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电所释放出的那股电光过于强悍,不远外的剑少被惊得连带着身下的椅子一起翻倒在地上。
剑少扶着身边的拱桌爬起来,“老白!”他用手在四周胡乱的摸索起来,“我瞎了!”
珍瑟连忙一蹦一跳的跑过去扶住剑少,“人家不是都叫你闭眼了吗,干嘛什么都非要看看啊!”她满心焦急的数落着剑少,并嗔怨的看了撷电一眼。
撷电坐回椅子上,擦拭了额上的汗滴,喘息着说:“放心,放心!没有半盏茶的时间,视力就会恢复过来。”
管家迈动着碎小的步子,极为细致,极为缓慢的摸着门框走出了中厅,在院子中还没摸索着走出几步,便一跤跌进了剑少挖的坑里。
珍瑟轻轻为剑少吹着眼睛,“有没有舒服一点儿?”
剑少的目光涣散,他笑着说:“老白,以后我可以去给人算命了。”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他的手却紧紧抓着珍瑟的裙角不放。视觉的缺失,总能把人心底的不安和慌乱成倍放大。
珍瑟“噗嗤”一声嗔笑起来,“都这样了你还开玩笑!”
她扶着剑少坐到椅子上,然后转头对撷电说:“要我怎么说你才好!竟然用撕裂符帮她拿行李。使用撕裂符,恐怕你需要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让符控力恢复到原有程度。你至于这么拼命吗!什么东西非要从大凡带来不可?咱们这里的东西难道就不能用吗?”
听到珍瑟这么说,蜜儿抬起头,一只含情脉脉的眸子,异样的看着撷电。显然,她并不知道带来这些东西会给撷电造成麻烦。
撷电仍在粗重的喘息,他的脸色的确比刚刚显得苍白。他笑了笑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的力气充沛得很。”
撷电极力的放慢自己呼吸的频率,接着说:“我把她从生长了将近二十年的世界里匆匆带走,而且极可能让她再也无法回去,对于这种程度的牺牲,她想多带些东西也只能算是个小小的要求,就算她想把整个家都带过来我觉得也不算过分!”
撷电看着一脸委屈的剑少,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便对着珍瑟继续说:“我肯定你也会这么想、这么做的,可惜你的条件不允许。因为你变身成了一只猫,没有完整的手指。而我却不同,我把自己封印成了一只猴子。虽然力量也被封印了九成以上,但这种绘制时耗能小,释放时才耗能巨大的撕裂符还难不倒我。”
珍瑟惊笑着问:“你变成了猴子?”
撷电点点头,“嗯,一只宠物猴子!那时候,蜜儿整天喂我吃香蕉,弄得我现在一见到又黄又弯的东西就胃里反酸。”
蜜儿偷偷的笑起来。
剑少暗自点点头,“嗯!就这么定了!以后就叫她‘耍猴的’吧!”他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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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祷独自出门游玩了一圈儿,此刻他拎着两个麻纸包裹回到了宅邸。包裹里面是他为管家买的新衣服和管家爱吃的点心。
进门之后,料祷慌张的跑过来,“阿爸!你怎么趴在坑里?”
管家微微抬起头,慢吞吞的说:“天儿热!我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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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少渐渐地恢复了视觉,但他还是抓着珍瑟不放,“老白!我发财了!好多金星星啊!帮我找个麻袋行吗?”
撷电对珍瑟说:“那就这样吧,我不能再耽搁了。”说罢便走出了门口。
蜜儿竟然如影随形般紧紧的跟着撷电走了出去,撷电发觉后停下脚步,转过身和她面对着面站在一起。
“怎么?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说吗?”撷电慈祥的看着她。
蜜儿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她一直反感于,撷电用长辈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撷电低声说:“你看他们,大没个大样小没个小样,和他们在一起你一定不会闷的。我回来后一定给你带当地的特产。”
蜜儿仍旧静默着。她也反感于,撷电对自己像哄孩子一般的口吻。
撷电说:“照顾好自己!”
蜜儿突然抬起脚来,用力踢了下撷电的小腿。她不会表达,从来都是这么笨拙。
撷电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蜜儿刚刚那一脚并没有踢在他身上一样。
“记得滴眼药水之前一定要把药液摇匀,即使完全恢复了也不能马上停药,更不能过度用眼。”撷电说,慈祥的目光一如既往。
蜜儿抬起头,看着撷电的脸,“你,真的会回来接我吗?”
撷电被问的有些失神,然后浅笑着微微点头。蜜儿伸出一个指头,慢慢的点向撷电的心口,但半途中她就收回手来,转身走回了中厅。撷电也转头前行。
“呦,撷电大人!您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满天金光灿烂的,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啦。”管家笑着对撷电说,然后他惊奇的看着撷电的身后,“这位是您的兄弟吧!长得和您一摸一样。”
撷电奇怪的看了看自己身后,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
扶着管家的料祷悄悄对管家说:“阿爸!咱们面前只有一个人而已。”
管家忙揉了揉眼睛,“重影儿了!让大人见笑了,您看我这眼神儿!”
撷电笑笑说:“管家您太客气了,我真的有事要忙,先告辞了。”然后他思量了一下又说:“对了!蜜儿这孩子很调皮的,烦劳您多费心。”
“您言重了!”管家忙说。
管家有管家的想法,一个剑少已经够能折腾了,又来了这么一个主儿,正好以毒攻毒。
珍瑟唤来两个侍女,对她们说:“你们去把剑少爷隔壁的那个房间打扫一下,顺便把蜜儿小姐的这些箱子搬过去。”
一个侍女问:“大小姐!这么多箱子,干麻不让仆从们来搬呢?”
珍瑟说:“这些都是女孩子家私房的东西,怎么能让几个大男人碰!”然后她对着蜜儿说:“蜜儿!这是咱们家的侍女,摹托萝和诺玑丽娅。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让她们去做。”
剑少本想对珍瑟嚷,“为什么当初就不给我介绍一下!”
但他张眼一看,便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屋子里怎么这么多人啊!”剑少嘟囔了一句。
蜜儿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说。
“对了,我的家族姓氏为白虎,名字叫珍瑟。不想叫我姐姐的话,就叫我珍瑟好了,再不然像剑少那样叫我老白也可以!”珍瑟说。
珍瑟体会到了什么叫石沉大海,因为她半句回应也没有得到。
蜜儿跟随着两个侍女去了她的新房间。珍瑟揪起剑少的领子,把他拎到门口,指着满院子的土坑说:“冤家!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把你推到坑里埋了。二,你被我推到坑里埋了。自己选!”
剑少挣开珍瑟的手,走回中厅说:“你别没被人家搭理就拿我出气!在你身边,我兼职太多了。”
虽然剑少认认真真的看准了椅子在哪儿,却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珍瑟笑了起来,自从她把剑少带来这里以后,经常都会笑不停口,因为剑少总有那么多意外。
珍瑟翘着脚走近剑少,“白痴!和我打个赌好不好。就赌你能不能让那个蜜儿开口说话。如果你做到了,院子里的那些坑就不用你负责了,要是你做不到,你就去把那些坑填平。”
剑少抬起头,“真的吗?”
珍瑟想了想,“不行,你这家伙太能乱来了。咱们就赌你能不能在她口中问出她的全名!”
“好,不许反悔!”
剑少抬起手掌,要和珍瑟击掌约定。珍瑟会意的也举起了手掌,剑少一巴掌拍过来,却没拍到珍瑟的手,扑了个空。
“你什么眼神儿啊!”剑少嚷。珍瑟好笑的掐了一把他的脸。
剑少来到中厅门口,气愤的喊:“我哪挖了这么多坑啊!整整多了一倍!”
然后他回头朝珍瑟说:“老白!你妈回来了!就在你旁边。她长得和你一摸一样!阿姨你保养的真年轻。”
等珍瑟走近了,剑少才发现原来只有一个人。剑少用手遮住一只眼睛,才发现,那股霸道的电光让自己的双眼直到现在还无法聚焦。
蜜儿斜倚着偏厅的围柱,坐在木质扶栏上。她嘴里衔着一支未点的烟,一只脚放在地上,另一只脚踩着扶栏。在她左手里有一个细长的打火机,被她翻弄得在五指间循环往复。
剑少假装不经意的朝她走过来,刚要张口说话,却一头撞到了柱子。剑少弯下腰猛揉着眼眶,蜜儿侧过头看他,然后毫不理会的转回了头。
“谢谢你送的手机!”剑少揉着头说。
蜜儿依旧不做声。
“我叫剑少,在地球我还有个老姐叫婉儿。老白说她是‘饵’,会不断有妖魔鬼怪去找她,如果我离开地球,就能把她的力量带走,让她不再有危险。所以我就和老白来了。”剑少说。
蜜儿停止了左手上的动作,一把将打火机攥在手中。
“你也有相同的经历吧!”剑少说,随后他抬手举起两三朵打蔫的小野花。这是剑少挖坑时发现的,“送给你!”
蜜儿点燃了烟,用力的吸了一口,眼神和眉角透出一股痞气。
她缓缓的吐着烟圈,“你想和我上床吗?”蜜儿盯着烟圈问。
娇艳的花朵总是喜欢伴着尖锐的棘刺生长,剃掉了棘刺,花儿遍体鳞伤。
剑少错愕了,他无法想象,这女人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他的鼻涕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蜜儿生怕他听不明白一般的说:“各种花样我都行,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剑少震惊了,她在向自己示威。如此力度的示威,难道她也在害怕么?
剑少暗自揣测,这个家是自己先来的,而且珍瑟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监护人,所以绝对不能被这个女人镇住,她说这种话,无非是想压自己一头!
剑少扔了手中的花,吸溜着鼻涕问:“你一晚要多少钱?”
果然,蜜儿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异。
她扭过头看着剑少说:“看着给,上不封顶下不设底。”
剑少努力了半天,也没把准备好的那句“好!现在就走”说出口。
“糜烂!当心你将来嫁不出去!”剑少怔红了脸,“谁稀罕和你这个独眼龙上床!”
蜜儿放下扶栏上的那条腿,“我卞密可不是你这种小屁孩儿说骂就骂的。”她说着,把手里的烟凶巴巴的摔到地上,抬起巴掌朝着剑少的脸就打。
剑少也不示弱,躲过她的手,一脚踢向了她的小腹。蜜儿拍了拍衣服上的鞋印,摘下挎包和帽子便扑到剑少身上,两个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虽然幼稚并不代表原始,但有些时候,这两个词会靠的很近。
“啪!”,珍瑟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生气的看着站在中厅正中央的剑少和蜜儿。两个人都是衣衫凌乱,满身的灰土,不服气的谁也不看谁。
“你整天除了闯祸还能不能做点别的?你怎么可以去打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快点向人家道歉!”珍瑟对剑少喊道。
剑少倔强的说:“是她先动手的!为什么要我道歉?”
珍瑟拍着桌子说:“一定是你去招惹人家的,要不然她怎么不打别人呢!”
剑少梗着脖子喊:“她说要我陪她上床,这也叫我招惹她呀!”
躲在窗外偷听的管家“啪嗒”一下趴在地上,他泪眼昏花的感叹:人生啊人生!
珍瑟与蜜儿齐齐的涨红了脸,珍瑟愣愣的念叨:“那你怎么不陪啊!”
当她看到剑少和蜜儿发愣的看着自己时,才发觉自己说了混话,“总之打女孩子就是你不对!你要是再不道歉,看我怎么修理你。”珍瑟掩着发红的脸颊说。
剑少抖着身体嚷:“你还讲不讲理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珍瑟一步一缓的朝两人走来,剑少胆怯的退后了一步。
“蜜儿,真是抱歉。这白痴我太了解他了,把别人气得忍无可忍就是他最大的本事。可毕竟他年纪还小,别和他一般见识好吗?我代他向你道歉了。”珍瑟说。
蜜儿低着头:“其实不怪他,是我心情不好。”
剑少一脸小人得志的指着蜜儿对珍瑟说:“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埋怨我!”
珍瑟一把掐住了剑少的脸,“这是人家有度量,你别不知好歹。”
然后她对蜜儿说:“你先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过一会儿咱们就要吃午饭了!”
珍瑟叫来了侍女,把蜜儿带了出去。
“白痴啊白痴!”珍瑟蹂躏着剑少的脸,啼笑皆非,喜忧参半的说,“你到底要我怎样才好!”
剑少拨开她的手,退后一步说:“别说不相干的,我知道她的名字了,她叫卞密。其实一看她的脸色我就该猜出她叫卞密的,院子里的坑可没我什么事了啊!我也得去换件衣服了,先走了!”
剑少转身准备离开,被珍瑟在屁股上踢了一脚。
“白痴!以后别再去招惹她了!你讨不到便宜的。”珍瑟说。
剑少揉着屁股问:“就凭那个一只眼能把我怎么样!别看她长得比我壮,就算她再找个帮手,本少爷一样打爆她的头!”他说着,伸手摸了摸脖子上见肿的三道抓痕。
珍瑟笑着说:“那是她有所顾忌,没想真的来伤害你!她有守护符阵,两只手臂上被撷电设下了不止一道的保命雷走符,只要她愿意,你现在就该到圣君大人那里去报到了。”
剑少有点后怕,但马上又气愤的问:“为什么我没有那种守护符阵?”
珍瑟无辜的发笑,“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我时时刻刻的陪在你身边,所以你不需要其他保护措施。第二,你这家伙太乱来,给你设下守护符阵,还不知你会惹下怎样的麻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珍瑟略显委屈的说,“你忘了你的手机是什么下场了吗?”
剑少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觉得老天对他不公平,怎么就让自己碰上了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点心呢?剑少夸张的握住珍瑟的手,就像乡镇领导慰问灾区难民那样语重心长的说:“回去好好养病!再见再见!”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守护符阵一般都无法做到攻守兼备,放弃防守,从而使攻击力达到极致,也算是一种极端的防御了。所以,雷道的符术是这种防御符阵的不二选择,而且蜜儿的体质比较特殊,确实也不是任凭谁想就能够设置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