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天瑞身子燥热,似有一头猛兽,蛰伏在他的身体之中。
是以,他的眼神在面对怀中的白桃时是贪婪的。
他忽然拢紧了手臂,感受她酥软的身子。
她的发,她的眼,都深深攫住他的眸光。
容天瑞变得有些难耐。
如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保不准会丧失理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房顶上的宫清眉峰紧皱,飞快地飞身下来,“王爷,还是将小师妹交给我吧。”
既然孟子樱已经知道宫清跟白桃是师兄妹的关系,暗中跟她有所联系的容天瑞必定也已经知情。
因手握十万兵权,完全可以跟孟子樱抗衡,宫清觉得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容天瑞眼底的火色在低眸间褪掉少许。
怀中的白桃,神色懵懂,眨闪了几下眼睛,“大师兄,变态,你们怎么都在?”
变态!?
近处的柳星寒听得清楚,觉得“变态”这个称呼颇为有趣,小心翼翼地凝了一眼容天瑞。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挑起眉梢,温煦的笑容结在唇角处。
“让胧月上本王的马车,本王亲自护送她回府。”
容天瑞说着,就抱着白桃上了马车。
宫清赶忙追上一步,言语冷厉,不揉情绪,“今日王爷不是还要赶着上路回方古,这等事情,还是交给卑职吧。”
“不打紧,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容天瑞上了马车,直接将白桃放在双膝上。
透过碧纱车帘看到这一幕,宫清暗暗咬牙。
他都不曾对小师妹如此失礼,这个容天瑞难道也……
宫清不敢再想下去,担心因按耐不住与容天瑞起了争执的话,会被围观的百姓发现刚刚在房顶上跳舞的少女就是白桃。
马车辘辘而行,速度缓慢。
这一路上,宫清觉得格外的难熬。
马车内,白桃上下眼皮一直打架,加之容天瑞怀抱柔软舒服,醉酒状态下的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墨发跌散,犹如墨莲徐徐盛放,清香满池。
容天瑞的眸光一瞬不瞬,紧紧胶着在她身上。
忽然,凑到她耳边说道:“我会回来带你走的,待我复仇,便归隐山林,带你离开这个充满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地方……”
清醒以后,白桃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个男人如是对她说,会带她离开。
这个男人不是梦里银发的白泽,亦不是容天玄。
白桃心底,竟觉得失落……
……
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容天瑞透出车帘,望着瑰丽繁复的大门,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
他微阖着眸子,月白长袍下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他急着离开大燕,回到方古,是因为,他终于做了决定。
为了复仇,赢回属于男人的尊严,更重要的是,为了让白桃离开容天玄,容天瑞决定,投靠方古白家安邦侯的势力。
只有这样才能够壮大自己,与容天玄抗衡,赢得最终的胜利。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衣袖滑下,露出精瘦的手臂,紫色的经络缠绕纠结,看起来十分骇人。
“皇兄,是你毁了我,还先本王一步,抢了本王心爱的女人,便不要怪我,不留余地!”
他双瞳猩红,喀地一声握紧了拳头。
远处的山巅上,木虎精健的身子在月影下舒张有度,精妙绝伦。
它仰天嗥叫,恐怖的叫声让山峦都为之战颤。
……
白桃等了足足两天的时间,容天玄都没有再出现。
失望很明显地表现在她脸上。
“公主,要不然,奴婢去五里别院打探下消息吧?”
“不用了。”白桃急躁地摆了摆手。
现在的境况已经足以说明,庄汝蔓并未说谎。
白桃心口一疼,似生了锐刺,每次呼吸,都狠狠扎入她的心脏。
两天的时间了,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毕竟,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而她白桃又能算什么?
白桃低头把玩着手指,实则,是不想让巫湘看到在她眼底闪烁的泪光。
忘了吧,唯有尽快忘了他。
这短短个把月的时间,应该很快就能够忘了的。
白桃拊着胸口,望向萧索的窗外,经这两日来的大风,竟不似暮春时节,倒像是橙黄橘绿的秋天,亦如白桃此刻的心境。
小心凝着白桃眼下的乌青,巫湘觉得格外的心疼。
“公主,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勋承公府,奴婢尽快给公爷递个话。”
白桃拉回神思,这才想到还要正事要做。
她还要复仇,还要血刃了孟子樱这个妖后!
现在银子赚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尽快训练出一支属于她的暗卫来。
孟子樱必定会从中阻挠,如果暗中在勋承公府进行的话,事情兴许会很顺利。
“越快越好!”
看着白桃强打起精神来,巫湘放心不少,“好,奴婢这就去通知了公爷。”
白桃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尽快忘了容天玄。
对,就这样忘了他就好。
可是,真的会像她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吗?
……
五里别院,碧月如纱。
容天玄额际滚烫的汗珠儿落下来,打湿了他身上散花绫的衫子。
在一旁看着的花思,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手指,甚至,咬出一道道鲜红的痕迹,似在帮助容天玄分担痛苦。
“安小公爷,您慢着点,主子的性命可在您手上!”
安茗手指捻着粗长的银针,针上燎了一种剧毒,颜色鲜红。
他对准容天玄身上的穴道,连下几针。
每一次,容天玄都疼得蜷了身体,然,却一声未吭,甚至连表情看起来都很平静。
然而,从额上簌簌落的冷汗就可以知道,此时的他正挨着怎样的痛楚。
“这种毒很刁钻,唯有以毒攻毒,才可治愈。若不然的话,不出两日的时间,陛下的身子便会萎缩,手脚无力,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听到“废人”两个字,容天玄半阖的眸子倏然睁开。
他还有十两需要保护跟疼惜,又怎么能够成为一个废人!?
容天玄咬紧牙关,唇角再渗出猩红的血迹,涂在烛光之中,陡然被放大了数倍。
即便是心如玄铁的秋鸿,都不忍地转了眸子。
当银针进入容天玄身上的穴道,他能够清楚地感受他周身气息的涌动,纷乱如风。
实力强大的容天玄从来不会这样。
在施针的时候,安茗头上也冒了汗。
这种毒蚀骨噬心,一般人的话,此时恐怕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容天玄却能够保持思维清楚,甚至但从表情看,看不出任何异状,这是需要多么强大的精神力。
支撑着他的力量,又会是谁?
又一针,扎在容天玄心口的位置上。
他身子重重一震,身上青筋暴起,突突地跳动着。
花思看得触目惊心,眼睛很快湿润了。
“主子,你忍一忍主子,很快就能好了。”
秋鸿烦躁不已,毫不客气地堵住了花思的嘴巴,“你安静看着,主子自然会好起来的。”
花思呜呜地发不出声音,泪珠儿洒了秋鸿一手背。
终于,容天玄周身躁动的气息有所缓解。
额上的汗,也少了许多。
他斜倚在塌上,青丝散乱,容色苍白。
秋鸿跟花思服侍容天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憔悴的一面。
收起粗长的银针,安茗轻舒了一口气,“好了,剩下的只需要陛下运功调节,将毒素驱出体内即可,最好,能够再休养个几日。”
容天玄缓缓地睁开眼眸,看向秋鸿,他声音粗哑沉厚,似被风声搅乱,“灯容那里怎么样了?”
秋鸿恭敬道:“主子还请放心,一个活口未留!”
“很好,那……十两那里近两日来如何?”
因气息尚还微弱,容天玄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有些艰难,可即便如此,他还不忘过问白桃的情况。
花思简明叙述了一遍两日来白桃在公主府的所作所为。
当听到白桃财迷心窍,整日里泡在一杯无酒坊,便牵起唇角,露出一个苍白又虚弱的笑容来。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让我进去!”
是庄汝蔓的声音。
“皇后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闯入!”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声让花思挤了下眼睛。
庄汝蔓平素里温婉柔曼,很少与人动怒,更别提是亲自赏人耳光来。
看来,她也是急了。
毕竟,整整两日的时间,她每次来,都会被用同样的措辞拒之门外。
女人这种动物,整天就爱瞎想。
花思无奈摇头,觑向容天玄。
容天玄敛了昙花一现的笑容,沉稳一如被施针的时候。
还不等他下令,一个身影便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看到斜倚在塌上,浑身汗湿的容天玄,庄汝蔓一惊,赶忙上前来焦灼地询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这两日伤了风寒,发发汗就好,没什么大碍。”
面的庄汝蔓,容天玄的表情远不如当花思提及白桃时那样温柔动情。
在场的安茗、秋鸿跟花思三人都能够看出来。
容天玄对白桃,绝对是用情至深。
庄汝蔓余光扫到安茗在场,手上还提着一个药箱,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对他嗔道:“皇上,既然这两天伤了风寒,为什么不跟臣妾说。”
“跟皇后说了,也没什么用处,朕照样还是要病着。华音,伺候皇后娘娘去休息。”
容天玄显得有些疲累,眉心蹙出一道浅浅的沟壑来。
庄汝蔓觉得有些难堪,可仍笑望着他:“皇上,先别敢臣妾走,臣妾可以贴身伺候着,哪怕去厨房熬药也不会嫌。”
她想去握容天玄的手,却被他拂手间避开。
庄汝蔓失落地似被雨水打过。心底里疑惑,他为什么变了,又变得这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