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沐兰绮认清了许多人或事。
可是唯一不变的是她对花少容的那份痴情与对沐兰馨的那份入骨之恨。
这世上,既然有了我,为何还要再造一个沐兰馨!
在相府里闭门思过了数日后,她还是在心中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即便是她曾经答应过某人,从此不再踏入宫中半步,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不仅要入宫,还在去见一个人。
天,灰蒙蒙的。
站在锦鸾宫的凤凰台上,凤名氏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凄惶与茫然。
先帝啊,是我害了你。如今,你离我而去,留下我一个人,要我怎么收拾这烂摊子?如果你在天之灵,看到北幽的劫数,那么请你帮帮我,帮帮你的儿子们吧。
即便是伤心至此,她也没有落一滴眼泪。这些年的独断与手腕儿,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女人。眼泪,从来都不是一个女人拥胜天下的武器,它只是博取一个男人怜惜的急救药。她不知道她儿子与沐兰馨的这段姻缘是幸还是不幸。
这个女人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她的儿子,可是却又用性命救了她的另一个儿子。
无欲,你在哪儿?已经经顺利出宫了吗?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母后已经不奢望你们手握大权,做人上之人,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所幸,这些所有痛苦的,不堪的,凌乱的,忧愁的,棘手的事情之中还有一件让她欣慰的。
“姑母,”宋眉月好像突然长大了,学会关心人了。她拿了件披风,轻轻披在凤名氏的身上,“风大。‘
凤名氏缓缓转身,
“眉月啊,你还有没有听到其他的什么消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要瞒着姑母。”
她不知,宋眉月会来找她,根本就是有事。
听姑母这么一说,宋眉月一颗内敛的心稍稍放开了些,
“姑母,沐兰馨被抓去,眼下已经没有人可以帮我们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凤名氏无奈的回了一句。
“不,还有一个合适的人,她想代替沐兰馨帮我们做事。”宋眉月实在不想再绕下去,就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她就是沐兰馨的姐姐,沐兰绮。”她一直都不喜欢沐兰馨,一直都怕姑母会对沐兰馨的印像变好。她不要,也不准。所以,当沐兰绮找到她说出自己的意愿时,她当即就答应了。
凤名氏愕然,眉头深锁,
“沐兰绮?就是勾引太子最后被太子妃逐出宫,然后让皇上指婚给花少容的沐兰绮?”
宋眉月不知凤名氏是何心情,因此也不敢太过强求,只是弱弱的点了点头,
“她与太子有一段纠缠不休的旧情,我想,太子应该不会太防她。”
“可是,她是沐诚远的女儿!”凤名氏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但就她话的意思,她是不反对的,仅仅是有些顾虑而已。
“我也明白,但是她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她有办法。”
凤名氏微微叹了口气,
“那好吧,让她来见我。”
锦鸾宫的正殿内,凤名氏端坐于大殿中央,目光炯炯有神,有一种不怒自危的强大气场。
“抬起头来我看看。”
沐兰绮暗暗吐纳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起初眼神有些躲闪,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渐渐地,她便可以正视她的眼睛了。
她的眼神,与沐兰馨截然相反。沐兰馨眼神是澄澈的,坦然的,一眼便可以看到她的心底,她的灵魂深处。而她的眼神,却是倏忽不定的,忽明忽暗的,让你根本看不清她的内心。她相信她有那个能力让太子不对她产生怀疑,也相信她可以胜任沐兰馨的位置。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爹爹说过,皇后娘娘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一定要用毕生精力效忠皇后娘娘。”在这种情况下,不管真话假话,要说得好听,说得动听,才会打动人心。
凤名氏轻笑,纵使知道坐拥权力的人很少能听到真心话,可是她却是说了句大实话。现在,她的父亲都已经臣服于她,她还能怎样?
“那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相信,你会比你妹妹做得更好。”
许多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当沐兰绮带着凤名氏给她的任务来到太子殿时,已然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有些事,来得真,未必就会有真情相待,而来得假,也未必会得不到真情。
“是你?”凤无休一走进大殿,看到沐兰绮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中央,单薄而纤柔。
他很是意外,意外之余,也带着些许防备。沐兰馨已经是个血淋淋的教训。
“是的,太子还记得我?”沐兰绮最大的优势便是她那娇弱的声音。无害又无辜,男人听了会心生怜爱,女人听了也会觉得没有威胁。
“呵呵,怎么忘得了呢?”凤无休手负于身后,缓缓地在她周遭踱着步子,眼睛却一直流连在她的身上,“你好大的胆子!”突然,他变了语气,厉声道。
吓了沐兰绮一跳,不明所以的她泪眼汪汪,怯怯懦懦,
“怎,怎么了?不知兰绮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惹得太子您这么生气?”
“是皇后娘娘派你来的,还是你爹派你来的?”凤无休一把扼住她的玉颈。
沐兰绮没有挣扎,任他大力的捏着自己的脖子,
“您认为如果是他们派我来的,我敢来吗?”
见自己这么威胁她,她都没有反驳一下,若不是心中坦然,想必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凤无休缓缓松开手,
“那你是......”
“为我自己而来,我恨沐兰馨,恨皇后,恨凤无忧,甚至恨......”她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恨所有跟沐兰馨亲近的人。”
“她可是你妹妹。”凤无休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跟他一样,不念及兄弟之情,不念及姐妹之情的人。
看来,他与沐兰绮还真是同一类人。
“那又怎样?我们虽是姐妹,却不是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我是我,而她却是她。”
凤无休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他与沐兰绮是何其的相似,就连同父异母都这么相似。
一向毫无人情味,毫无感情可言的凤无休突然找到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孤立的。
“我相信你!那么你为你自己来找我做什么呢?”但他还是觉得她的这个理由太过牵强。
“我知道你抓了沐兰馨,我要看着她生不如死。我也知道少容在你这里,我要让少容彻彻底底的爱上我,若不是沐兰馨,少容不会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可以为他生,也可以为他死。”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怎的,凤无休的心头酸酸的。
又是花少容,沐兰馨来的理由是花少容,沐兰绮来的理由又是花少容。
花少容!你太喧宾夺主了!
“只要你愿意,”凤无休掩饰住自己的不悦,轻轻揽过沐兰绮的肩头,“我会帮你到底的。”他边说,另一只手边抚上了沐兰绮垂在身前的手。
沐兰绮没有躲,她知道太子是个荒淫的色鬼,要想成功的俘获他,必须使用美人计。这便是沐兰馨失败的关键所在。
几次出城计划都失败了,凤无欲已经精疲力竭,可是他不能放弃,因为他的母后,兄长都还困在宫里,生死未卜。
凤无忧告诉他,出了城往东,渡凌水,过迷林,去玉虚山,找到玉虚道长,他便可以逃过此难,更何以想办法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