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守了那么多天,可你并没有进入过据点,你怎么就认定你的族人一定是被关押在那里呢?”
“还有,若是下面关押了人,门怎么会十六天都不曾打开过,莫非你的族人一个个还是神仙了不成?”
菩提连珠带炮的问话,让皇甫励耘的心有了瞬间的凝重。随后他细细想了想这十六天的监守,说道:“菩提,我的族人不是神仙,甚至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但我们皇甫家族毕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我们有自己独特的联络方式,只要人不死,我们就能够运用这种方式窥探出族人的存在,甚至,在某种特定情况下还可以与相隔百里的族人实施面对面说话。”
菩提点了点头,说:“如此,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皇甫励耘和兵七步就洗耳恭听。
“据点不止一个门。”菩提语出坚定。随后就听得皇甫励耘一声恍然:“哈!这一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对呀,墨家在惊鸿城的据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门呢?即便是寻常人家都有前后门之分,墨家的据点确实没有道理只有一个门。”兵七步顺着菩提的思维呢喃着。
皇甫励耘摇摇头,低咒一声:“我真是太蠢了!竟然闯了教场六次,六次在高台上被墨家的爪牙们阻杀!我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教场还有别的入口!我的脑子真是坏掉了!”
菩提摇头,安慰道:“你是关心则乱。”
“为什么说,你的族人会被送到遗迹遂口绞杀呢?”菩提再问。
“这是惯例。”皇甫励耘坦言,继而解释道:“皇甫家算是第五家被覆灭的,墨家素来秉承老祖宗的令法,只要捉拿到了另一个家族的族人,前一家被押解的覆灭家族的族人就会被送入遗迹遂口绞杀。我粗略估计,压在墨家手中的遗迹遂口,就不下十二个。遍布大墨国的各个方位。”
“墨家这是要做什么?”菩提呢喃。随后问:“以前的五家,族人都是被推入遗迹遂口绞杀的?”
“是。”皇甫励耘强压着悲伤,可偏是悲伤逆流成河,顷刻间就冲回了他的喉咙,一口鲜血脱口喷出。
菩提忙上前,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就给他扎了几针。耳畔就响起了皇甫励耘的称赞:“菩提,你的医术还是那么的好。”
“听你的意思,我的医术这么多年似乎没什么长进呀。”菩提打趣着。
“不敢不敢,我哪里会生出这样的心思。”皇甫励耘焦急解释着。
菩提就说:“好了好了,不过是逗逗你的。”
皇甫励耘一抹脑门,叹了一声:“瞧你,把我吓的一头冷汗。”
“你们两个还是安心在这里养伤吧。”菩提一边治疗着皇甫励耘,一边对两人建议着。随后叮嘱皇甫励耘:“你的族人,我会去救。”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的反对。
“菩提,你根本不了解据点的情况。我是一直守着据点的,而且六次与据点的看守拼杀,不让我去,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的伤势并无大碍。况且有你这位圣手在,你是不会让我们有事的。所以,菩提,我相信,你会有丹药,可以让我们一段时间感觉不到疼痛的。”兵七步的话着实摆明了,他比皇甫励耘更有头脑。
菩提的嘴角就带起微微的笑,同兵七步说:“即便我有,也不会给你们。那样的丹药服下去,战斗结束之后,你们会生不如死。也极有可能,这辈子再也无法拥有武力了。你们是我的朋友,也是未来的合作拍档,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们是志同道合的盟友,所以,我不会让你们用一生来冒险的。”
“相信我,我能够办到的。”菩提着重申明。
兵七步默然,在看到菩提坚定而自信的目光后,他默认了她的提议。他能够感觉到,菩提长大了,和以前的菩提一样又不一样了。她有了强者的气场,有了领袖的担当。
“不行,我一定要去。”皇甫励耘依旧是反对的。
菩提摇摇头,瞬间抬起手在他的眼前一晃,就见点点白色粉末飘飘扬扬的落在了皇甫励耘的脸上,后者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醒了,我也回来了。”菩提说。随后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了兵七步。
“解药吗?”兵七步问。
“明知故问。”菩提低喃了声。扭身往门外走去。
兵七步的话就追了出来:“我是不会给他服下解药的。解药是你的,也理应你亲自为他服下。如果因为他的事你发生了不幸,那么就让他为你陪葬吧。”
“你真狠心。”菩提驻足,低语一声。
兵七步苦笑,看着菩提逐渐消失的背影,喃喃一语:“我也会为你殉葬。”随后目光恰触及皇甫励耘,眼中有了最美的笑意。
后半夜,月亮躲进了乌云。
菩提行进在赶往教场的路上,看了看天,心语:‘似乎是要下雨了。’
‘你有什么打算。’白猫问。
‘先找见药铺进去,我弄点东西。’菩提交代下行程。
等到了药房,白猫、赤刃、罗湾终于知道菩提要做什么了。她在同时炼制两种药,一味可以被水稀释的急性毒药,一味可以解毒的急性解药。稍作一想,便了解了她的意图。
菩提来到教场,又看了看天,顿时有种乌云压城的感觉。一道惊雷落下,紧随着的,是大风起,是豆大的雨点下落。她飞身下落高台,在周遭出现蜂拥而来捉拿自己的敌人时,她微微抬起一手,手中的紫色粉末就被风一次又一次的卷入了雨中,直到一点都不剩下。
菩提环目一周,纵横交错的,是倒下的人。她一步一步的行走在高台,红色的长发在身后被风张开了一个完美的弧度,身上的粉布衣物也在一步一步的转化成火红色的羽衣。
当看到一个黑色按钮的时候,菩提知道,机关,她找到了。随后探出一指,轻轻按下。
“咦?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自己探出的指头发生的异样,她困惑非常。
高台在这一刻,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菩提瞬间就被包裹在了一座鎏金的牢笼、类似于现代社会的电梯之中,然后急速下滑、转弯、前行。只是菩提一时间还无暇顾及,任凭机关的默认通道将她带入据点。
‘怎么会这样?’看着双手,目光聚焦在每个长指甲上或静或动的红色流光上,菩提在心中自问。目光也开始逐步打量自己的变化,粉色的衣服逐渐变幻成了华丽的羽衣,血一样的艳红。
耳畔突然想起一声痛苦的闷哼。菩提的思维被瞬间拉回,她提醒自己‘眼下不是揣测自己为什么变化的时候。凡是,还是等救出皇甫家族人,平安与兵七步、皇甫励耘两人汇合之后再说吧。’
目光便在回神的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的处境。透过鎏金牢笼宽大的间隙,她看到了牢笼下方探出的一个脑袋。目光留意着后脑勺,心中猜测‘那声闷哼,应该就是他发出的。’
轻轻一推,牢笼的门就打开了。菩提迈步而下,牢笼瞬间上升,没一会,就在高高的地方化作米粒一般的大小。
菩提目光企及脑袋所处的地方,恰恰是牢笼落下的一块方寸之地。这块方寸之地,平坦的没有一丝划痕,而这脑袋,便是从方寸之地的边缘长出的。
在菩提的目光中,脑袋三百六十度的转动之后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调整角度,将自己的目光调整到可以直面菩提的角度。
菩提看到了脑袋的容貌,心头一紧‘这不是拓跋一族的大长老吗,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你,不一样了。”大长老咯咯一笑,面容有些狰狞,语气却是轻柔的,似乎是害怕惊吓到了菩提。
“大长老,一别数载,你还能认出我?”菩提很自信眼下自己的姿态与早年和拓跋族人相识的姿态是天差地别,故而对大长老的一眼看穿甚为好奇。
大长老却是咯咯咯的笑了,说:“妖兽与人的不同,是人靠相貌识人,而妖兽,是靠气味识人。尽管王妃此时容貌与早年不甚相同,可老夫一眼就能认出,您,就是摄政王妃。”
菩提微微笑,道:“如此说来,大长老是妖兽了。那么,拓跋一族是否都是妖兽呢。”当年她就猜测出有人要覆灭拓拔一族,且从大长老的言语中推测出,造成拓跋一族不孕不育的并非人类。
“是。”大长老坦诚。道:“当年鱼乐同王妃前往江汉郡,不慎被妖兽伤到身体,竟然阴差阳错的就解开了周身的封印,从而拾回了妖兽本体。我们拓拔一族的历代族长人选,就是禁王朝的定朝神兽。沧海桑田,即便王朝灭亡了,我们的使命依旧还在,一旦接收到王朝召唤,我们就得回归。”
“如此说来,鱼乐,是回归到禁王朝了?可是,禁王朝早就不在了呀。”菩提很是困惑,不明白的说。
大长老就笑了,说:“禁王朝会覆灭,这才是普天之下最大的玩笑。禁王朝的根基就是破天神君,只要破天神君的本源还在,只要往生之树还在,禁王朝就永远不会灭亡。”
“王妃,有时候,你认为的灭,并不是灭!它只是为了迎接另一个开始,另一次辉煌,而故意营造出的蛰伏期。”
菩提的心就是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