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之不尽的战斧漫天劈砍中,偌大一个山窟几欲被轰砸得土崩瓦解。所有大祭司带着所属星将纷纷策动术力进行格挡规避。
目前的状况比较棘手,一个牵动地脉的低级妖物吞食了邪器,让这个妖物拥有了强大威力,异化后的妖物迟早会毁散消亡,那样被这个妖物所牵连的地脉熔火还是会大规模喷发。这样就把讨伐他的人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僵局,既不能将其杀死,也不能置之不理。
叔宝听着身后玄武絮絮叨叨的讲述着当下情况,他慢慢也体会到了自己的过失。“那就没招儿了吗?”叔宝低声下气的对玄武说。
玄武朝自己嘴里扔了两丸儿药,像吃了牙膏一样嚼得满嘴起沫儿,“也不是没办法,只要封印起来就好!”玄武说。
叔宝咽了口唾沫说:“那就赶紧封呗,还等啥捏?”
“你以为谁不想是咋地!”玄武甩动两腮大声喊,嘴里的药渣子喷了叔宝满脸,“他像疯子似的在那儿满世界撇斧头,谁还有闲暇时间绘制大封印符纹那!大封印符纹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而且以现在的形式看来,得需在场的五位首席祭司共同联手。但等我们都绘制完成,估计胳膊腿儿也早就被砍飞了!”
“那怕啥地,你整你地,我保护着你!”叔宝拍着胸脯对玄武说。
玄武听后,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他觉得与其让叔宝来守护自己,还不如先去和惘绱魃打商量,来个中场休息更靠谱儿。
“叔宝说得对!”朱雀和桑踏着方角樽向玄武这边靠了过来,“为今之计,也只好兵行险招了。神星将所肩负的,又岂止你我几个同僚间的性命,他们还要一肩担起我恒琅世界的未来!”
玄武对着朱雀一撇嘴,“敢情你有一个靠得住的神星将,所以才敢这么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有本事咱俩把各自的学徒换换,看你还有没有胆子说这种大话!”玄武在心里说。
叔宝转过身来,对着玄武说:“玄师傅,今天你还信不着我是咋地?”
“看你这话说的!”玄武发出苦笑,“好像我以前就能信得着你似的!”
两只战斧破空来袭,被桑用缩短大半的火刀一一格挡开去,这些战斧虽然不会一次性击穿大祭司们凝聚出的壁障,但却也能给这些壁障造成不小的伤害。而所有神兵都与符术波动高度契合,所以置身其中的每一位神星,将都能毫无阻碍的用神兵进行攻击与防守。
“如果能有个落脚点就好了!”桑看着窟底的万丈深渊说道,“那样对于我们的攻防穿插会更加有利!”
“这倒无须担心。”朱雀看着向这边飞驰而来的水主和剑少说,“有水主大人在,哪里都能够聚合出落脚点!”
水主已经靠得极近了,刚刚这些人所说的话她也听到了大概。现在已经有六个人集中在一起了,也不能容她再详细的了解具体战略,于是她带着剑少去了玄武和朱雀的身后,开始交叩十指凝聚术力,淡青色的符光乍现,水主周边的空气中开始出现了迷雾般的蒸汽。须臾之间,在几个人的脚下凝气化水聚敛成冰,一重冰层极速将这个山窟的横切面铺满,给所有人提供出了一个能够落脚的平台。
二十枚符箓如波的符纹在水主周身旋转飞舞,然后逐一印向了刚刚凝结出的巨大冰层四方八面。
这时候,御火和撷电他们也赶了过来。
惘绱魃的黑炎长尾还在一如蝉蜕的旧体中,其间还有玄武刚刚所施展的封印,现在又来了个大范围的冻气成冰,险险将他的黑炎双脚也没入冰下。旧体已经彻底被冰岩封藏了,他自己的长尾却又如何也挣不断,即使用身体上冒出的战斧去砍,也是毫无成效。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与邪器高度融合,现在的一毫一发都硬如铁石,用一柄斧头去劈砍材质相同的另一柄斧头,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惘绱魃又挥起一柄战斧劈向脚下的冰层,一记怒斩之后,冰层上出现了一道不小的裂痕,但这裂痕却又马上再度冻结紧密,而且还沿着战斧的刃口,将整柄战斧也冻结成了一块儿坚冰,吓得惘绱魃立即松开了握着战斧的黑炎大手。他试探性的碰触了几下这层岩冰,发现自己的黑炎手脚既不能将冰层融化,却也不会被反向冻结,但只要在冰层上砍出些许裂痕,便会瞬间冻结住裂痕上面的任何东西。
在惘绱魃进行着科学研究的同时,这边的几位大祭司和神星将们已经拟好了作战计划。只要坚持三到五分钟,大祭司们便能绘制完成自己所属领域内的最强封印符纹。
在这个时间段内,神星将们需要去主动进攻惘绱魃,从而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暇理会几个大祭司。叔宝和大韵排列在攻击层次的最前位置,大韵对他的兵器毕竟还掌握生疏,最好缩短他的攻击半径,况且他身手矫健,可自保性命无虞;叔宝也成了先锋,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他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他很大一部分责任,而且,在他遭遇避无可避的攻击时,他只须伸长金枪戳住山壁,便能在冰面上打着滑车退身到安全地段;其实现在有效攻击范围最短的神兵,就是蜜儿的精剑,距离拉开之后,她的剑斩锋芒就会变得稀薄而无力,但她是个年轻女孩,大家自然会将她放在攻击阵型的中段;拿着飞镰的剑少,没少挨大韵的白眼,他这个严重侵犯别人权益的神兵还很不稳定,所以也被安排在了中段;排在阵型最后面的是桑,他要保证抵挡住袭向后方大祭司们的每个攻击。
向惘绱魃跑动中的大韵对身边叔宝说:“我觉着我这身体好像回到二十多岁时的巅峰状态,倍儿有精力!”他身上的甲胄铿锵作响。
其实大韵和叔宝没什么过深的交情,但大韵现在的心情很好,也不在乎向叔宝表达一下自己兴奋的感觉。
跑动中的叔宝盯着大韵下半身的盔甲说:“可不是咋地!你这工作服太好看了!”
大韵笑着说:“没什么可眼馋的,我也不是还没有头盔呢吗!你好歹有头盔了!”
“你可别再说啥头盔了!”叔宝欲哭无泪,“我这破瓢一样的安全帽,不用别人说我都知道是啥熊色样,这破玩意儿摘还摘不下去……”
叔宝的话还没说完,十余柄战斧便朝着他们两个人砸了过来,叔宝伸长金枪戳中前方的冰层,撑杆跳一般的纵身而起,他的动作灵巧反应机敏,如果不是他在半空中带着哭音儿的喊了一句“我地个姥姥!”,他的这次规避动作就潇洒得无可挑剔了。
而大韵则是俯下身姿将手中飞镰钉进了冰层中,借着离心力让身体侧滑到了一旁。神兵与符术波动高度契合,自然也不会被水主施加了术力的冰层完整冻结。
“好帅!”奔跑在后面的剑少看着大韵矫健的身姿由衷赞叹道。他也想效仿一下,但他刚抡起手中的盗版飞镰,脚下就失了重心,一个跟头栽出了老远。水主也曾想过打滑的问题,所以将这个巨大冰层凝聚得凹凸不平,不过即使她将冰层弄得大坑套小坑,冰也还是冰,不可能阻止打滑。
几个大祭司被玄武分了一圈儿药,人人吃得口吐白沫。这世上还没有服食之后便可以补充所有术力的药物,吃上区区一片药剂便能威力大增,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玄武的这种秘药,能让术士缓解疲劳振奋精神,就像喝杯浓咖啡一样的效果,此外更能很大程度的抑制术力无端消耗。符控力也是一种力场,有施力过程,就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力能损耗,一个符术师,如果可以将他所施展的力能加持到作用体十分之六,就已经是极道高手了。所以玄武的秘药对符术师而言,也算是天材地宝,只可惜这种药不能长期频繁服用,否则会使人心神变得癫狂乱性。
神星将这边已经开始交战了,惘绱魃由于尾身被封,现在连两条腿都伸不直,没有了腾挪躲闪的空间,只能咬紧牙关,不间断的对来敌进行火力压制。身体中到底还能放出多少柄战斧,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个人他更不想坐以待毙。
飞镰来袭,惘绱魃用两只手臂外侧生出的战斧合成一个斧盾,“锵”的一声将镰刃格挡开,当他移开双手准备再射出一批战斧时,一杆金枪却朝着他的喉口刺来。惘绱魃扎开大手,每个指头上都催生出了小型的斧刃,他一把攥住金色枪头,却发现金枪仍在继续向自己的咽喉伸长,无奈之下,他偏转过头,让金枪戳进了身后岩壁。
惘绱魃的力气要比叔宝大很多,他握紧枪头,居然将尚在远处的叔宝从地上提起了将近五米高。叔宝的金枪无法从手甲上脱离,被人抓住了枪头,他便祸福难料了,即使再伸长缩短,也难逃敌人的掌控。
大韵马上施以援手,舞动手中飞镰,死力无情的向这里投掷而来。惘绱魃异化之后,感官的灵敏度急剧提升,现在就算利用双眼余光都能看清飞镰的攻击路线。他抬起另一只手,将小臂内外同时催生出两只战斧,像盾牌一样抵挡飞镰来攻,本以为会像上次那样将之格挡开去,却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镰刃深深钉进了一柄战斧之中。
这让惘绱魃一时慌了神,没有去继续处理被自己控制在半空的叔宝,但他却也没有松开枪头。
“鹦鹉哥,解除武装!”剑少远远的对着叔宝喊。
叔宝瞬间心领神会,解除武装后金枪就会消散,自己也就脱离的控制。
当惘绱魃反手抓住了飞镰后端的锁链时,却发觉另一只手中的金枪不见了,只在那只手中留下星星点点的金粉尘埃。当惘绱魃准备猛力拉扯飞镰锁链时,发现飞镰也不见了。异化之后的惘绱魃,连逻辑推理能力也有显著的改善和提升,根据眼前的诡异状况,他迅速推理出一种可能,自己大概是撞到鬼了。
握着手中的手枪,大韵想想都觉得后怕,他的神兵和叔宝不同,叔宝用的是一个铁拳套,只须心念牵动便可控制兵器的开启与关闭。但大韵不同,他的手枪需要一个特定动作才得以控制。刚刚大韵对叔宝的应急举措现学现卖,只是在心中想着“退甲”,身上的金铁鳞甲便真的消退了。直到那时大韵才想起了一件事,由手枪幻化成的镰刃,正处在惘绱魃的控制之中,没了神兵又解除武装之后,大韵就成了惘绱魃的活靶,也成了其他人的累赘。
但令大韵惊喜的是,手枪竟然变戏法般的出现在了自己手里,看来只要不放开飞镰的角铁长柄,就不会丢失兵器。
这时候剑少跑了上来,“嗖”的一下将手中飞镰向惘绱魃掷了过去。惘绱魃对这次攻击都没拿正眼去看,不是因为飞镰的威力不足,而是因为路线歪得邪乎,要不是惘绱魃发现剑少一直在瞄准着自己,他真不知道那一镰刀是想朝哪儿打的。
“好厉害,竟然扰乱了我攻击的精准度!”剑少像给风筝收线一样的扯着锁链,准备收回打偏的飞镰。
“你要脸不要脸啊,自己手偏就别找借口!”蜜儿在一旁嗤之以鼻的说,“第一次你怎么打得那样准啊?”
“第一次又不是我甩的,是它自己弹出去的!”剑少心有不甘的嘟囔着。其实他自己觉得,把飞镰收回手中的那个pose还是蛮有型的。
大韵和叔宝再度披挂上阵,对惘绱魃同时发起进攻,一记飞镰重重劈碎了惘绱魃手臂上的战斧,不过却余势已衰,便被大韵收了回去。叔宝的金枪倒是成功刺中了惘绱魃的肩胛,但枪头只是没入肌肤寸许,就被惘绱魃再次将枪杆握牢。然而叔宝已经掌握了窍门儿,他也再一次的给惘绱魃变了一场戏法。
惘绱魃忽觉手中一空,但眨眼之间却又是一记金枪来袭,这支金枪就像是一个飘忽隐现的滑头鬼,他可以戏耍到你,你却抓不住他半分。
“呯”的一声裂响,惘绱魃右侧五米开外的山岩石壁,被另一只飞镰砍出了一道惊人的炸坑来,这可把惘绱魃吓出了一头冷汗。但还没等他倒抽凉气,左侧七米左右的山岩被一波剑斩斜斜划出一道狰狞深壑。两旁的山石岩碎不断滚落,惘绱魃一时间有点儿傻眼。
距离惘绱魃二十米开外的剑少又开始了风筝收线,本来也可以像大韵那样牵动锁链直接让飞镰回到手中,但剑少怕自己接不住的话就更丢人了。
“以后不许再说我了,你打的还没我准呢!”剑少对一旁的蜜儿说。
“我是故意的。”蜜儿将头撇向了一边,“不是说不可以杀了他的吗,我是在震慑。”
剑少从地上捡起飞镰说:“我觉得这镰刀应该还有其他的用法!”
惘绱魃有些得意起来,他的长尾在缓缓延展,现在他终于可以站直腰了,但随之而来的,胸口中发起了阵阵强烈的疼痛感。他猛的擂动胸口,一柄比车轮还要大上两圈儿的双刃战斧竟从胸膛里冒了出来,战斧双刃间嶙峋着红黑两色的火焰,更加异乎寻常的是,这只战斧居然有一只与惘绱魃身高对等的粗长斧柄。
惘绱魃抡动巨斧,一下砍在了脚下冰层中,冰层仍是飞速凝合,但却无法冻结这只焰火斧刃。
惘绱魃嘶嘶怪笑,两条腿盘踞在冰层石角蓄势待发,忽而硬生生拖着黑炎长尾扑向了剑少,绷直的长尾将冰层划出了一条巨大裂痕,晶骨封印,冰岩封冻,竟然阻碍不得他半分,当真势不可挡。他要劈了剑少,这人太能折腾了,再留着他,迟早下出心脏病。
大韵的飞镰砍进了惘绱魃的后背,叔宝的金枪也戳中了他的小腿,但这两个人却无论如何也牵制不住他的去势。后面的白焰长刀横推而来,这是桑在援手。惘绱魃一侧身形躲过长刀,稳稳站在了剑少身前,他抡起有力的臂膀手起斧落。
“叮”的一声金铁交鸣,被惘绱魃砍中的剑少笔直向后方滑去,带起浓烈的雪气烟尘,让谁也看不到剑少究竟被砍中了哪里。
“小队长!”蜜儿惊叫着向那边跑了过去。后面的桑也是一脸震惊,向剑少那里快步赶去。
现在惘绱魃可以专心的对峙大韵和叔宝了,但他转头时才发现,被自己长尾撕扯出的冰层裂壑已经冻结凝合了起来,这让他的处境变得更糟,原本还有一个山岩角落可供自己立足,现在他的长尾被固定在了一片可以冻结火焰的冰层中心,能在打滑的冰面上站稳脚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