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禾想要救她也已不及,眼看长剑便刺入她的咽喉,她却毫不退缩。便在此时一物猛然飞来,直直砸向那道人的脑袋。势头极其凌厉。
道人一惊,急忙低头回剑挑拨。铮地一声大响,长剑断成五六截,飞出七八丈。道人惨呼一声,虎口震裂,鲜血汩汩流出,踉跄退往一旁。
杨禾支持不住,一跤坐倒,转头一看,见偏院中跳出一个年轻人来,双手掐腰,笑嘻嘻地在门口站定,咋咋呼呼嚷道:“松风观也太无礼,自打我师兄来此,几日来连青菜豆腐也吃不上,只能吃些竹笋不说,如今还到门前打我们的客人,岂有此理。”来人正是周伯通,说完话他便走到杨禾脸前,俯身在他身上一阵摸索,随即点了十数处穴道,以止住血流,嘿嘿一笑含糊不清地道:“保重了,保重了。”
杨禾正要答谢,却见青青脸色惨白,黯然走来,从药箱中取出伤药和布带,为他包扎伤口。杨禾心中一痛,拉住她道:“有没有伤到?。”青青别转头去低声道:“没有。”说着挣脱衣袖,低头寻找伤口。杨禾知她压着满心的委屈和惊惧,只是极力掩饰不欲自己看透。不由得更加伤心,低声道:“你这么待我,我就是死了,也难安心。”青青半声不语,将头压得更低了,泪珠子点点滴滴落在他衣襟上,浸湿了一片,却也只有他能够看到。不禁心中凄然。
忽听那道士忿然道:“周先生,自打重阳真人来此,我们每日杀猪宰羊,兼有美酒款待,你怎能说连青菜豆腐也吃不上?这不是太冤枉人了?何况今日打斗之事因你而起,你不能说我们欺负你们师兄弟的客人。”
周伯通仰头笑道:“笑话,你们明知我师兄不食荤腥,偏偏来杀鸡杀狗的,定是你们观主小心眼儿,怕我们吃穷了你们,所以专弄些我们不能吃的食物假充阔气,说什么款待,你们不是逼着他吃竹笋么?。”
那道士道:“你们不说,我们怎知你们吃素?周先生你这么说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伯通道:“你们和我师兄同样是道士,他吃素,你们不吃素?你们早知道,偏是有意刁难。”
那道士摇头道:“全真派怎样,我们管不着,正一派只重修行,吃什么喝什么哪有那么多讲究?。”
周伯通忽然挺直身板,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撸着下颔并不存在的胡须,微笑道:“不吃素就是不敬神,不敬神还修个什么行?事事都要从头做起,吃斋吃素便是修行的第一项,修持得正了,才能循序渐进……咳……这个修行总不知,原来只是认真慈。赤衣上士游山水,乌帽先生入火池……。”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扮得显然是王重阳说法时的情形。
正说着,王重阳从身后走了出来,马钰紧随其后。王重阳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他,走到哪晕倒的道士身前稍一查看,伸手在他背心上拍了一拍,说道:“没事了。”那道士浑身一震,登时清醒。他拿手抚了抚后脑,忽然看到杨禾便坐倒在身边,怒喝一声,便要上前厮打。不料肩头一沉,好似千万斤力道相压,一挣之下连动也没能动。不禁大惊,忽见重阳真人便在身边,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上,哪还不知怎么回事。当即向杨禾恨恨瞪了一眼,说道:“王真人,观主有请。”
王重阳见事情尚不明朗,点头道:“秦观主相唤,这便去吧。”转头向马钰道,拿来伤药,给你这位师兄涂上。马钰道了一声是,从挎袋中摸出一只小瓷瓶,走到那道士身边,在他后脑上涂药。接着有为另一名道士涂药。
那脑袋受伤的道士道:“王真人,这个人也是你全真派的门下么?我麻忍与师兄武蠡与他们无冤无仇,上来便下次重手?。”他脸向王重阳,手却指着杨禾。只说自己如何受伤,对杨禾的剑伤却视而不见,只字不提。
杨禾怒道:“我已警告在先,你们仍是硬闯进院子怪得谁来?。”
麻忍怒道:“我们自是有急事在身,不然干么硬闯院子?。”
王重阳一看便明其意,笑道:“这人虽非我全真门下,却是我的朋友,他年青无知,麻道友便看贫道薄面不要为难他。”
麻忍恨恨地道:“此事暂且不提,观主急请王真人一叙,是关于鄙观朱雀鸟失踪一事……。”
王重阳皱眉道:“朱雀鸟?那是镇宅祥瑞之物,世间当真有此奇物?怎地又遭窃了吗?。”
麻忍道:“正是,此鸟是观主从南疆带回,一直在观主房中供养,作为镇宅之用,不料今日竟然遭窃,观主心急之下便来请王真人商议对策。”
王重阳心中雪亮,所谓商议对策只是客气说法,实则是问自己交出东西来。不然干么早不来商议,迟不来商议,偏生丢了东西才来商议?心道:“马钰这孩子精明稳重,绝不至于干出这种勾当。难道是伯通做下的?是了,以他心性,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免心痒难耐。那朱雀鸟究竟是何等模样,我也没见过,用稀罕二字叙说当不为过,哎……真是拿他没法子。”当下扭头说道:“伯通,是不是你拿去看了?若当真如此,马上还给人家。”
周伯通愁眉苦脸大声叫屈道:“师兄,我可没拿他们的什么猪瘸鸟,狗瘸鸟。你别冤枉我!。”
武蠡怒道:“是朱雀鸟,在观主房外值守的八位师兄,全给人无声无息点了穴,连窃贼的影子也没瞧见,试问什么人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在这松风观中,除了观主,似乎便只有王真人和周先生。若不是周先生所取,难道是王真人吗?。”
周伯通笑道:“说不定你八个师兄个个脓包,点他们穴道需要什么高明武功?随便来个庄稼汉子,只要眼不瞎,都能点了他们穴。再说,就不能是外人潜进来偷去的吗?就不能是你们观主偷去的吗?我看他定是监守自盗,栽害我!。”
王重阳斥道:“伯通,不可胡说,秦观主高风亮节,怎会做这种事?。”
麻忍道:“王真人你都看到了,你说怎么办?。”
周伯通道:“你们认定是我偷的,干么问我师兄怎么办?我说不是我偷的,你们不信便搜身好了。”说着两手抓住衣襟一扯,嗤地一声,将外袍撕成两片,褪下衣袖随手往地上一抛,跟着便要去脱裤子,完全不顾岳小玉和青青两个女子在旁。
王重阳赶忙喝止了他,他才气愤愤地停下了手。
武蠡冷笑道:“偷了朱雀鸟哪有藏在身上的,定是藏在这偏院之中了,王真人能容我们搜一搜吗?。”他话音刚落,马钰脸色微变,立时想起周伯通将一件什么物事藏在了吕洞宾的塑像身后,正要提醒师父,忽见周伯通笑道:“你们去搜,搜不出,你们两人便爬地上学三声狗儿叫。”
话音刚落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本俯身落泪,此刻忽然笑了出来神情分外动人。杨禾伸出衣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惹得青青满脸嗔怪。
麻忍道:“若是搜得出又怎样?。”
周伯通笑道:“搜得出,我学狗儿叫。”
麻忍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语毕也不等王重阳说话,便通武蠡两人进偏院搜索
直到此刻岳小玉才有机会说话,她上前一步道:“王道兄,不知丘公子的情形如何?。”
王重阳笑道:“毒血已经逼出,休息一两日便能复原。”
岳小玉喜道:“多亏王道兄与周兄弟帮忙,不然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周伯通笑道:“可惜你们见不到他们学狗儿叫了,你们走吧。”
岳小玉点点头,便入园中将丘逢春领了出来。杨禾与青青见他脸色转红,果然是毒去之兆,只是有些虚弱。均是惊喜。
丘逢春向王重阳跪倒磕了三个头道:“愿拜道长为师,弟子不怕苦累,愿像师父一样修行,求师父收下弟子。”
王重阳愕然道:“你愿出家为道?你的父母可未必愿意。”
丘逢春道:“修行全看人心,怎能父母说怎样便怎样?那也不必修炼了。”
王重阳道:“浊世之中难得你有这份真心,好吧,今日我便收下你,你可要真心修炼,不能三心二意。”
丘逢春大喜,急忙三叩九拜行了大礼
杨禾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他竟然成为王重阳的弟子,此人姓丘,必是长春真人丘处机无疑。当即结结巴巴地道:“丘公子……你是……长春真人丘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