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蒋晓薇和女友光顾酒吧,两人说笑时无意中发现在喝闷酒的林子豪,她走上前,拍了一下林子豪的肩膀说:“嗨,林子豪,在这儿高乐也不叫上我!”
他回头见是蒋晓薇,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下午刚下飞机,今天晚上就带朋友来酒吧玩,我看这儿和国外的酒吧没什么两样嘛!”言罢,坐在可以旋转的高脚凳冲正在轻歌曼舞的女友挥挥手,又说:“你不去和我的朋友打声招呼么?”
林子豪举着酒杯冲那女孩子点头微笑,问:“你们想喝点什么?我来请客!”
蒋晓薇说:“罗曼尼·康帝,你请吗?”
“只怕这家小店没有!”
蒋晓薇眯眼睛扫视了一下说:“果然没有,要不来瓶张裕吧!”三人一起喝酒,喝得差不多了又在舞场内翩翩起舞起来。蒋晓薇和女友的音质很好,优美的歌喉引起大家一阵欢呼,她们举止洒脱、优雅,让所有的男子为之惊艳,大家都沉醉在这美妙的歌声当中,她先和女友来了一个女声二重唱,又独自清唱一曲,最后从台上走到林子豪身边,两人跳交谊舞,因为他都喝过酒,轻快、怪异的舞姿很快乐引起大家的注意,其余的人都停下来,把他们围在正中看他们表演,他们见大家这样,有意搞怪,动作更加夸张起来,连台上的女伴也受到了感染,把情歌唱得怪腔怪调的,整个舞厅像是沸腾了一样,乐曲声、歌唱声、鼓掌的声,连大堂经理都给惊动了,他也被此情此景和他们青春的朝气所感染,等到曲终人散之际,宣布免费送三人一人一张贵宾卡,在酒店里所有的消费打折。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又是掌声一片,那一天晚上大家玩得很是尽兴。
林子豪回家时已经很晚了,他身上一股酒气,林母知道他没找到哑姑心里不痛快,也就没有责备他,只是告诫他父亲这一阵子在家,让他注意一点,别太离谱了。
以后几天,他天天去夜来香酒吧喝酒,对于哑姑的身世、她的孩子、还有她不吭不哈地离去心中充满了疑惑,找也无从找,哑姑可以说是他内心深处的痛,他想带她求医问药,让她恢复说话的能力,想因为他让她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幸福,而他对蒋晓薇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她是可以和自己一起玩、一起疯、一起醉的,她更像是自己的哥儿们,或者说是妹妹,她人长得美,人也大方,学习好,歌舞也不错,家境更是没得挑,可是这样一个人,在有他这样一个富家子弟知冷知热地呵护着不是锦上添花吗?
而他和哑姑则不同,在哑姑眼中他是王子,是天使、他温存的微笑、怜惜的眼神对这个身受凌辱的女子来说都无异于雪中送炭,他一定要找到她,她在那里呢?林子豪每次喝酒只喝到三分醉,驾车也不碍事,更何况夜深人静时大街上车辆稀少,可当他一边驾车一边想心事时,车便在不经意间开到郊外,不知不觉拐到护栏上,他吓得一激灵,猛踩刹车才没跃入路边的沟底,不过车的三分之一悬在半空,他看到这种情况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一大半。他索性下了车,给舅舅打电话让他帮自己把车开回去,舅舅不到一刻钟的光景打出租车到了,看到满身酒气的林子豪连声叹气,他上车把车开到安全地带,让他上车,不无忧虑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子豪呀,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林子豪尴尬地笑了笑,说自己正为一件事烦着呢。紧接着把哑姑失踪的事告诉他,哑姑的情况老舅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消失就是他一手导演的,于是舅舅就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这样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不管她的健康状况如何、身世如何,在我心目中她是善良美丽的,我知道她自惭形秽有意疏远我,也许有朝一日我发生车祸,成了瘸子她才肯见我!”听到林子豪这样一番话,舅舅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只是重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年轻人不再吭声,怕他说出更离谱的话来。回到家之后,他目送着林子豪进了卧室,他正准备回自己屋里时被推门出来的姐姐挡住房去路,问:“子豪怎么了,又这么晚才回来。”
“他又喝醉了,把自己的车差一点开到郊外的沟里去了,幸亏有护拦,那辆车子的车头已经变形了。”
“这孩子!”
“子豪说或许自己成瘸子老天才会成全他们。”
“看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蠢话?”看姐姐生气地在客厅来回走动,不由得摇摇头。她暗想:如果自己拆散他们的事将来让儿子知道了忌恨自己不说,还会对他的健康造成影响,不如顺其自然,她不相信自己看不上的女孩子儿子却能看上,哑姑毕竟仅仅只是美艳而已,又没什么教养和涵养,再加上可怜的身世,她有什么可取之处?不向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受过良好的教育,又留过学,他们之间的生活习惯和文化差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融合的,如果自己改变主意把哑姑接回来,给她收拾一间屋子让她以干女儿的身份住下来以观后效,他俩如果依旧那么好,她也就认命了,反之,她也不用枉作恶人了。
于是,她对弟弟说:“为了这个小冤家,你还是把哑姑接回来吧!”看弟弟一脸疑惑,又说:“这些天,我想哑姑也怪可怜的,一个人生活在一个陌生城市,无法跟外界勾通,没人照顾,你说这日子该怎么过呢?而子豪这边又是这样一种状况,不如接他回来,这样以来我也就儿女双全了。”
她弟弟当下喜笑颜开,说:“姐姐真是好心肠。”他恨不能现在就告诉林子豪这个消息,又怕影响他们母子关系。得到允许,第二天清晨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子豪,他听到这个消息,禁不住心中一喜,又听说认哑姑作干女儿,复又烦忧起来。林子豪舅舅说:“你妈妈的意思先把她接回来,以干女儿的身份予以调教,让她学习礼议和烹饪,还有社会交往中的一些繁文缛节,让她真正的和你般配起来。
林子豪对此很不以为然,心说:在心灵、尊严上我们是平等的,不存在谁适应谁的问题,只要有人帮助自己找回哑姑,他已经很感激了,其它问题等找回哑姑再说。
哑姑本来就是母亲做主雪藏起来的,要找也就是一张机票的事情,只是他们怕林子豪疑心,故意东一枪西一炮地胡乱寻了一阵子,然后才把她接了回来。
哑姑回来时,恰逢母亲过生日,母亲让子豪为哑姑买衣服、鞋子,给她做时尚的发式,将她收拾得焕然一新。到她过生日那天,蒋晓薇和她的父母也都到了。因为两家交情很深,都有意促成两家儿女的婚事,林子豪和蒋晓薇彼此交往时也总有微妙的东西在里面,有些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再说现在的年轻人在自己的婚事上没几个肯听父母的,所以大家也都没挑明,只说是凡事随意,只是尽量给他们的相处提供条件而已,所以一个人出国留学,另一个也紧跟着去,说是互相照应点,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今天他们忽然发现饭桌上多一张天使一般的新面孔,都感到很是诧异。
林子豪连忙介绍,这是妈妈新认的干女儿,名叫林晓岚。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哑姑也站起身来用会说话的目光和大家打招呼。蒋晓薇的父母连声夸奖她有眼光,认了个这么水灵、可爱的女儿。林子豪的母亲轻叹一声,小声说:“可惜她不会说话。”
“是吗?”
哑姑点点头,眼睛中闪着泪光。蒋晓薇父母说:“可怜的孩子。”然后话题又转到林子豪的工作上,林子豪的父亲说:“让他当销售部经理,如果干的好会给他压担子的,如果干不好就从底层做起!”
“这主意不错。”蒋晓薇的父亲说。
说话间保姆把饭菜端了上来,生日宴会正式开始。本来哑姑和林子豪坐在他母亲身边,蒋晓薇来后,林子豪就把椅子挪到一边让她夹了进去,他坐在蒋晓薇母亲身边。母亲夹菜时不小心将菜掉到桌子上,她没当回事,可哑姑觉得可惜,把掉在桌面的菜夹起来放进自己嘴里,蒋晓薇母亲看到后不禁会心一笑,蒋晓薇则笑出声来,口无遮拦地说:“你这样做太不讲卫生啦!”
哑姑听到后做了一个手势,老太太没好气地让儿子解释,林子豪尴尬地说:“她的意思是说这桌子天天擦洗,很干净的。”
他们的谈话惊动了两位正谈公务的男士,林子豪的父亲问:“有什么好笑的事大家这么开心?”
蒋晓薇连忙掩饰道:“今天是伯母的生日,我们自然很高兴的啦!”说着附在林母耳边说了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言罢,又笑。哑姑无辜地看着大家,一脸惊慌失挫的模样。
大家族不喜欢吃的饭菜动辄整盘倒掉,而哑姑竟然从饭桌上拣菜吃,并且是未来婆婆无意中撒在桌面上的菜,如果饭桌上是自家人也就罢了,偏偏有蒋晓薇的家人,这样以来林子豪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忙打圆场说艰苦朴素、勤俭持家是一种美德,听得在座的人无不粲然。接下来哑姑在言行举止中出现的此类问题多得不胜枚举,毕竟是小家子出身,忽然步入豪门肯定有诸多的不适应,她跟干妈提出要回自己家里,在自己家里横三尺、斜一丈全由自己,老太太看到她楚楚动人的样子,心中禁不住暗笑,心说我怎么能放掉你呢?我就要把你留在我们家里,把我儿子心目中有关你美好的幻想部打碎,然后再做打算,可她表面上却慈爱地拉着哑姑的手说:“你这么乖巧、可爱,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是不是最近添置的衣物太多了?手头的钱不够花了?”
哑姑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实在过不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干妈不以为然道:“天下只受不了的苦,那有享不了的福?你就安心呆着吧!现在要是呆不住,将来怎么在这儿呆一辈子呢?”
看老太太把话到这份上了,哑姑只好安心住下,平时和女佣一起买菜,一起下厨房打个下手,总之,很少闲下来听音乐、看书或者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摆弄脂粉,她就像山中朴素的小花,只是散发着纯天然的清香与美艳,她不停劳作的身影让最讨厌她的人都不得不怜惜她,她一旦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也就安心呆了下来,总之,她天生做不了小姐,天生的劳碌命。
在哑姑回家的前几天,林子豪天天尽早回家,带她出去购物、逛街,去喝咖啡或者郊游,自从母亲生日之后,他回来的就不那么及时了,偶尔在家看哑姑总是和保姆混在一起,心里就明白什么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也看清楚哑姑自身的价值了,明白原来同情并非爱情,慈善家也并非情圣,事实证明,她和自己在精神上是无法融和的。人都是因为了解而分手,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他应该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