,轻眯着眼眸,阎擎宇宠溺的眸光专注地凝望着她,加大了手上的攥握力道。
扁了扁嘴,莫晚没吱声,随即任由他拉着往外走去。
****
一前一后回到房间,阎心成便坐到了床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面前站了半天,见他居然当自己空气一般,音音舒展的眉头不由得越拧越紧。这个就是她爱地义无反顾的男人?他到底哪里好?又爱他什么呢?
现在望着他,音音竟然有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立在他面前,他都浑然无觉地可以视而无睹,她还能追求什么?她还要继续努力吗?!
居高临下望着他,音音的心痛了。蹉跎了三年的岁月,现在放手…她真得好不甘心!
跟他在一起很平淡,他们的确一辈子都不会吵架…她一直以为平平淡淡的生活,无波无谰的温润,就是她想要的,可这一刻,音音却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有种度日如年,枯坐等死的无望。
走到床的另一头,隔着一人的距离,音音轻轻坐了下来,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难解的苦涩。
夫妻本该亲密无间地,他们却连坐,都有着距离,这样的距离,她觉得很像他们现在两个人的状态,明明触手可及,却总有一步之遥。
呆坐了片刻,扭头,音音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随即,只见阎心成起身接起电话,往一边走去,声音明显地压低了。
“嗯,是我…好,我知道了!”
“晚上…我过去!”
…
隐约间,音音只能听到零星的只言片语,可是从阎心成的神情口吻,她大概能猜得出来,跟他通电话的应该是个女人。
脑海中突然拂过一抹身影,音音倏地站起了身子,刚走了两步,却见窗台一边的阎心成挂断电话,转过了身子,四目相对,两人都久久未语——
仿佛都在等待对方开口一般,音音目不转睛地瞪着阎心成,阎心成抿着唇,不由地攥了下手中的手机,随即开口道:
“一会儿…我要出去,晚上不回来了!你早点睡!”
说完,阎心成绕过音音往门口走去,身后,音音泪如雨下,却没有转身:
“心成!你是去见那个女人,是吗?”
步子一顿,两人背靠背,阎心成轻轻闭了下眼眸,没有否认,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
“音音,你是个好女孩!我近乎是看着你长大的,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最亲的妹妹一般…我不想伤害你!除了已婚的身份,你没有任何的改变,我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欣赏你,懂得发掘你的美好的好男人,幸福地过一辈子……我不值得你把感情浪费在我这样一个心已经死了的男人身上!明天我会找律师签一份离婚协议…什么时候你想走了,随时可以签字,如果你还想要这个虚名…也随你高兴……音音,三年多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也是个漂亮的女人,我不是没有想过要你…可我不能给你想要的,所以我不能自私地毁了一个真心爱我、一心想帮我的好妹妹……我名下现有的存款跟万利所有的股份,我会都划到你的名下,就当是对你一点点的补偿吧!”
一口气说完,阎心成抬脚继续往门口走去刚拉开房门,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满载委屈的挽留哭诉:
“心成,你爱她吗?”
手一顿,阎心成再度停下了步子。
两人依然背对而立,阎心成只是微微侧目,不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可不管是谁,他心底的答案却也是大同小异。
他的心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而他爱的女人,虽然还活着,却已经不再属于他!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帮她彻底脱离魔掌,回到她认识他之前的状态,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生活跟状态,而不是现在这样,经常要屈服于某人的yin威。
如果莫晚的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他、爱上他,他的爱造就了她的不幸,那有生之年,他希望倾尽所能,还她一片自由翱翔的天空。
这是,他欠她的!
好希望,时间停留在他们初遇的一刻,他们站着异国的土地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希望他们从来没有回来过,一辈子都在外定居——
泪水无声地流淌着,音音轻声低喃着:“我说得是…赖医生!”
他不是说他心已经死了吗?那为什么他可以接受赖新柔,却不能接受她?!她知道,在他心目中,她不能跟莫晚相提并论,她可以理解,那赖新柔呢,她凭什么又可以?!
旋攥着把手,阎心成一动不动沉默了…
片刻后,才轻声开口道:“别想得太多…你们…不一样,明天我会让律师来找你..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阎心成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音音的泪流得更凶了,突然失控地大声截过了话,却明显带着气愤的哭音: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攥握着小手握了又握,想要转身去抱住他、拦住他,仅剩的一点自尊却又阻止了她,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这样卑微乞求的可怜,连她自己都觉得生厌。
“音音……”
愧疚的轻唤了她一声,阎心成终归还是没有解释,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对不起…!”
沉重的三个字一出口,两个人的心都不自觉地抽痛了一下,一个是因为亏欠,另一个,则是因为无望。
说完,阎心成侧身出了门,轻轻阖了上去。
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弱,瘫下身子,音音悲愤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
走出家门,阎心成的心情也倍感沉重,并不好过。
轿车里,拉着安全带,阎心成却开始失神,半天后才缓缓扣上,抬眸,望着一侧的副驾驶位,心底突然酸涩的无法言喻。
本来他该很幸福的,可是现在,他却一直在做自己最讨厌的事情。他怨过、恨过,可清醒的时候,他却心知肚明,阎擎宇今天所作的一切,源头却都是因为疼爱他至极的亲生父母,他恨都恨得苍白无力。
三年前,以为他害死了莫晚,他悲恸欲绝,发誓要替她报仇,现在这个借口不复存在了,他却越陷越深,再也不能回头了。
重重叹了口气,阎心成打开车箱,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轻捻了下,最后却又丢弃了,随即发动了车子。
抵达赖新柔的住址,阎心成一推开门,一股食物的清香扑鼻而至,步子轻轻顿了一下,将手中的鲜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边解着西装的纽扣,一边轻唤道:
“新柔——”
听到响动,手中还拿着铲子,赖新柔就从厨房冲了出来,一抬眸,瞥到桌上大捧的花束,瞬间笑眯了眼:
“你来了?好漂亮的玫瑰花,谢谢!等我一下,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转身,望着身后笑逐颜开的女人,阎心成略显疑惑地问道:“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自己做饭?”
“没事…可能有些累到了。反正…也总要吃饭的嘛,我想亲自做给你吃…你坐会儿,再炒个尖椒鸡蛋就好…”
神色一暗,赖新柔转身又跑回了厨房,其实,自从听他说要回家看看,她心里就开始惶恐不安地直敲拨楞鼓。她知道她没有资格阻止他,可是她真得害怕,很害怕!
今天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地,掂量了许久,终于还是给他打了电话,知道他会过来,她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望着赖新柔那开心不已的背影,耳畔回响着出门前音音悲痛的嘶吼,阎心成心中的天平瞬间摇摆得厉害。走进厨房,阎心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不经意间瞥到桌上荤素搭配,汤菜俱全的美食,瞥着赖新柔忙忙活活的身影,上扬的嘴角依稀挂着笑痕,到了嘴边的话,阎心成还是烟了回去。
两个人的晚餐,一如往昔重复过很多次的一样,相对而坐,静静品尝着美食,时不时地赖新柔会给阎心成夹菜,以往,阎心成就算不主动、也会及时回应,可这一晚,他却明显地有些慢半拍。
多少,赖新柔也感觉出来了。只是,她没敢吭声,她怕他的消沉是因为自己。
吃过了饭,赖新柔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人便回了房间。见阎心成还是有些沉默,洗过澡换了衣服,赖新柔走了上去:
“心成…你是不是不高兴?我知道自己不该打给你…可两天没见你,我真的忍不住了,在试验室里,我也静不下心来,我怕你回去就不回来了,就…….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以后…我不会再犯的….”
“当然不是!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怪你,生你的气?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对了,研究有结果了吗?有什么困难吗?不会有问题吧!”
说着,伸手牵过赖新柔,阎心成将她搂在身边坐了下来。
“我已经分析出化学成分了,最近我一直在做试验…只是比例还是有些不太对…再给我点时间,周末我再去做上两天,应该快了!我有把握可以研制出生产配方的!”
靠近他的怀中,赖新柔回复道,就算为了他,她也不允许自己失败,只是医院跟学校的联合实验室,她虽然便利偶尔却也会受限。幸好她手中有个研究项目可以申请独立研究室,下个周就会批下来,再加上这个周末的两天,她有预感,很快,她就能完成。
“最近真是辛苦你了……再忍忍,只要尽快研制出生产配方,我们的好日子就会来了!今天…我跟音音…提离婚了,我决定把我手下所有的财产都给她!以后,我要从头开始了,所以……”
低喃着,阎心成想要告诉赖新柔,这个配方现在对他很重要,没想到,他一开口,赖新柔却全然把重点听偏了,她不在乎他把财产全给了别人,反而更在意他是否恢复了单身,直起身子,赖新柔不由得双目放光:
“真得吗?你真得要跟她离婚了吗?”
赖新柔惊呼出声,阎心成瞬间醒悟,他知道她是误会了,误会他跟音音提离婚是因为她,其实…他是觉得拖累音音太久了,希望她能早点醒悟,不想再牵累她,才主动提出的!
望着赖新柔,阎心成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其实,他也还算蛮喜欢她的,只不过…事实上,他并没有打算娶她!
可他不能明说,轻抿了下唇,阎心成沉思了片刻,才继续道: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财产的事…也全权交代律师处理了…不过…我只能表态,不能逼她…如果她不签字,这一生,她都还会是我的太太!.”
言下之意,他还是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可被惊喜冲昏了头的赖新柔,全然没有半点该有的觉悟,拥着他,激动地热泪盈眶:
“我知道…我不会逼你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我会尽快研究出配方的,你不说光是这个配方就可以卖五百万吗?五百万虽然不多,可也够我们生活好一阵子了,不是吗?再说我们都有工作…财产给她就给她吧!”
低喃着,虽然觉得有些心疼,可赖新柔也不得不安慰自己,抢了她的男人,那些钱就当是对她的补偿吧,这样想着,她心里也好过了些。
“……”
轻抚着赖新柔的发丝,阎心成没再解释。他可以对她好,可他不能娶她,这一生,除了莫晚,他不会再娶任何女人,再也不会。
想起莫晚,阎心成的眼底陡然闪过一丝幽光,随即推开怀中的女人,笑着抚了下她的脸:
“我剥榴莲给你吃……”
“嗯……”
脉脉含情地望着他,赖新柔前所未有的幸福,却不知,爱情,对很多人来说,是蜜糖,也是毒药,而她的爱,从一开始,就是裹了糖衣的‘鹤顶红’。
一股特别的榴莲香冲盈满屋,赖新柔突感不适的拧了下眉头,阎心成刚将剥出的果肉放入餐盘递上,赖新柔却倏地起身,捂着嘴巴往浴室冲去:
“呕,呕——”
紧随起身,听着浴室传来的响动,阎心成脸色一阵苍白,端着餐盘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她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