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料峭的夜风吹过,莫星辰情不自禁的往老槐树后又靠了靠。
云裳升起了一堆篝火,将刚刚冬眠苏醒的一条乌梢蛇洗剥干净了,放在火上烤起来。
莫星辰一想起先前看到这条小蛇时的狼狈模样,摘星楼楼主的颜面早就被丢光了,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云裳知道莫星辰怕蛇,有心捉弄他。
“哎呀,真香啊!”云裳撕下一块已经熟透的蛇肉,在莫星辰面前晃了晃,问道,“莫楼主要不要也尝尝?”
“不用,多谢。”莫星辰头也不抬的拒绝,心里想着怎么还不天亮,黑灯瞎火荒郊野地,万一又冒出来一条毒蛇毒虫什么的……莫星辰不敢想象,他真的很讨厌那些蠕动的爬行动物,光想想都觉得恶心。
云裳靠近莫星辰,手里拎一只壁虎,突然扔到莫星辰的脸上。
莫星辰哇的高声尖叫,一下子跳到树上,双手不停的往脸上抹,叫道:“啊啊!什么东西?”
云裳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堂堂摘星楼主,竟然胆小如鼠,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真的是男儿身吗?我看倒像是未出阁的闺房小姐,癞蛤蟆你怕不怕?我再捉几只给你……哈哈哈……”
“云裳,你别太过分!我莫星辰大好男儿,不屑与你计较!”
莫星辰是真的生气了,他跳下老槐树,四十五度角倾斜仰天,怕蛇怎么了?怕爬虫怎么了?天下间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恶心这些东西,谁能因此而质疑他的身份?
云裳突然欺身而上,一把将他按在树干上,右手捏住他的下颚,笑容妩媚,“是吗?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若是换上女装,必定那些闺阁小姐还要美,要不要试试?”
莫星辰比云裳足足高一个头,但这样的动作,她却做得如行云流水。莫星辰沉着脸,打开云裳的手,却被云裳抓住手腕。
“想逃走?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莫星辰郁闷的大呼道:“云仙子,云大姐,你放过我好不好?当初那杯酒是你自己骗我喝下的,我都喝醉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你看我真挚的眼神,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发发慈悲,不要在缠着我了,我很忙啊!”
云裳笑眯眯的说道:“看到了也没关系,我又没让你负责任。”
莫星辰眼睛一亮,如获大赦,“既然如此,那你我各不相干……”
莫星辰的话还没说完,云裳打断他,指了指他的某个位置,说道:“但是我看到你了,又怎能一走了之呢,师父告诉我做人要有责任有担当,所以我不会抛弃你,一定会对你负责。”
莫星辰都快哭了,“呵呵呵呵……”我真的不需要你负责,真的,但是他不敢说,因为眼前的女人太彪悍,他打不过。
“这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莫星辰拔腿就要逃,奈何手腕被云裳拿住,刚跑就被云裳拽回来。
云裳老气横秋的说道:“放心,我已经拜托师父去莫家老宅找你叔叔提亲,你嫁到我云家,绝对不会委屈你。”
“什么叫我嫁?我是男人,是男人,男人,你懂吗?”莫星辰暴跳如雷的大叫。
云裳安抚他道:“你不嫁,我嫁也行,总之等他们两位老人家说定了,你就搬来神剑山庄。”
“我不搬!”搬过去,岂不是连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怎么能住在妻家,啊呸,谁要娶她了!
云裳说道:“你不喜欢神剑山庄吗?”
“不喜欢,神剑山庄的风水与我八字不合。”莫星辰仰着脸,迎着风,胡诌道。
“那好,我挺喜欢摘星楼,我可以搬到摘星楼去,以后若是有人不要命胆敢到摘星楼找你寻仇,我也好帮你收拾他。”
“呵呵,谢谢啊!”
莫星辰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若是时光能够倒转,他发誓,他一定不会去参加那一次的名剑之争;就算去了,也一定不会去碰那一杯酒;就算喝了那杯酒,也一定不会推开那扇门……
但,时光无法倒回,招惹上云裳,是劫难,也是缘分。
翌日清晨,莫星辰无精打采的回到临王府,而在他身后的云裳却是神采奕奕。
幸好梁长殷早朝未归,并不在府中,不然一定会取笑他。莫星辰昨天已经被取笑够了,到现在还神经紧绷,如惊弓之鸟。
“星辰兄,你回来了!”
叶小蓝听到下人的禀报,立即翻墙过来,却看到莫星辰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面若桃花的白衣女子。
叶小蓝紧紧盯着云裳,云裳也充满警惕的盯着叶小蓝,两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两个字——高手!
风声微冷,晨光熹微。新抽芽的柳梢上栖着两只黄莺鸟,一片叶子翩然而落。
铿锵!
刀剑同时出鞘,叮的一声交错在一起,又一触即分。
院落里登时涌起一片刀光剑影。
莫星辰扶着额头,女人果然都是充满暴力的生物,可是为什么男人偏偏就喜欢这样的生物?
玉剑柳刀你来我往,剑气刀光纵横交错,大开大合,花园里好不容易刚长出来的花花草草大大遭殃,绿叶碎枝落了一地。
莫星辰大喝道:“你们两个都住手!”
可惜摘星楼主的威慑力仅仅对外,他果断被战斗中的两个女人无视。
二人战得酣畅淋漓,从花园打到房顶,又从房顶打到凉亭中。
莫星辰大为郁闷,既然劝说不了这两人,那就选择观战吧!于是他泡了一杯茶,拿了一叠瓜子,坐到栏杆上,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同时评论一番剑术或刀法的精妙。
叶小蓝施展出最后一招定胜负。
叮!
刀剑交错,激起一股劲风,撩起了鬓角的发丝。
云裳轻轻扬起嘴角,终于收刀回鞘,抱拳道:“小女子云裳,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叶小蓝收回柳叶刀,回礼道:“叶小蓝。”
“叶姑娘的刀法好生厉害,不知师承何人,可否赐教?”
叶小蓝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师父。”
“无师自通?佩服,佩服!”云裳不禁对叶小蓝肃然起敬,又深深地拜了一拜。
叶小蓝连忙回礼道:“非也非也,我有指导我的人,却不是师父。”暗门的训练营可称不上是师父。
“云姑娘剑法霸道,又充满灵性,莫非是神剑山庄之人?”
一提起神剑山庄,云裳扬起下巴,掩不住得意的神色,笑道:“叶姑娘好眼力!我是神剑山庄庄主沈寒清的师妹。”
叶小蓝忍不住想,这样的女中豪杰,一定要让飒飒也认识认识。
说起来,也该去仓庚那边问问情况了,如果梁昭不肯放他走,还是一件麻烦事。
“莫兄,你在千金赌坊找到哪个黑衣人了吗?”叶小蓝问道。
莫星辰无奈摇头,他在千金赌坊赌钱赌的好好地,若不是被云裳发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发现线索。
叶小蓝略感失望,建议道:“你不如去北翟使者下榻的熙春园看看,说不定会发现线索。”
莫星辰微微一笑,“你现在才想到?我昨天就已经派人去熙春园盯着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叶小蓝涩然,昨天一直忙着谢飒飒的事,倒是将黑衣人之事放在了次要。
“云川这边就拜托你了。”
“你准备干嘛?”莫星辰颇为不悦。
叶小蓝道:“我要出去了,最近事情挺多,总之,拜托你了!”
说完,叶小蓝就急匆匆的往院门外走去。
云裳走到栏杆下,推了推莫星辰的手臂,莫星辰如电击一般,刷的跳到了栏杆的另一头,叫道:“你又想怎么样?”
云裳噙着笑,轻轻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莫星辰深吸一口气,大感人生无望,但还是默默地坐回到云裳身边,语气也放平缓,“怎么,有事?”
云裳指着叶小蓝离开的方向,问道:“她是什么人?你好像不喜欢她?”
“难道我要喜欢她?”莫星辰苦着脸反问。
“不不不,你不喜欢她最好。”开什么玩笑,莫星辰是她云裳的人,怎么能喜欢别的女人呢?“那你们在追查什么?我可以帮忙哦!”
莫星辰想起阿碧萝的蛊虫和毒蛇,不免头皮发麻,忽然觉得有个暴力的女帮手也不错,便问道:“你敢不敢去会一会北翟最厉害的女人?”
敢不敢和最厉害六个字成功激起了云裳的好胜心,她目光凌厉,喝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武昭侯府后门的小巷口,有一家张记酒肆,仓庚经常到这家酒肆喝酒。
小酒肆才刚刚开张,叶小蓝已经踏进酒肆,她是今天的一个客人。
叶小蓝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巷子外的吆喝声一声声远去,有挑着担卖炊饼的,还有卖热汤包子的……
她才刚刚落座,仓庚就已经进入酒肆,他们昨天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情况怎么样?你这边都处理好了吗?”
仓庚刚刚落座,叶小蓝给他倒了一杯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