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捧着铜制水烟袋,一边“呼噜呼噜”地吸着,一边从正堂门里走出来。
“咦,黑豹呢?”他拔出烟管,吹掉烟灰,把管子重新插进去,对着屋里喊,“二翠,把我的烟袋拿走!”
二翠走出来,接过二老爷的烟袋,转身回到屋里。
二老爷打了一声唿哨,黑豹从屋角落里溜到他的面前。
黑豹有点消瘦;眼睛里毫无神采;身上的毛也不像以前那么伏贴,颜色枯滞。自从上次在县衙门里被人逮住,取了口涎给姑老爷做药引,回来后就一直病恹恹的。
二老爷伸手摸了摸它脊背上的毛,很是心疼:“黑豹,你在姑老爷家里受委屈了。那里的衙役简直没人性,下手就不能轻点,死命地用棍子敲打,真是个楞种!”
黑豹在那里呜呜地哼了两声,算是对主人的疼爱作了回应。
“走,到外面逛逛去。”
二老爷走到院门口,喊道:“人呐,开门!”
有财立即跑过来,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二老爷领着黑豹走了出去。
野外,二老爷领着黑豹漫无目标地闲逛。太阳挂着空中,没有一丝儿风。天这么热,他有点后悔不该出来。
一条水蛇在二老爷面前窜出来,吓得他大惊失色,一连后退了几步:“哎呀,蛇!把我吓死啦!”
水蛇在二老爷面前不紧不慢地游。一直游了好远,二老爷才敢继续朝前走。
黑豹在家里无精打采,可是到了外面,好像变成了另外一条狗。它发现草滩里面有一对野鸡,忽地来了精神,悄悄地靠上前去。然而野鸡很快发现了它,双双飞起来,很快不见了。
“唉,怎么不把它们捉住,带回家不又是一顿美餐么?”二老爷抱怨地说。不过转而一想,觉得飞掉了也好。要不然做出菜来卡住了谁的喉咙,岂不是还得让黑豹去吃二茬罪,受二遍苦?
想到这里,二老爷显得十分释然。
一队蚂蚁在路上缓缓移动。
前几天,二老爷的小儿子坐在地上玩泥球,忽然捂着屁股大哭起来。原来,小家伙的细皮嫩肉招来好几只蚂蚁,屁股上被咬出了好几个红疙瘩。想到这里,二老爷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一脚踩上去,不住地碾着:“讨厌的东西,踩死你们!”
走不多远,二老爷感到膝盖上又疼又痒,把裤脚撩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蚂蚁在那里作怪,被它叮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红点。二老爷气极了,伸手抓过来,狠狠地一捻,小蚂蚁立刻粉身碎骨。本以为没事了,不料屁股上,胳膊上,肚皮上……好几处都有蚂蚁爬,捉掉了还有,捉掉了还有,没办法,只好把能脱掉的衣服都脱掉,可是腿裆里还是又痒又疼的。
二老爷想不出其它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朝前走。
黑豹先前没有捉到那两只野鸡,觉得在主人面前很没面子。一棵树上吊着一个大马蜂窝,有几只马蜂在外面飞绕,它认为自我表现的机会到了,跑到树的下面,猛地纵起身子,一爪子击打过去,把那马蜂窝撕破了。
马蜂们立即从窝巢里涌出来,“嗡嗡”地叫着,愤怒地朝着二老爷和他的狗子追过去。
二老爷情知不妙,带着黑豹赶快奔逃。
可是马蜂们不依不饶,死死地追着不放。
飞在最前面的一只落到了黑豹的耳朵上,毒针嵌进了肉,一直疼到心里。它本来可以很快地逃走,可是因为主子跑不动,不能扔下来不管。可这样它就倒霉了,又有好几只马蜂飞过来,把毒针都螫在它的耳朵上,黑豹疼得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喊叫着。
二老爷更是吃足了苦头。他为了躲避蚂蚁的叮咬,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无数的马蜂飞过来,他舞起手里面的衣服,不要命地扑打,可是顾了这儿就顾不了那儿,上上下下,几乎都被马蜂螫了。他不要命地奔逃,一直跑了好远,才摆脱了马蜂的缠扰。
马蜂螫人,疼痛一直钻到骨头里,二老爷实在忍受不了。他一路呻吟着,好不容易地来到海爷爷的康健堂。
康健堂的大门上,锁着一把铮亮的大铜锁。
“哎呀呀,这死老头子到哪里去啦?”二老爷哀嚎着,一屁股瘫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