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与顾楹松一起用过早餐,各自回房。片刻之后,换上外出的衣服,衡舒瑶推门进入顾楹松的房间,“好了吗?”
“呃,马上就好。”顾楹松从衣橱里取出皮夹克,动作利索地穿上。
衡舒瑶慢慢走到顾楹松跟前,轻声道,“能问个问题吗?”
“问吧。”顾楹松看一眼衡舒瑶。
衡舒瑶头低低的,迟疑着,一句一顿的道,“你爸爸,他,好像,不愿意我呆在这儿。”
“我的事,我爸爸不愿意的多了,不管他!”顾楹松不以为然。
“我不希望看到,你爸爸因为我而指责你。”衡舒瑶心里觉得难过。
“听着,舒瑶,你在这里是我的决定,是因为我需要你,是我雇的你,支付给你的工资也是由我来出,跟我爸爸没有任何关系。你明白了吗?”顾楹松双手搭上衡舒瑶的肩头,“可以走了,不然去医院就来不及了。”
“好,走吧。”听了顾楹松的解释,衡舒瑶心里踏实了许多。
“走。”
***
静谧的手术室,除了患者郑思浩,就只有洛岩楠带着一个助手在里面。
手中握着手术刀,看着灯光下郑思浩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洛岩楠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我今天怎么会紧张呢?过去做手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今天是怎么了?”洛岩楠心中暗暗的想,“这种巧合也太离奇了,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舒瑶和雅思,偏偏都和郑思浩有不解之缘,我正在忍受的煎熬,郑思浩也经历过,这种巧合真是太罕见了!更离奇的是,我们四个人,互相之间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忽然有点儿嫉妒起郑思浩来,一个念头在洛岩楠脑子里一晃而过,一时冷汗岑岑,洛岩楠取过消毒过的毛巾揩去额际的冷汗,逼迫自己作了一下深呼吸,心中暗道,“不!我不能那么作,我决不能乘人之危。”
***
“早上好!”
顾楹松正躺在立地窗前的躺椅上看风景,衡舒瑶突然静悄悄地进来。
“呃,早上好!”顾楹松回头看看衡舒瑶。
“顾先生,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衡舒瑶站到顾楹松面前。
“好的,没问题。”顾楹松笑笑,“你又忘了,不要叫我顾先生,叫我阿松。”
衡舒瑶笑笑,“好的,阿松,你一定要按时吃药。”
“好的,”顾楹松眼神温柔地看着衡舒瑶,“呃,对了,你怎么去呢?”
“打车去。”
“哎,干嘛打车呀,用我的车吧。”
“不,不用了,没事的,我能行。”衡舒瑶推辞。
“不、不、不,这可不行。”可是顾楹松坚持,他已扬开了嗓门喊起来,“管家。”
“什么事,少爷?”管家趋步而入。
“小姐要出门,让司机备车,去吧。”目送管家恭声而去,顾楹松笑着对衡舒瑶道,“好了。”
盛情难却,衡舒瑶笑着道声,“谢谢!”
“再见,小心点!”目送衡舒瑶的背影离去,顾楹松不忘叮咛。
衡舒瑶一个人走出大门,果见司机将车停在了门外。
见衡舒瑶出来,司机主动替衡舒瑶打开了副驾车门。
“去哪儿?”待衡舒瑶上车坐好,司机问道。
“妇幼保健院。”
司机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发动车子。
***
天亮的时候,洛岩楠从手术室出来了,王佩兰立即迎过去,汤雅思紧随在她身后。没待王佩兰开口相问,洛岩楠已先道喜,“你们不用担心了,手术很成功。”
“谢天谢地!”王佩兰激动得双掌合十在胸前。
汤雅思也是十分开心,只是碍于丈夫洛岩楠的情面,没有将她的喜悦和激动之情过份的表露出来。
***
洛岩楠一个人回来了,看到母亲一个人在餐厅里准备午餐,他便顺势朝她走了过来。
“你回来了?郑思浩怎么样?”冯雁菲一边摆弄着餐具一边问。
“比理想的好多了,妈妈,雅思呢?她早上不是回来了么?”如果汤雅思在家的话,这会儿应该在餐厅里陪母亲一起准备午餐,怎么竟不见人?洛岩楠因此感到奇怪。
“她又去玛丽苏忠山医院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去洗一洗,准备吃饭了。”冯雁菲轻描淡写地回道。
“我待会儿再吃吧。”听说汤雅思又去医院看望郑思浩了,洛岩楠心里竟有莫名的失落,顿时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怎么这种口气?”冯雁菲看一眼儿子,“你肯定是累着了,去,去吧,去洗洗下来吃饭,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妈妈,我说过了,我待会儿再吃,我现在一点儿不饿,你先吃吧,不用等我。”洛岩楠说完从母亲身边离开,径直上楼。
***
因为不放心王佩兰一个人在医院里,她都守了一整夜了,汤雅思担心她会累倒,因此才会去而复反。果然,汤雅思返回来的时候,看到王佩兰守在外面的椅子上睡着了,头歪在一边,汤雅思把自己身上的尼绒大衣拿下来,悄悄地给她盖上。
隔着玻璃窗,静静看着沉睡中的郑思浩,他的脸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汤雅思一时思绪万千,无从说起。
***
衡舒瑶从妇幼保健院作完产检回来,已过午饭时间。顾楹松刚好吃过午饭。
看到她,顾楹松忙问,“怎么才回来?先去吃饭吧。”
“我这会儿还不饿,我先给你泡杯咖啡吧。”衡舒瑶笑笑。
“要按时吃饭,否则伤了肠胃可不好。我发现你常常不按时进餐。”顾楹松很体贴。
“我现在是少食多餐,你不见我手中常常带着一包零食么?”衡舒瑶说着已转身出去,只片刻功夫,便给顾楹松送来了热腾腾的咖啡,“给你,咖啡。”
“呃,”顾楹松从衡舒瑶手中接过咖啡,趁热喝了一口,然后慢慢的道,“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衡舒瑶坐落顾楹松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好,”顾楹松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不过,你可以不用回答。呃,司机说,你们今天去的是妇幼保健院?”
“是的,”衡舒瑶脸上显出忧郁的神情,“我怀孕了。”
什么?衡舒瑶竟然怀着身孕为他工作?因为惊讶,顾楹松从沙发上一下站了起来。
只听衡舒瑶继续说,“本来应该早就告诉你的,可是我一直在犹豫,如果我跟你说了,也许就得不到这份工作了。我说过,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半晌之后,顾楹松方问,“你丈夫是作什么的?”
“我没结婚。”衡舒瑶垂下了头,眼神忧郁得让人见了生疼。
顾楹松“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希望你,不要因此就误解我,我订过几次婚,但都不了了之了。”衡舒瑶生怕顾楹松因此而误会她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衡舒瑶小姐,我并没有误解你,”即使震惊,顾楹松依然非常的善解人意,他只是更敬重她了,“其实我觉得你这样作,是完全正确的,就是到了现在,你也可以不说,无论是什么情况,我知道肯定都是事出有因的。”
“说来话长,顾先生,我放弃了一切才来到这儿。”其实,衡舒瑶跟顾楹松一样,常常感到孤独和无助。
“听我说,衡舒瑶小姐,你,是一个医生,其实,你可以有别的选择。衡小姐,我不知道我的病能不能好,或者到底能够活多久,不过,只要我活着,你就可以把我当作朋友,有困难,随时找我。”顾楹松感觉到,衡舒瑶一定有难言之隐,否则,像她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成为未婚孕妇呢。不过,他不会主动去触碰她内心的伤痛,除非她自己乐意告诉他。
衡舒瑶朝顾楹松露出感激的笑,她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朋友。
***
深夜了,汤雅思从依依不舍的从医院回家。
为了见妹妹汤雅思,汤承德已在院子里等候多时。
此时,汤雅思前脚刚迈进家门,汤承德就迫不及待地迎上来,“郑思浩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医生说,比预期的好多了。”汤雅思回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汤承德语带责备。
“我,也没有想到,”汤雅思左右为难,但她希望哥哥能够一如继往的理解和支持她,“哥哥,我住院的时候,郑思浩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我,可以说对我是寸步不离,就算是家里人也未必能像他那样做。所以,我……”
“你从早到晚,一整天守在那里,洛岩楠嘴上虽然不说出来,但我看得出洛岩楠的心情,他不高兴就是真的不高兴,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你对郑思浩的感情,我,也能看得出来。可,现在,你也许忘了,你有自己的家和丈夫。”汤承德语重心长。
“可是哥哥,郑思浩除了他的妈妈,就没有别的人了,他倒是有个妹妹,可他妹妹一时又来不了,你说,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能不管他呢?”
“雅思,你对郑思浩的感情,会让洛岩楠感到很为难的,你跟郑思浩很亲近,可洛岩楠对他很陌生,你想想,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这样对待一个陌生男人呢?”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哥哥。郑思浩出车祸了,到现在还没醒,我作的这些,都是我应该作的!哥哥,你心里非常清楚,郑思浩对我有恩,今天,我能站在你面前,全都多亏了郑思浩,他为我作的太多了,他把钱都花在了我身上,卖掉了珠宝,甚至,要把自己的房子卖掉,我为郑思浩,只是在医院多待了一会,你竟然会如此这样小题大做!?”汤雅思冲着哥哥嚷了起来。
“你小点声。也许对你来说这是小事,也可能就是个小火星,可一个小火星,就有可能将一栋楼房付之一炬。”汤承德更忧心于妹妹的现在。
“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是洛岩楠让我等的。”哥哥的忧虑让汤雅思莫名的恼火。
“雅思,洛岩楠这个人心地善良,我很了解他,也很理解他,不过,也许,你误解了他的好意。”
“哥哥,我认为你说的不对。”
“雅思,洛岩楠是很通情达理,可当他,默不作声,郁郁寡欢的时候,这肯定不正常了。听说你没回来,他饭都没吃,你们俩的关系,现在是最微妙的时候,这个时候,一步走错,就可能毁了一辈子。”
哥哥的这番话,让汤雅思一时陷入了慎重的思考。洛岩楠毕竟是她的丈夫,如果一切正如哥哥说的那样,那她就不得不顾及洛岩楠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