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天玄眸光冰冷凛冽,正似窗外的狂风,疏忽间便将庄汝蔓眼底的热情卷灭。
庄汝蔓大惑不解。
大前天,他明明还在她耳边说着情话,用那双精致的好似白玉雕琢的双手,细腻的拂触她光|裸的身子,一寸寸留下爱的痕迹。
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又彻彻底底地变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失落,庄汝蔓雾气弥漫的眸子烁了烁,“皇上,臣妾可不可以留下来?”
“不用了。”
容天玄拒绝的很干脆,眼神甚至有些不耐。
庄汝蔓后退小半步,颔首,掩掉眼底莫大的失落感。“皇上还请保重龙体,臣妾告退。”
庄汝蔓步伐沉重,一步步艰难地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安茗煞是同情地叹息了一声。
因在方古初识容天玄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安茗便与他称兄道弟,即便是现在,说话也很随意。
“陛下,你为什么对你的皇后这么冷酷?”
花思神情一凛,机灵的眸子快速转动了几下。从容天玄、安茗跟秋鸿这几个人身上一一掠过。
过去,可从来没有人有如此大的“狗胆”,胆敢拿这样的话来问容天玄。
花思很紧张,无法预知下一刻,容天玄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没想到的是,容天玄没有发作,屋里平静了好一阵,才听他懒懒地吐字道:“既然不爱,就让她尽早断了念想。”
又是一片死寂,潮水一般压过来。
爱……
三个人都很吃惊,竟然能够从容天玄口中听出这样的话来。
作为帝王将相,拥有三妻四妾很正常,身为男人,就该由凌傲天下的抱负,他们很少去认真思索“爱”这个字。
女人,无非就是女人。
有漂亮的,丑陋的,温柔的,火爆的。
除此之外,她们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不会去思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投入自己的感情。
让一个人变成自己的弱点,小心呵护体恤。
那样,是否太过愚蠢?
而容天玄所想,明显与他们不同。
在场的人,都若有所思。
庄汝蔓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随即身子软了下来,华音惊惶之下将她扶住,“娘娘……”
就见,浑圆的泪滴滚落,庄汝蔓心痛的难以自抑,她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襟,似要将长长的指甲都嵌进胸骨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又变得如此的冷漠?”
在庄汝蔓的记忆之中,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即便如此,她仍然好像是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化成万千碎片,不复完整。
一刀刀淋漓地割着她的身子,割得献血模糊。
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看到她浑身瘫软的模样,华音皱紧眉心。
刚刚的容天玄,看起来真的很绝情。
明明那天,还从他眼中看到了对皇后娘娘的柔情蜜意,怎么才不过两天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华音搀扶着皇后娘娘,一步步艰难地向回走去。
期间,她一直在努力回想。
两天前的晚上,蹊跷的地方有很多。
开始的时候,明明又许多寅天卫守护在房门外,然而,待他们折返过来的时候,人却都不见了。
而且,第一次跟庄汝蔓进到屋内的时候,华音浑身发毛,当时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屋内有人,只是她们无法用眼睛捕捉到。
庄汝蔓躺下之后,疑虑地华音便决定趁夜去找秋鸿。
兴许,能够从他那里问出点什么。
华音匆匆原路返回,小心躲在院落门口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秋鸿端着鱼洗从屋内走出来,似要倒水。
华音蹈着飞快的步子上前。
秋鸿早就有所感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皇后娘娘那里怎么样了?”
华音拉了秋鸿,视线流眄左右,生怕被容天玄发现。
容天玄规矩很多,非常忌讳下人议论有关主子的是非。
然而,为了庄汝蔓,华音决定咬牙一拭。只要找到容天玄善变的原因,兴许还能够帮助庄汝蔓去取悦他。
“什么事?”察觉到气氛不对,秋鸿的容色冷冽下来,比天上的冷月更甚。
华音紧张地绞了下手指,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秋卫长,皇上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这里不需要你来操心,伺候好皇后娘娘就好。”秋鸿转身就要走。
华音不甘心地飞快抓了他的一片衣角,“秋卫长,奴婢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娘娘因为皇上善变的性情,经常伤心落泪,长此下去的话,知会抑郁成疾,对娘娘的身子不好,又怎么能够怀上龙嗣。”
“龙嗣?”
秋鸿皱眉,转过身来看向华音。
据他所知,容天玄至今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就连他的皇后庄汝蔓都不例外,又哪里会有龙嗣。而这样的情况,华音应该也知情的,今天却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让秋鸿心下狐疑陡生。
华音急急点头,“对,就是龙嗣啊。两天之前,皇上对皇后明明还软语温存,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就变了个人,冷漠至极,全然不像他那时……秋卫长!”
她话还未说完,就忽然感到肩胛一痛,惊愕地抬起头来,当看向秋鸿的眼眸地,震惊地看到了翻滚的浓黑,似要将她沉底吞覆。
“秋卫长,你这是怎么了……”
华音浑身颤抖,想要后退,肩膀却被秋鸿死死按住,骨头都要被他压断了。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秋鸿掌心压下来的力量,使得华音的半只脚都扎到土里。
秋鸿唇齿厮磨,溢出森凛的寒意来,“华音,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奴婢说的是实情。”
华音思绪涣散,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错在了哪里。
“实情!?
关于华音所说,容天玄性情善变,完全是因为替子万鹤造成的。
秋鸿多次提醒,让万鹤不仅是模仿容天玄的容貌,也要模仿他的性格。
可显然他失败了,每次都让人觉得是容天玄性情善变。
秋鸿还曾警告,要万鹤谨守自己的本分,而华音的话说明了什么!?
容天玄对庄汝蔓软语温存,甚至……甚至是占有了她的身子!
“你是说,皇上跟皇后娘娘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
华音恐惧地点头,此时的秋鸿真的是好可怕,害得她从眼底渗出了泪花儿来,她强撑着,才不至于在秋鸿面前失态。
秋鸿缓缓松了手。
华音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对上了他冷黯犹如深渊般的眸子。“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守秘密,否则的话……”
“啊……”
惊叫堵在华音的喉咙口,她眼睁睁地看着秋鸿摊开五指,向她的喉咙抓来,明明有功底的华音,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脖子被秋鸿掐住。
“奴婢知道了,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华音一叠声地保证,脸色也越来越白。
终于,秋鸿再次松了手,“记住你说的话,否则的话,就要为此付出性命!”
“是。”
华音惊恐地用颤抖的双手抚摸了一会自己的脖子,上面已经留下了一道明晰的印子,火辣辣的疼。
“你走!”
秋鸿似下了一道****,华音急忙转身,匆匆地消失在漆黑的院落之中。
她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便不来找秋鸿了。
华音步子飞快,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走了多久,华音回神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走错了方向,来到了别院南边的小花园。
这里静幽幽的,不时又虫鸣在草丛之中响起。
华音抬手拭了一下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渍,将一只手重重地按在胸口上,大口地喘息着。
刚刚,秋鸿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陌生。
以往,就算华音只是个卑贱的丫鬟,可秋鸿还是会对她很客气。
那时候的他,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华音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他们之间的对话。
直到后半夜,她都毫无思绪,只觉得浑身僵麻,似被长时间的浸泡在冷水之中。
……
秋鸿踌躇许久,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惊人的事实告诉了容天玄。
毕竟,庄汝蔓可是他的皇后,就算过去的几年,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肌肤之亲,但庄汝蔓也是容天玄的女人,不容置疑。
“万鹤那小子!”
秋鸿怒火中烧,还从未这样怒气冲冲。
他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拗断万鹤的脖子!
怪不得这几天,万鹤行踪不定,几次都找不到他。
同时,秋鸿也很懊恼,当容天玄发病的时候,秋鸿跟随在侧,去公主府找白桃。
别院之中,因用万鹤代替了容天玄,他便撤下了寅天卫。
正是因为无人监视,才导致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了。
接下来,要怎么做?
秋鸿容色阴沉,眸底尘霾滚滚。
……
夜半,公主府。
“公主,你吓死奴婢了。”
巫湘声音含混,睡意还未完全退去。
为了照顾白桃,巫湘特意在里面打了地铺,她睡得正熟,便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迷惑地睁开眼睛来,却看到白桃腾地一下坐起身来,这场景简直犹如诈尸。吓得巫湘心脏狂跳了数下。
“本公主要取喝酒!”白桃睡不着觉,眼下还青着。
“公主,你的身子还没好,大元帅大人已经嘱咐过了,叫你万不能再喝酒的。”
“我去找二师兄。”白桃根本听不进劝。
她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容天玄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来,窒得她喘不上来气。
“你就留在这里,我去找二师兄商量几件要事。”
白桃飞快下了床,独个儿梳了头发穿了衣服。
实则,她根本就没什么事,不过是想要找个理由出去解闷罢了。
整个腕上,她都时刻支着耳朵注意外面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白桃就护浑身紧绷,想象着是不是容天玄过来了。
持续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她终于倦了,与其这样让自己饱受折磨,还不如出去寻欢作乐!
就在白桃不顾巫湘阻拦出府的同一时刻,数名青衣人出现在京楚城的暗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