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暮寒听了这话,极力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微微一哂:“据小侄看来,各有千秋,都是精品。”
刘纪才拈须摇首道:“非也非也……温家玉器坊从事此行多年,无论手艺,技法,都是业内首屈一指的,看来我这刘家玉器是断断比不上了。”
“大人何出此言……刘大人这玉器坊虽然是第一天开张,不过所贤侄看来,工艺水平已经和温家不分上下,大有赶超之势,大人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刘纪才双眸微眯,半晌才道:“既然贤侄这么说,那么这些玉器如果送到内务府成不成?”
庄暮寒心中一惕,反问:“大人何出此言?”
“贤侄,你我关系非比寻常,那么老夫就实话实说,听说今天皇上祭天还没有指定出来需要的玉器器皿,而老夫听又温家玉器坊财力不济,只怕无法如期完成任务,不如贤侄就向皇上请命,这件事就交给我们玉器坊来做如何?”
“刘大人的主意好倒是好,只是……”庄暮寒脑子里想着应对的方法,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刘纪才的意思,他分明是想把温家玉器坊给挤兑下去,只是这么样做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暗一沉吟便道:“只是这件事情早就有内务府给订了下来,交给温家玉器坊承办,而且温家玉器坊也已接手,如何再能让老大人做?”
刘纪才注视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只哈哈一笑,“贤侄说的对,这规矩都是死的,谅也没有人敢违……不过现在温家玉器坊财力怕是不济……”
“大人听谁说的?”庄暮寒神情冷漠的道:“温家虽说刚被抄家,不过玉器坊已开坊几十年了,还特别受到过先皇的封赏,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玉器坊,手艺精良,信誉良好,在业内是人所共知的……”又看了刘纪才一眼:“虽说眼下温家败落,不过温家自然是算准了有能力才应承下此差,若是没有能力,只怕再给他们几个脑袋也没人敢胆大妄为……”
刘纪才见他这才说,只好讪然一笑:“贤侄说的对……我们先喝茶……”
这时玉器坊里挤满了人,都是和刘家有过交情的人物,不多时又有官员到来,刘纪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冲庄暮寒道:“贤侄先坐,老夫去去便来。”
“不必了……”庄暮寒也立起身来:“小侄还要到对面温家的玉器坊瞧瞧他们的进度,皇上祭天在即,所需的玉器成不能马虎……”
刘纪才见留他不住,又见他执意要走,只好送他到大街上,眼睁睁看着他走往温家的玉器坊中。
看到庄暮寒往这边走来,温子君对小伙伴说道:“你们在这里招呼,我先去内堂。”伸手把帘子一甩便来到内堂。
“庄大人来了……”小伙计忙迎了上去。
庄暮寒环顾着店内,问:“你们温大小姐呢?”
“大小姐在后面招呼工人们干活。”
“那本官去瞧瞧……”来得多了,也不用伙计带路,庄暮寒径自就来到后堂中,刚走到后堂,就看到温子君的身影一闪,自后堂走了出去,他也急忙追上去:“温大小姐。”
温子君只装没有听到,直往工房中走去,庄暮寒从后面急追上来:“本官在听你,难道你没有听到?”
温子君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反问:“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
庄暮寒瞧得出她神色不对,冷然一哂:“怎么?生气了?”
“不敢……庄大人巴结未来的老丈人,我一介平民百姓,怎么敢干涉。”刚才让小伙计去打听的清清楚楚的,对面的玉器坊原来就是江门织造刘纪才开的,怪不得他那么嚣张,明目张胆的把店铺开到自家对门。明摆着就是和温家叫板的,她又不是不清楚,而庄暮寒又这样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更加生气。
庄暮寒听了这话,随着一起往工房中走,“我也是刚知道刘家会把玉器坊开到这个地方来。”
“你不用跟我多说什么……”温子君嘴里小声嘀咕,“谁不知道你很快就要成刘家的女婿,分明都是你们联手所做的事情,不用在我面前绕弯子。”
“什么?”庄暮寒知她误会,急忙辩解:“你在胡说什么?刘家把玉器坊开到这里我也根本就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温子君朝他丢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眼,冷笑一声:“你敢说你不知道?不知道你送的什么礼物?”把脸一沉:“也罢……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你不是要到工房看工人们的进度吗?自已去吧,我还要到柜上招呼生意呢。”说着转身要走。
庄暮寒急了,上前一把拉住:“子君,你听我说……”
这一声子君喊得情真意切,令温子君不觉怔了怔,微微有些脸红,却又故意板着面孔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庄暮寒盯着她的一对明眸,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她对视着:“我想提醒你一句,刘家把玉器坊开在这个位置,分明是想跟你们温家玉器坊对着干的,你们千万要小心。”
温子君倒吸一口凉气,斜乜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这个不用你费心,我都知道了。”她根本就不去看庄暮寒,只是在想,庄暮寒跑来告诉她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他马上就要娶刘小姐过门了,他这样装模作样又是什么意思?
庄暮寒注视着她,半晌,忽然把眼睑一垂。长长的睫毛扑闪下来的时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无奈,却只是一闪,闪到温子君注意到这一点的时侯,庄暮寒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他抬起头来,淡然的问:“你们库房中的石料应该快用完了吧?怎么刘掌柜还没回来?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庄暮寒说出来自觉失言,忙甩着头道:“我也不过随便一猜,未必是真,你不用担心。”
“我才不担心呢……”口里是这样说的,心里也不知不觉犯了嘀咕,刘掌柜已经出门好久了,连温大哥都也都出门好久了,难道真的像上次他们一样在半道上遇到了危险?一念及此,忙“呸”了一声:“千万不要乱说,刘掌柜很快就会回来了。”
看到她强装镇定,其实却担心的模样,庄暮寒不禁微微一笑,只装没有看到的回过头去:“我去到工房看看工人们的进度。”转过身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温子君又是生气,又是担心,站在那里怔怔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