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周语涵下逐客令。
“我们做个交易!”他又将她当成银千。是,他没办法放过任何有关“银千”的东西。如果从头再来,他一定也没有办法放手。
“什么交易?”周语涵愣道。
“你跟我回梁府,我帮你救出黄班主他们!”
“回梁府?”不,她千方百计才从那里逃出来,怎可再叫她回去!“不用了,黄班主他们我自有法救!”
有法救?你能有什么办法?梁子辰缓缓走至门外,她和银千真的很像,很像!脑海中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他,“银千就是我,我就是银千”!
会吗?不同的容貌,不同的声音。即使性格相似,字迹相似又如何?对他来说,她也只不过是她的影子,“陆老爷,有办法救黄班主他们吗?”周语涵硬着头皮问道。李家戏班那个混蛋她没办法着手了,所以只好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了!
“唉!”陆华笙摸着胡须长叹一声,“老夫已经和周仁兄上下打点过了,现在也只得”按人事听天命“了!”
“一点把握都没有吗?”
“怨只怨我们朝中无人,这对太祖先皇大不敬的罪名,又是说有就有,说无就无的,着实让人难办啊!”
这文字狱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强权者想杀你,便就说你有罪!都怪自己,偏偏弄个什么“秀英”出来,还与皇家挂钩,真是害人不浅哪!
“老爷……”陆府的小厮弯着腰,一脸急迫,却又不敢擅自说什么。
“什么事?”陆华笙问道。
“小的方才去打听消息,得知黄班主因与知府大人辨理,惹怒了知府大人,挨了二十大板!”
“什么?”黄班主挨了二十大板!“那昏官也不怕天打雷劈,遭到报应?”
“贤侄休要乱说,这话若被衙役听了去,少不得也要挨顿板子!”陆华笙劝道。
哼,她怕那昏官个头啊,骂死他都不解恨呢!不过现在毕竟是在陆府,别连累了人家才是。“都怪我无能,本以为拿着唱本就可以轻易收买那个李班主。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吃这一套。陆老爷,要不咱们上京告御状吧!”
“不可!先不谈告御状要受皮肉之苦。就谈此事若闹到皇上面前,那也占不了多大便宜啊!皇上若是认可知府的说词,那黄仁兄弄不好就要落个轻则发配边疆,重则满门抄斩的下场!如有侥幸,皇上信了我们的言辞,那知府顶多也就是降官处置,日后他还能放过我们吗?正所谓”富不与官争“啊!”
“那真的就没办法了吗?”虽然觉得陆华笙有些胆小怕事,但是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老夫少时去拜访周仁兄,想办法劝劝那些个有功名在身的有识之士为黄仁兄求情!”
“那就请陆老爷多费心了,晚辈先行告退!”
离开了陆府,恍恍惚惚回了客栈,经过梁子辰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脚步。这回来的路上,早已纠结了千回万回。怔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梁子辰也很快闻声过来开门。
“昨天……你说的那个交易还算数吗?”黄班主已经挨了二十大板了,再拖下去,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虽然黄李两家戏班早有矛盾,但是导火索却是她点燃的。所以她有必要将他们救出,反正只是跟他会梁府,到时再伺机逃走就是了!
梁子辰将腰间的金牌令箭取出放在桌上,“拿这个让知府放人,然后跟我回梁府!”
周语涵拿起金牌令箭先是一惊,但一想起他宫里头还有个当贵妃的姑姑便也不奇怪了,“你就不怕我救了人之后,拿着你的金牌令箭不见人影?”
她突然很好奇,他怎么会对自己如此放心!
“偷到金牌令箭,乃是死罪!”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会那么信她。也许是像当初用银红牵制银千那般吧,有黄家戏班在,她便不会私逃。
周语涵气得“哼”了一声,真是自作多情了,“你放心,说了跟你回梁府,就一定会说话算话!”不过,等回了梁府,不代表就不会出逃。可是……突然觉得挺对不起他的。算了,先救出黄班主他们再说吧!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金牌令箭这么好使,一出手便将那狗官吓得惊慌失措。真想自己现在站在高位,好好为百姓将这狗官惩治一番。
“瑾儿,你太厉害了。居然能让那狗官这么听你话,乖乖的放人!”黄鹂对她是一脸崇拜,“真想将那狗官狠狠打上四十大板!”
“鹂儿,当心祸从口出!”韩清小声提醒道。
“也不怨鹂儿生气,只怪那昏官着实可恶!”周语涵也忍不住骂道。
“韩清斗胆问一句,周姑娘究竟是何身份?”能让堂堂的知府大人唯命是从,身份岂会一般?虽然如此猜测,内心却希望并非如此。因为他唯恐不配与她为“伍”!
“我哪有什么身份,不过草民一个!哦,对了鹂儿,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为你当一回小丫鬟的吗?等戏班重新新开张了之后,我就给你当一回,如何?”周语涵岔开话题。不过,自己要走了,就“屈尊”,给这个小丫头当一回小丫鬟好了,免得将来有什么遗憾!
“真的?”黄鹂一听此言顿时来了精神,“说话算话,骗人的是小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外加九个香炉!”突然想起了小燕子的经典台词。
“九个香炉?”黄鹂一脸愕然!
“是一言九鼎的意思啊!”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是,看到他们平安出来,当然最值得开心了。只是……“黄班主,这李家戏班班主与知府有亲,日后你们可要格外小心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次……多亏周姑娘了!”
黄鹂从周语涵的画中听出了离别之意,“瑾儿,你还要走吗?”
“嗯!”周语涵无奈的点点头,现在是想不走都不行了。“不过,是给你当了丫鬟之后!”
“那我不让你给我当丫鬟了!”
“怎么了?”周语涵看着噘着小嘴的黄鹂,真是可爱!
“没给我当小丫鬟,你不可以走。我不让你给我当丫鬟,那你就永远都不用走了!”
“鹂儿,周姑娘想必是有事在身,你也就别为难人家了!”韩清劝道。
“呃,我先去客栈收拾一下衣物。你们不在戏班的日子,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个韩清表面上好像是在为自己开脱,可心里总有种不友好的感觉!
“我陪你去!”黄鹂一副怕她走了就不会回来的模样。
“不用了,你们刚回来,先歇息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
客栈里,周语涵收拾着衣物,沈夫人不知何时已坐到了她的身边。
“凝儿,你这是……”
“这几日……多谢您的照顾了!”虽然知道她思女心切,但她还是没有办法冒充沈凝做她的女儿。毕竟是她们的女儿破坏了她的家,害得她有家归不得,有亲人却难相见!
“你当真如此狠心,连娘亲也不认了?”
“你的女儿已经死了,你就当没生过她吧!”
周语涵欲起身,却被沈夫人一把扯下包袱,“你没做过娘,所以才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你可知怀胎十月有多辛苦”你可知不见你时娘是如何的肝肠寸断“你可知母女相见却不相认的心酸……”
“那你又可知有亲难相见,有家再难回,有苦不能言的痛苦!”她凭什么来责备自己,自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又要怨谁?
“凝儿……”沈夫人愧疚地低下头,只当她是在怨自己多年来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害她孤苦伶仃,无处哭诉!
周语涵趁机夺过包袱,大步走了出去,却与梁子辰撞个正着。
“人救出来了?”
将金牌令箭还给他,“再给我几天时间!”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那么相信她,她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法出逃。
是,他的确不该信她,因为她只会粉碎他的信任。可是她真的还想在这里留几天,“不然你将金牌令箭再给我好了。偷盗金牌令箭可是死罪,我再怎么想逃,也不会不心疼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梁子辰便又将金牌两件给了她,不知怎的,就是想去相信她。
周语涵却愣住了,她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却当真了。“需要几天?”
见他发问,周语涵这才回过神来。“不超过十天!”“嗯!”
七日后,黄家戏班重新开张,宾客如云!
后台,周语涵紧张地揪着罗帕,等着台上的黄鹂小姐来唤。第一次登台,心都快跳到不行了!
忽听到“丫鬟,哪里?”忙应了声,“来了!”
轻移莲步上台来,曼妙身姿显人前!不管她装扮成什么样,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来。银千好像也挺喜欢唱戏的,她们俩真的很像,很像!该庆幸自己没有来错地方吗?
因为没有唱词,所以周语涵这个小丫鬟只是与“小姐”对白了两句,便下了台。余光瞥见台下那抹月白色的身影,他怎么来这里了?
曲终人散,周语涵早已换下戏服,抹掉脸上的妆容。来到台下,月白色的身影也没有离去,仿佛是在等待她的到来。
“今晚……是我在这里最后一个晚上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看到他,却有一种莫名地舒心。也许是因为已经认命自己会在这个时空终极一生了,所以才会有多余的心去注重他了吧!
“嗯!”梁子辰转身,“明早我会在客栈等你!”
“好!”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为什么想要留住的时间过的这么快!回到梁府,她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呢!还有银红,那个她用真心却换来的背叛,让她用现在的身份想去质问而不能!
“瑾儿,你一个人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后面已经摆好酒席了,庆祝今天我们重新开张呢!”黄鹂跑过来打断她的思绪。
回过神来,才发现月白色的身影早已觅寻不见。扯开一丝笑容,“走吧,辛苦几天了,今天的好好吃上一顿!”
酒桌上,周语涵站起身,“今日喜得黄家戏班重新开张,宾朋满座。周瑾不才,先敬各位一杯!”
一时间,觥筹交错,喜气洋洋!
周语涵再信步来至黄班主的身前,“这些日子,承蒙黄班主悉心照顾,周瑾感激不尽!”言罢,又是一杯!
黄班主也仰头喝下,“这杯酒本该是我敬周姑娘的。这次,若不是周姑娘,老夫此时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就是,周姑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陆老爷和周老爷也连连附和。
周语涵笑笑,又敬了他们一杯,移步至黄鹂韩清身边,“这些日子有你们相伴,真是人生一大乐事,我会好好珍惜这份友谊的!”
黄鹂一听,立即是泪珠儿滑入酒中,“你要走了是不是?”
周语涵点点头,“傻丫头,我会想你的,或者日后我无处可去,回来赖着你们。到时候,你们可不许赶人哦!”
“什么时候动身?”韩清问道,心中亦是不舍。
“明早!”周语涵也伤感起来,原来想走的洒脱却是这般的不易,“韩清,你文采不错,一定要好好写唱词,弄不好能弄个名垂青史呢!”
“好!韩清在这里也祝周姑娘万事如意,一路顺风!”说罢,杯中酒一仰而尽。
“嗯!”周语涵转头看向哭得梨花带雨地黄鹂,“鹂儿,我的兰花指可是高人所创,仙子啊我会的都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让黄家戏班更加兴旺!”
“那你记得回来看啊!”黄鹂抹抹眼泪,“如果……没时间回来,就写封信,告诉我们你身在何方,我会回信告诉你黄家戏班生意越来越好的!”
“好!”
“鹂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韩清为她拭泪。
好一对璧人,可惜看不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了。难怪有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少爷回府啦!”守门的家丁一见梁子辰,立即恭迎上来。
看着金灿灿的刻着“梁府”的匾额,周语涵嘴角闪过一丝苦笑,这就到了!自己还沉浸在黄鹂韩清他们一直送自己到城门外的伤感中,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不顾家丁诧异地目光,踏进了这熟悉的大门。
梁子辰推开了离他屋子最近的一间房,“先住这里,等会我派人过来整理!”
“嗯!”周语涵放下包袱,险些都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丫头了。现在回来,待遇自然不能和下丫鬟一般!
梁子辰离开不多久,银莲便端了茶进来,见到男装的周语涵一惊,少爷方才不是让她给“周姑娘”奉茶吗?待仔细看清后才低下身,奉上茶,“周姑娘,请用茶!”
“谢谢!”昔日的姐妹如今却将自己奉为座上宾,呵呵,多可笑啊!
随后,银红也踏门而入,“周姑娘!”
“你来做什么?”
“奴婢奉少爷之命,为周姑娘整理房间!”
“不必,让他换个人过来!”再继续见到她,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上前质问她,或开口骂她。
银红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也许向她这种美人儿都有些个小姐脾气吧,“是,奴婢这就让少爷换人来!”
“周姑娘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样?奴婢也好去布置啊!”银莲小心翼翼地问道。
“随便吧,素净点的就好!”过于深艳的色彩只会让她想起那抹红艳的身影。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银莲作揖退下。
“慢着,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称什么”奴婢“了,我不喜欢听!”她们本来都一样啊,又何必要听她“奴婢”前,“奴婢”后呢!
银莲先是一愣,接着便笑着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