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人数不增不减的几人,梅卿淡定的用完膳,便起身告辞前往此刻帝王帝后所在之地。
梅卿才前脚出门,裘筑便追了上来。
“梅先生。”
梅卿驻足不前,低应。
裘筑整了整身上的宫服,神色皆不自在。
昨夜她在李仲怀里哭睡过去,半夜醒来才发现许是自己心情太过沉重,连衣裳什么时候沾染上了泥土都未曾发现。
结果,不但自己脏了,还把李仲的床都给弄得不成样。
这里是皇宫大内,李仲临时只找的来一身宫服,裘筑别无他法只能换上。
没曾想今儿个跟李仲两人在皇宫里瞎闹腾,竟然撞上了梅卿,她……
“梅先生,我……”
“小筑,若是以后你举步无措,切记,随心就好。”
清冽的声音在空中荡荡悠悠,裘筑看着那道萧瑟的身影渐行渐远,心头别样不是滋味。
以往她一直想不明白梅卿为何还要在发战前夕来这京都,现在,她明白了。
因为梅卿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而这人,住在京都里。
李仲悄无声息的走到裘筑身旁,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低低唤了声“小筑”。
裘筑看向李仲,裂开嘴角,无声笑了开来。
或许他们两人之间有太多沟渠,可是他们两人都甘愿为对方越过沟渠,哪怕只得片刻温好。
梅卿一路浅行,神色空洞而飘忽的看着前方。
若是还有来生,不管他是梅卿还是莫言宵,他必会随心而活,必会……将那个拽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温柔的回应她的欢喜。
御书房内一角已摆上模拟的城池丘壑纵横的沙盘,沙盘上插满了标明局势对立颜色各异的小旗子。
肖忆立于沙盘前,凝眸细细思量方才萧怡与他所说。
全国共有四处探子来报,忽有一支支神秘力量在各处崛起,且都是打着三皇子血脉遗孤的棋子,开始攻城夺地。
来势凶猛,势不可挡。
三皇子遗孤!
若这世上真有这号人物的存在,论资排辈起来,岂不是他肖忆的兄弟。
肖忆嗤笑,摇头。
按照几个探子所说,这几处人马应该都当属于一路人马,至于为何分散四地攻城略地,怕是得问问那布局的军师大人。
可惜,现在他们对于这批反军人马的解构了解,简直连皮毛都还算不上。
萧怡坐于桌案前奋书急笔,不一会儿,基本加密密折已悉数完成。
密折上的处理方法,是方才她去寻肖忆的路上,思前想后所想出来最恰当的处理方式。一回御书房,她拿起笔便写了下来。
“肖忆,你来。”
“嗯?”
肖忆行至萧怡身后,凝眸细瞧密折上所写,颔首:“月月看着办便好。”
三载从政,萧怡所知所解,并不比他肖忆少。目前局势,按照萧怡所安排,是最恰当不过。
“肖忆,你说,真的有三皇子遗孤吗?”萧怡轻声问道,眸色迷蒙。
若是真的,肖忆会拿这人怎么办?
斩杀?她想,肖忆定是做不到。可若是留他在世,只怕是养虎为患。再说目前的局势还尚未完全明朗,谁知这些反军是否能够一网打尽。
召来四名驿官,分别将这四份加急密折快速送往四处遭逢反军攻击之地。
萧怡行至沙盘前,细细观望沙盘之上被攻之城池。
四座城池,皆处于边镇之地,每两座之间相隔着一二个城池,那些个城池都是兵家要地,都有朝廷重兵把守。
单看每一座被攻城池,好似既不是重兵把守之地,也都无甚关联。若是将这四个城池相勾联,分明呈现围攻之势。
再看看中心地段,不正是这整片区域中的重中之重!
肖忆亦走到沙盘前,将几枚与代表反军颜色不同的小旗插于反军攻占城池的不远之地。
“月月放心,若是按照你方才所布,这帮反军定会顷刻之间溃不成军。”
“真的吗?”若无意外,当时如此,怕就怕,此乃请君入瓮。
“皇上皇后,梅先生求见。”宫人尖细的嗓音自屋外而响。
萧怡看了眼肖忆,肖忆颔首。
萧怡:“请梅先生进来。”
梅卿踏入屋中,一眼便看到插满小旗的沙盘,眸光不动声色的闪过精光。
“草民见过皇上皇后。”
萧怡:“梅先生无需多礼,本宫宫事繁琐,便不在此相陪了。皇上,臣妾告退。”
“嗯。”肖忆颔首低应,萧怡退出御书房。
“梅先生觉得如何?”肖忆将梅卿邀至沙盘前。
梅卿:“这沙盘?大楚近来国泰民安,皇上为何?”
肖忆:“朕自然是受教于莫师傅,先天下之忧而忧,毕竟朕是天子,朕自是要为朕的子民们思虑。梅先生觉得如何?”
抬手指指沙盘之上的布局。
经过商谈,萧怡与他打算暂时不将此时公之于众,若是一举便能平息,那就不要惊扰了民众与官员们,免生不必要的慌乱。
因此这实战沙盘,经此一说,则变作了纯属练手的操练罢了。
梅卿赞赏一笑,“大楚百姓能有皇上如此为国为家,实乃大楚百姓之福。”
御书房内,帝王与昔日相爷,谈军论阵,从古往历史名战聊至大楚开国始皇在统一大楚前的四处征战,两人聊得好不畅快。
萧怡离了御书房便处理了些许必须亲自过目的宫事,经过几年前的御药被换一事,宫中很多原本务须她这位皇后管理的杂事,也都被安排好定期查看。
开始萧怡还能接受,可随着宫人们的推脱,到她手中的杂事越来越多。萧怡别无它法,只好为此又专门定制了一套新的管理方案。
其实除却赏罚越发分明之外,其余倒是没有多少改变。
不过她倒是因此,而越发轻松许多。
还有一件事,她得立刻吩咐下去……
处理完所有的事宜,那件最要紧的‘事主’果然又来了。
不过好在,萧怡已经完成了部署……一款绢布框架在大大木框之上,上面绣有未完工的龙凤呈祥图案。
金与赤,两种主打颜色相呼应,霎时夺目好看。
萧怡端坐于木框之前,手持绣花针,在绢布之上串上串下。
端的是一副闺家女人该有的大家之气,却又不失女人家家的娟秀之态。
萨那塔一踏进萧怡平日里不怎么住的寝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见萧怡专注着刺绣,萨那塔阻了宫人的通报,偷偷潜到萧怡的身后,全神贯注的看着萧怡刺绣,面露钦佩之色。
萧怡继续绣着,心里却是忍不住叹气。
幸好幸好,幸好她以前为了成为莫言宵心中的模样,在外三年,特地学着秦梅,学了一些普通女儿家都会学的玩意儿。
其中,刺绣为玩意儿之一。而她萧怡学得最好的,便是这刺绣……没想到这被丢了几年的手艺,今儿个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虽然不是很熟练,可用来哄骗萨那塔这个小丫头,绰绰有余。
回想着学绣花是为谁,回想着那些个用来练手被丢了几筐的针线绢布,回想着萧家还有一块尚未送出,如今不知去处的绣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