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梦半醒中你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是真的吗?”程天凝望着甘露的脸庞,他的瞳孔中只有她的影子,怯生生的像一株合拢的含羞草。
原来自己真的说了出来,甘露羞涩地点了点头,那些梦话也是心里话,倘若不是在梦中,她无论如何也没有说出那些话的勇气。
“相信我,我只爱你,爱你最纯真的心。”程天的唇再次覆盖下来,那个瞬间仿佛有焰火在怒放,美不胜收。甘露迫切地想和他一起做些什么,她的身体在夜色掩映下徐徐展开,细腻润泽,像一块积满水的海绵。
男女之间的感情最禁不得克制,克制的时候有多隐忍,爆发的时候就有多浓烈。曾经唯一可以引以为傲的矜持像张爱玲那件古老而奢华的睡袍,在这个夜里被程天温柔的双手和深情的拥吻腐蚀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这一刻她只愿听从身体深处源于亘古的召唤。程天的手指经过之处仿佛有蓝色的小火花在吱吱作响,越来越多的小快乐像萤火虫一样层层叠叠,将她覆盖。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她已经无所谓了,任凭那摧枯拉朽的狂热节奏将灵魂完全淹没,直至身体里那个看不见的火山口喷薄而出,那股烈焰顺着经脉波及百骸。
结束时,她蜷曲着身体,两只手紧紧环住程天的胳膊:“是真的只爱我吗?”话以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真是个傻问题。
“是真的。”程天轻柔地抚摸着她胸前的手术疤痕,疤痕旁边的“欧洲地图”已经消失了,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我们去吃点东西,明天,我就带你去见我的母亲。”
甘露点点头,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红晕。程天却脸色发白,额头还有大颗的冷汗。甘露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在国外吃得不合胃口,工作又太忙,累的。
林肯车停在小区外面,老张又趴在方向盘上打瞌睡,程天轻轻磕响了车窗,久违的老张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憨厚地笑笑,甘露仿佛又回到了刚跟程天认识的那段日子,不过现在她的身份和那时已经完全不同了。只是一时间还拿不准该怎么面对程天才好,太亲昵或者太生疏都不合适,但不论怎么说,他们的交往都不够久,她甚至不算了解他。感觉怪怪的,有些无所适从。
程天也没说话,甘露静下心来,想起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说是刚有肌肤之亲的男女,彼此间矜持审慎的距离已经消失,真正的亲切与默契却还没到来,常常会有这样的奇异的隔阂感,现在的状态将是两人关系中短暂的断层。
幽灵般修长静逸的林肯车鲨鱼般游走,直至离开旧城区进入市区繁华地带,远处的基建工地传来轰隆隆的噪音,近处的酒吧舞厅KTV门前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这个大都市里处处充满生机,这是个不夜之城。喧嚣震动中,她只想如现在这样和程天在一起,也许没有永远,已足够她奋不顾身沉醉进去。
太阳升起前,甘露依偎在程天身上深深睡去,做了个短小却印象深刻的梦,梦境很像达利的画,没有逻辑。一些软趴趴的镜子和时钟漂浮在半空,****的她裹着块白色的棉布站在空阔的操场上,烈日炎炎却无处藏身,她听到有人在叹息,那个声音非常低沉却无处不在,仿佛来自冥冥深处,而她除了站在那里并不能有其他作为,有一些黑色的云朵再也飞不动了,便软绵绵地飘下来挂在她身后的樱桃树上,沉甸甸地,压断了树枝,黑色的樱桃滚落一地。她想捡起,但手指一碰那些樱桃就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
醒来时她憋闷得喘不过气,那个梦让她感受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惶恐,那种惶恐来自无法把握自身命运的冷漠和疏离。
真的就这样了吗?他和姚景又该怎么办?自己的身份只是地下情人吗?这些曾经很在乎的东西现在已经顾不了了,甘露不舍得再离开他身边,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真的什么都愿意。似乎从第一天和程天在一起就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好像在做梦,现在依然在做梦,但现在,这种不现实却是真实存在了。
太阳升起的瞬间程天把她抱进了酒店公寓的大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段爱,也许永远无法在阳光下生存。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爱吧,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和背景,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好还是不好,就是那么强烈地想和他在一起。相比普通人经历的风花雪月和海誓山盟,这段突如其来的爱简略得充满兽性,它浑身黝黑欲望滚滚,它意气风发不顾一切,时刻准备着干柴烈火地烧光一切。
不管了,就这样吧。甘露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