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
宫里正忙忙碌碌,一片喜气祥和的样子。宫女太监们也都换上了新装,一个个有说有笑的。他们手里拿着宫灯,衣决飘飘像是仙女一般,在宫里穿梭,为整座皇宫添彩。今日是大年初二,正恰逢二皇子生辰,这就更热闹了。
兰妃娘娘一早就起来了,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风姿摇曳的去见了皇上。
“兰儿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你不必这般多礼。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
“今儿是辰儿的生辰,所以特来向皇上要赏来了。”
“生辰?辰儿的么?辰儿在何处?”
“正在自己宫里,练功呢,怕都专心的,不记得今日是自己生辰了。”
“是吗……那,朕与你一同去瞧瞧他吧。”
“兰儿多谢皇上。”
七垣根本不记得辰儿的生辰,从那天之后,他脑子里,就只记得一件事,一个人。她还活着,活的好好的。这个消息,与七垣而言,却不知是喜是悲。她向来不喜红色衣衫的,可如今……四年…整整四年……这四年自己不知她的生死,全然没有任何的消息。他以为……她已死。就放弃了再寻下去,为她在皇陵建了一座空坟。虽说那是座空坟,可也牵扯着他的心思。总得过一阵子去瞧瞧,打扫打扫。就像是,她还在身边一般。
那日去文渊阁,当真是天赐机缘。原本他是要去瞧瞧皇后的,却阴差阳错到了文渊阁。他身上的龙力日益强盛,心里却始终隐隐担忧。若是有朝一日,那龙死,自己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所以,他就真的推开了那扇门,而第一眼,就见了那抹异样绚丽的红。
是她,真的是她!哪怕再暗,他也能一眼认出那个女子。
那天之后,白龙灭,龙力毁。他身上虽还有一些残留的力量,可也大不如前了。龙力是极其霸道的东西,拥有着倒也无事。可一旦失去,身子就会垮。因着龙力,经脉被扩张撑大。可龙力消失之时,经脉再也回不去了。一旦如此,身子就会一天比一天弱。这几日,他胃口大不如前,每日早朝都会困倦,夜里却总也睡不好。
可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已经做了一个皇帝因做之事。他为这个国家诞下了皇子,只要有皇子在,即便日后他驾鹤西去,皇位也绝不会空悬。只要一国有君,这个国就不会大乱。大皇子生性不好,若是有皇后照管,还坏不到哪儿去。可如今,皇后犯案,甚至私逃出宫。大皇子……怕是无用了。二皇子性子高傲,有兰妃照管,假以时日也许能成为一代明君。只是兰妃自幼张扬跋扈,到了宫里更是气焰嚣张。二皇子……是个未知。至于三皇子,他母妃是个温和善良的女子。若说中意,七垣最中意的,就是那个女子。她总是这般的软言细语,对宫里的奴婢也宽厚。为人处世,韬光养晦。虽说才疏学浅,可性子却好过这宫中的一干人等。若是她教出来的皇子,定能胜任储君之位,成一个好皇帝。
可惜,三皇子生来底子差,终日病着,也不见好。而他的母妃……竟也红颜薄命,早早的去了。三皇子母妃出生卑微,又这般早亡。要扶一个体弱无靠山的皇子,只怕不易。
且再看看吧,储君之位事关国体,不可随意怠慢。祈求这三个孩子里,有人能担当此等大任。不然,日后即便自己在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渊月国的列祖列宗。
随着兰妃走进二皇子宫院,只听得一阵阵丝竹之声。再往里走,练武之处却空无一人。七垣皱了眉头,隐隐已然知道了。
兰妃娘娘今日本想让皇上看看辰儿奋起用功的样子,可谁知,到了此处,居然空无一人。
“二皇子呢?你们主子哪儿去了?”
“回禀兰妃娘娘,这……二皇子他……二皇子他。”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还不赶紧说!二皇子呢?!”
“这,奴才…奴才不知道啊。”
“胡说,你是二皇子的贴身太监,你怎会不知道二皇子的去向?还不赶紧说实话,二皇子到底怎么了?人在哪儿?再不说,我就让人拖你去慎刑司!”
“这这……哎哟,还是娘娘你自己去看看吧,奴才……奴才不敢说呀。”
兰妃心里一惊,该不会这混小子又在做什么混账事吧。不行,不能让皇上进去,得自己个儿先去瞧瞧。
“皇上,不如。”
“辰儿不知如何,会否身子不适,朕陪你一起去看看他。若是真有不适,也好赶紧宣个太医来,免得耽误了。”
“这,这臣妾……这。”
“走吧,别耽误了。”
兰妃一咬牙,只能跟着皇上的步子走。小祖宗,你最好别给我闹什么幺蛾子。要不然……要不然…这回就真的闹出大笑话了。
兰妃越往里走,越是心如死灰。这声声丝竹之声绕耳,又有不少女子娇笑之声。走到门口之处,那些太监宫女的脸色都像是见了鬼一般。这个混小子,真是添乱。手才摸到门上,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混账的话。
“父皇?父皇根本不喜欢我们这些皇子。储君之位,只怕也没想给任何人。呵呵……要不是自己争,那皇位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来来……你们都过来,陪着我好好玩,等日后我做了皇帝,都封你们当嫔妃,给你们当娘娘。”
“哟,二皇子,这话可说不得,回头被人听了去。”
“怕什么?谁敢说我的不是?我回头,做了皇帝,就砍了他的脑袋!别怕别怕,来,来坐这儿。”
里头传来的声音,让兰妃面色死白。转眼回头见皇上面色如常,她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了。这可真怪不得她了,谁知道这混小子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样的糊涂事、说这样的混账话。糟了,若是皇上震怒,那……那储君之位就无望了。
“皇…皇上,是臣妾管教无方,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啊!”
“罢了,你自然是管教无方,可管教也要人肯听不是?兰妃,起身吧。”
“这……臣妾谢过皇上。”
“辰儿如此胡言不得不罚,来人!”
“是。”
“二皇子沧辰劣性不改,出言不逊,蔑视皇威、皇权,念在年节,网开一面,从今日起幽闭宫舍,令其三日内交出兵权虎符。无朕旨意,不准擅出。”
“是!”
兰妃一下子喘不上气,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倒在地上。完了,完了。幽闭还是小事,只要自己好言好语的相劝,皇上定能回心转意收回成命。可兵权虎符收回去,想再拿出来,可就是难如登天了。如今她的辰儿没了兵权虎符,那下头支持的大臣,可就得大打折扣了。这一下,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来人,扶兰妃娘娘回宫去吧。”
“皇…皇上。”
“回去吧。”
“是……皇上。臣妾……告退。”
兰妃被人搀扶着回到自己宫里,一进屋子,气的牙齿大颤。一口气摔了好些个东西,只砸的一地碎瓷片。
“娘娘,您的燕窝。”
“拿来。”
兰妃端起来,喝了一口,顿觉得口舌一烫,怒从心来。伸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那宫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这还不罢休,看那小蹄子生的不错,立刻就起了火。
“你过来!”
“娘…娘娘……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我叫你过来!”
“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来人!抓住她!”
兰妃看着那一张俏丽的脸孔就来气。自己这一天天的忧心操劳,花容月色已经逐渐老去。可这些个小宫女却一日日出落得越发水灵,一个个妖媚的样子,准是想勾搭皇上,攀龙附凤。三皇子的生母不就是如此?都是些个贱婢,却妄想踩到自己的头上。叫你们这些贱婢猖狂!
兰妃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向着那宫女脸上划去。一下子,那宫女脸上就出了一条血印子。不理会那宫女的哭叫,一下一下的扎了下去。又命人脱去了那小蹄子的衣衫,看着那般好的皮肤,狠得牙痒痒。
“来人!给我取鞭子来!”
“饶命,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那鞭子是兰妃特意请人做的,是软皮子的,可上头还有许多尖刺。这一鞭子下去,不说皮开肉绽,若是打得重,只怕能去半条命。
“给我蘸了盐水,狠狠打!打到这身子没一块好地方为止!打!给我往死了打!谁要是心慈手软,就别怪我不客气!打!”
那些太监宫女素来知道兰妃的厉害,可自己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只得闭了眼睛,胡乱一通痛打。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宫女渐渐的就没了声。
“启禀兰妃娘娘,这人……死了。”
“死了?才这么几下,居然就死了?真是个不顶用的,给我丢到冷宫里去,小心些做事,别让旁人看见了。”
“是,奴才知道。”
兰妃甩了甩手里的血,只觉得心情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