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他们在树林中绕了个大圈子,一只硕大的鳄鱼幻影不时从暗处惊吓他们,就在他们决定无视它的时候,它突然变成了真实的怪物,猛然张嘴袭击,最终被林格瑞杀死。走到丛林深处,四周出现了不少诡异的岔路,岔路上布满脚印,但往往通往死路,或者领他们绕回原点,阿兹瑞斯认为显然有人用法术在干扰他们的前进,他让队伍停下,开始观察周围的蛛丝马迹。
西德尼心中产生了阴影,隐约感到不安,这倒不是因为拉比克的失踪,也不是因为路上的诸多纷扰,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一股令人精疲力竭的压抑正在他体内蔓延。
他不是个傻瓜。他能清楚的体会到此刻与之前实力的差距,他正在逐渐变弱——力气变小,体力衰退,脚步迟钝,反应变慢。
他想:我也许是太累了。毕竟在这冰天雪地中,为了保护这些弱小的人们,过了这么多天,就算我是铁铸的身躯,只怕也支持不住。
他如此自我安慰,信以为真,坚定不移。
他朝韩塞尔看了一眼,看着她婀娜的身材,娇美的面容,柔弱的动作,隐隐哀愁的神色,心中涌起柔情,柔情化为欲·望,欲·望又化作冲动。他想:我得找机会和韩塞尔好好乐一乐,天知道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亲密过了。
他想起韩塞尔,觉得有些感激,又有些愧疚。在他处于低谷,人生道路一片黑暗的时候,这位顽强而乐观的女孩儿一直在身边支持着自己。虽然她的信念有些可笑,说出来的话多半不实,想出来的主意几近荒谬,但就像支撑着腐朽房屋的最后一根立柱一样,让自己勉强还能挺直脊梁,苦挨着直到现在,终于迎来了重生。
他想到这儿,伸出手,拉住韩塞尔。她的小手一片冰凉,似乎不停颤抖,但她似乎体会到西德尼掌心的热气,抬起头,目光变幻,脸上泛起飞霞。
他想:也许正是这位亚山牧师打从心底的支持和祈祷,让自己重新获得了亚山的青睐,从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他本就是亚山教会亲封的圣骑士,虽然他本人并没有经过圣骑士的训练,接触更多的是贵族的战斗技法,但他体内有着受亚山承认的潜能,有着神圣的力量。是韩塞尔将自己的力量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不在乎韩塞尔与特力德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只要他们两人不再接触,不存在死灰复燃的机会,他可以忘记她们之间的烂账烂事。
噢,他清楚地很,早在来到北境之前,他就听到过传闻。贵族之间的闲聊,妓·院中女人的蜚语,某些默许的潜在规则,纨绔子弟之间的神秘兄弟会,通过这种种渠道中,总有只言片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如同零散的拼图,让他得到了事情的全貌。
在最开始,他不过将韩塞尔,这位出生平凡的牧师,当做自己的玩物,一件值得炫耀的战利品,在狩猎过程中的收获。从特力德手上抢过女人,这让他体会到了一种胜利的快感,他可以想象特力德那张吃瘪的脸,想象那张脸上嫉妒的表情。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爱上她了,如果他真的能够获得竞技大赛的胜利,他会娶她,他在心底坚定的立誓。
特力德?他现在成了一位隐姓埋名的法师,胆小,懦弱,毫无男子气概,西德尼几乎有些同情他。在某些时候,他确实能给自己一些不错的建议,或者用法术让自己振作起来,但那些小把戏都不是关键,真正关键的是:西德尼自身拥有的才能,以及运用这些才能的强壮身躯。
他想到这里,心中充满无以伦比的骄傲。
他想:如果今后我回到南方,继承了玫瑰山脉的领地。我也许会考虑让特力德成为我的幕僚,一位提供建议的蒙面法师。我毕竟欠他一些情,而他也没脸回来见人,更别提继承天水城了。
只要他不再纠缠韩塞尔。
就在西德尼胡思乱想的时候,阿兹瑞斯指着地上的蓝光说:“看,幻境消失了,拉比克的痕迹又出现了。”
他们顺着蓝光,穿过幽暗的林径,来到一片铺满树叶的空地,空地的一面有一座小山坡,山坡上有一个黝黑的山洞,月光透过云间裂缝,洒在山洞之前,他们见到一个人影正在忙碌着。
那个人影正是拉比克,他正在替一位衣着凌乱的女巫整理容貌,让她显得颇为体面。随后手上出现火花,点燃了那女巫的身躯,她瞬间迸发出玫瑰色的火焰,很快化为灰烬。
火焰消失之后,一朵美丽的小花留在了山洞前。山洞旁的岩石挡住了吹来的风,这朵脆弱的花得以精神的直立在月光下。
韩塞尔热情的向拉比克挥手,她高兴极了,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她喊道:“拉比克,你还活着?太好了。”
拉比克走过来说:“她们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想和我友好的研讨一些魔法的话题。”
韩塞尔笑着说:“友好?我刚刚看见你杀死一位女巫,将她烧成了粉末。”
拉比克说:“杀死?不,我不过是替她照看好她的尸体罢了。我认为放任她留在这儿是一件不人道的事,亚山教诲我们:即使面对邪魔,汝当尊重其尸,不得妄加欺辱。不是吗?
阿兹瑞斯指着远方的另外两具尸体说:“那他们呢?”
诗人摇了摇头,说:“留着他们在那儿吧。我没这闲工夫。”
韩塞尔侧目打量着诗人,过了一会儿,凑近闻闻他身上的气味儿,笑着说:“看来十女巫对你可真亲密,你身上全是女巫们的花香味儿。”
她的话提醒了西德尼,他警戒的说:“十女巫人呢?”
“她们已经离去了,我想我们并不用害怕她们,她们显然是一群非常好说话的人。”
林格瑞笑了起来,她说:“我听过这样的传言,十女巫喜欢俘虏男性,与他们发生关系。看来我们的拉比克肯定遇上好事儿啦。”
拉比克显得十分窘迫,他叫到:“亚山在上,你们的脑子里难道就不能有一刻清净的念头吗?我们只不过谈了话,友好分别,各走各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韩塞尔尖叫起来,跑到山洞前的空地,捡起一件兽皮缝制的衣服,双眼闪闪发光,兴奋喊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女巫们都已经脱得精光啦。”
拉比克举起法杖,将尖端对着韩塞尔,韩塞尔顿时结结巴巴的说:“我开玩笑的,你简直是位得道高僧,拉比克,当然不会做出这样胡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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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看来十分安全,他们当即决定在此度过夜晚,诗人走到红色蛆虫的尸体旁边,在他长袍中搜索了一会儿,摸出一根奇怪的吊坠。
阿兹瑞斯问:”这是什么?“
诗人凝视一会儿,说:”一个监视用的吊坠。“
西德尼走上来,一把抢过,问:”监视的吊坠?“
诗人点点头:“有人通过这位法师来观察某些东西,他可能认为他能够借此收集一些有用的情报。”
林格瑞在他们身后说:“不久之前丧命的那些法师,他们身上也有同样的东西。看来他们受到某些人的指使,这些夏多堡的走狗。“
诗人暗暗想:这件事本身就十分可疑,夏多堡高阶议会的法师们毫无理由来到这儿参赛,他们可是统治阶级,不缺名利,为什么要冒着丧命的危险来参加此次竞赛?
唯一的可能就是:某位权利极大的人邀请他们前来,协助他达到某个目的,他们是受到男巫的委托吗?恐怕男巫还不具备这样的威望和地位。
极有可能是阿巴顿,或者是阿加莎,又或者是巴拉那。这三个人之中,阿巴顿的嫌疑最大,男巫很有可能也听命于阿巴顿。
那么,阿巴顿与诺崇之间也有着密谋吗?
事情越来越复杂,继续猜测下去毫无结果,史德利歌尔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的隐瞒自己的真面目,冷眼旁观,等待事情自然发展。
诗人变幻出魔邓肯豪宅,众人跋涉了一天,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养精蓄锐,唯独韩塞尔精神抖擞,她从豪宅中翻出一个平底锅,一堆调味料,还有一小袋面粉,在壁炉旁叮叮当当的忙个不停,连诗人自己都不知道豪宅中还有这些东西。
西德尼奇怪的问她在做什么,韩塞尔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回话,西德尼眼中满是失望,闭上眼睛,心跳声显示:他思绪起伏,显然为自己的情人担忧。
她忙活了半天,拍拍手,擦擦汗,说道:”大功告成!来享用吧,女士们先生们。”
林格瑞闻了闻空气中的香味儿,说:“这辈子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这是什么,厨师小姐?”
韩塞尔冲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坐到诗人身边,笑吟吟的盯着他看。
诗人问:“怎么了?韩塞尔小姐?”
韩塞尔神秘的眨眨眼,并不回答,诗人又问:“有什么东西要让我看吗?”
韩塞尔取出一块饼干,递到诗人手里,她说:“这是谢礼,拉比克先生,谢谢你今早救了我的命。”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每小时有六十分钟,每一分钟诗人都几乎在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他记不得她说的是哪一件事了。他问:“今天早上?”
韩塞尔嚷道:“是啊,法师召唤出来的老虎,要不是你替我挡住,我几乎已经没命啦。”
她的声音发自肺腑,她是真心诚意的感谢自己,诗人哈哈大笑,接过饼干,手指一挥,面具的嘴唇部位裂开一条缝,他将饼干塞了进去,轻轻品尝——味道不错,满是令人感动的心意。
林格瑞凑到火炉旁,惊喜的喊道:“这儿还有不少,我肯定拉比克一个人可吃不下。”
韩塞尔优雅的鞠了一躬,做了个请品尝的手势,说:“请自便,同伴们,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仅能效此绵薄之力。”
林格瑞甩出锁链,从平底锅中抢出好几块饼干,呼哧呼哧的吞进肚子。阿兹瑞斯迟疑的朝韩塞尔看了一眼,韩塞尔说:“请用,阿兹瑞斯先生,我为我之前无礼的态度诚心道歉。”
阿兹瑞斯慈祥的说:“没关系,你是个好孩子。”他伸出大手,塞进嘴里,对饼干赞不绝口。
就在韩塞尔沉浸在女主人款待客人的快乐中时,西德尼忽然凑到诗人身边,他紧紧捏住诗人的肩膀,用压抑而凶狠的语气说:“离韩塞尔远一点,你这个窝囊废。不然我对亚山发誓,我会把你的脑袋劈成两半。”
诗人顷刻间明白他的想法,他点点头,轻声说:“当然,西德尼,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