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说皇上去看了大皇子?”
“是,不仅去瞧了大皇子,还去看了看三皇子。”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给我盯紧了。”
“是兰妃娘娘。”
兰妃按着自己的脑门,不禁大大的叹了口气。要怪,也怪自己的辰儿不争气。皇上这次必定是动怒了,兴许已经将辰儿从储君之位里划出去了。这可怎么好……不行,大皇子和三皇子,哪一个成了储君,我和辰儿都没有好日子过。做皇子的,除了坐上皇位这一条路,其他的……就都是死路。
“可恨,皇后都已经倒了势头了。这个大皇子居然还是心不死,辰儿刚被皇上抓了痛脚,他就得意起来了。不行,决不能让他得了储君之位。一个没了娘的孩子,看他还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兰妃提笔,写了一封信,叮嘱自己宫里的人务必瞒过别人的眼目送出去。只要她能找到皇后,到时候皇上处置了她。那大皇子就彻底是个孤家寡人了,随后,再想想法子……除掉这个大皇子。那辰儿就是储君之位的唯一人选了……三皇子那边倒是不足为虑,一个病秧子,又无权无势的,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来人!”
“兰妃娘娘。”
“去,把在大皇子那儿的人,给我叫来。”
“是,兰妃娘娘。”
沧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眼下他是真的有些乏了。今日宫里出了大事,二皇子被皇上幽闭了,还夺了兵权。虽说人人都在传言,可确实问起来,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怕是兰妃娘娘让人不要声张的。原本夜里的宫宴也取消了,说是皇上身子不适,命各人在各府过年。他和宫里的几个太监宫女玩了一天,又是吟诗作对,又是画画剪纸的。用了晚膳,过一会儿还要打马吊,守岁祈福。想到此处,他不仅有些好笑有些埋怨。何必守岁祈福,他的母妃已死,皇上……皇上对他不过如此。为谁祈福?难不成为他自己么?
“三皇子,三皇子?”
“怎么?何事?”
“筱妃娘娘来了。”
“哦?我就来。”
从那日雪中送炭之后,筱妃和上官贵人时长来自己这儿。有时,送些吃食,有时送些衣料。沧澜瞧得出,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坏意。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虑,自己的母妃与这些人素来没有什么往来。她们这般对待自己,是为何?有什么图谋?且再看看吧,兴许日后能明白。
“三皇子这几日气色似乎好多了。”
“多谢筱妃娘娘关心,这几日得了上好的山参,依照太医的关照,日日煮水,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也不畏寒了,夜里也不盗汗了。这还要多谢筱妃娘娘,若非是娘娘,这么好的东西沧澜定是无缘的。”
“三皇子客气,想来这些时日,三皇子心中一定疑虑,怀疑我和上官贵人对你意有所图?”
“这……不瞒筱妃娘娘,沧澜确实有这般顾虑。”
“有这般思虑说明你,还不是太笨。我就如实说了,我如今贵为妃位,可膝下无子。要在后宫之中立住脚跟,就必须有个皇子傍身。而且,你在我膝下,哪怕是储君之位,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一争。”
“为何是我?大皇子如今不也无生母么?且大皇子文武双全,又有朝中大臣青睐。将大皇子过继来,才是眼下的上策。”
“你很聪明,的确,大皇子才是储君之位的捷径。可你也应该知道大皇子的为人,他岂会那类甘心任人摆布的人?他的心性与我不和,我也看不上。我这个人向来性子直,如今只问你一句,过继给我做皇儿,你是否愿意?”
“自然愿意,沧澜拜见母妃。”
“好,年节过后,我自会有法子让皇上准了这事。今日,我们三个就在你这儿自自在在的吃吃喝喝,也免了那宫里的世俗规矩。”
“好,儿臣去吩咐。”
饭后,筱妃和上官贵人离开。沧澜一个人,在椅子上静静的哭。他不是轻易掉泪的人,可年节至此,实在心中苦痛。人人都记得今日是二皇子的生辰,可宫里有何人记得,今日也是他母妃的生辰。母妃啊母妃,如今儿臣要认别人为母了。不过,儿臣必定不会忘了你的血海深仇。母妃……母妃…儿臣,儿臣好想你。
我悬在梁上,不知该不该下去。这孩子倔强的性子怕是在宫里吃了不少苦,若是我现在下去,他定会恼怒、拘谨。可若是人的心里难受,只有痛快的哭出来,才是最好的法子。否则,抑郁聚集在心,只怕有朝一日,这线就崩断了。配天就是如此,所以最后才寻了死路。这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此刻我还是不要打扰他,就让他放肆哭一回就是了。
“谁?!”
我大大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发一回善心,还被人给察觉了。这世道,好人还真是难做啊。
“是我,不必紧张。”
“姐姐!”
“大过年的,可不兴哭鼻子啊。”
“谁……谁,谁哭了!我才没哭!姐姐胡说!”
“是是,我胡说,我胡说的。恩?你这儿有吃的啊,那正好,我来这儿还什么都没吃呢。你这儿有酒么?我一路来,冷得狠。”
“姐姐,女子喝酒不好。”
“你管我好不好呢,我都冻死了。”
“那沧澜给姐姐暖暖手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倒是丝毫不客气,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了脸上。我还没怎么乱想,他的小脸倒是红了。
“还是…还……还是给姐姐去寻个暖炉吧。”
说完,他一溜烟的就跑了。我没多想,笑了笑。
过了好一会儿,他带着一壶酒来了。我吃了喝了,身子暖了,就拉着他闲聊。
“沧澜近日可好,宫里可有出什么大事?”
“有,皇后娘娘跑啦,二皇子今日被皇上幽闭了,听宫里的宫女太监们说,还夺了他的兵权虎符。兰妃娘娘这几日心情不好,听闻宫里死了好几个宫女。还有一事,十分蹊跷。”
“哦?”
“是筱妃娘娘,筱妃娘娘忽然要认我为儿臣。”
我一乍舌,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筱妃怎会突然这么做?她想做什么?这事儿可不能马虎,得好好弄清楚才是。我还准备年后,带她和上官贵人出宫呢。
“这样啊,那你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去问问筱妃。”
“姐姐,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谨,你问就是。”
“你……你你,无事了。”
我看了他一眼,隐隐觉得这小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想问,可为何忽然又不问了,我却摸不着头脑。眼下筱妃的事要紧,他这边,就暂且放一放吧。
“你为何突然要三皇子?”
“是你?”
“是我,你不想出宫了么?你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出宫去么?若是你想出宫,那为何要三皇子?你与皇子一旦有牵扯,那就是除非死,才能离宫啊。”
“这种事,我自然之道。可……可慕言……我已经没了出宫的理由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死了!!”
我愣了一下,眉眼间暗淡了下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嘛。费劲心思想要离开,心心念念的挂念那个人。所有的希望,只因为那人的死,心如死灰了么。可……为何要三皇子?我还是不明白,难道那人的死与皇家有什么关联不成?
“筱妃,难道……那人。”
“是,是这个狗皇帝杀了他!狗皇帝推行新政,苛捐杂税日趋沉重。百姓们民不聊生,他带头,在边境之处,私自开了粮仓施舍周边的百姓。朝廷为了此事,大为恼怒。有人以胆大妄为、欺下瞒上的罪名参了他一本。狗皇帝……狗皇帝为了立威……将他,当着老百姓的面,就地处斩了。慕言……你知道吗?他那日留的血,染红了一地的粮食,那是血红的一片啊。那些……都是他的血啊。”
筱妃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疯狂。
“他死后,百姓递上了万名书,狗皇帝为了安抚民情。将他追封为一品大员,予以厚葬。一品大员……厚葬……有何用?有何用?!人都死了,这些有何用?!我恨那个狗皇帝!我恨他!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所以,你要三皇子?想要他,篡位。”
“是,我是这般想的,我要让他夺了狗皇帝的皇位。随后,我要亲手……要亲手杀了他!”
筱妃向来坚韧,可今日,她终是没能绷住。我默默陪着她,一直到天亮,她才哭累了,睡去。
这样也好。三皇子没有靠山,筱妃是个妃位,身后又有整个南疆。这下子,三皇子在朝廷之内,也算有了实力。储君之位,他……也有份了!狗皇帝么……呵呵,如今谁人不这般想?皇帝,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可想过?他日,你午夜梦回,难道不会看见那些死去的人,向你索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