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喧嚣,现在终于可以平静了,李淼感到有种大病初愈的乏累。易成元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那位忠实的保姆。李淼决定睡一会儿,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睡着,但还是走向了卧室。
在走进卧室之前,李淼特意叫来了保姆,叫她回家,保姆非常知趣,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走了,她知道,易成元的死将意味着这个家的彻底败落。
天已经亮了,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令李淼陷入沉沉的状态中。不知睡了多久,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门铃在响,这个时候,谁会来呢?李淼强打起精神,披上外衣走到了正厅,此时她的脑子还处于一种不工作的状态,开门只是一个机械的动作。
门口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身躯,稍稍有些驼背,但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
看到这个人,李淼立即清醒了,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还是把目光落在了这个人的发际之处,那里已经有些许的白发了。
“你终于肯见我了?”李淼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是无意识溜到嘴边的还是心中一直隐藏的一句话。
来人淡淡地一笑,说道:“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李淼睁大了眼睛,瞳孔中散发出一丝惧意:“你又要去什么地方?”
来人摇了摇头:“是你要走!”
“我?我为什么要走?”李淼迟疑地问道。
来人叹了口气:“你难道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易成元死了,更没有人保护你了,所以你非走不可。”
李淼惨然一笑,把来人拽进了屋里,关上大门,然后说道:“走不走又有什么关系呢,迟早会被抓到的。”
“不会,崔东实已经死了,而崔东元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来人说道,“崔东实骗了他们所有的人,崔东元,石头和东子。”
李淼苦笑道:“但他却骗不了你,因为是你叫崔东实找我父亲的,你明明知道我在继续着你的事业,而你却始终不愿见我一面。”来人正是范仑。
范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犯下的一个最大错误,我在监狱中不应该对崔东实说那些话,我没有想到他出狱后竟然会真的去找你的父亲。”
李淼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你知道吗?我父亲死后,当崔东实找到我,说你出了狱,让我帮着叫你重返研究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和我父亲在做些什么。”
“当时你还小,我们不能把那些事情告诉你,这个组织其实是邪恶的,这是后来我才想明白的事情。”范仑解释道。
李淼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我小吗?我已经不小了,但你心中只有那个妓女,根本没有我,不是吗?”
“你最好不要这么说她。”范仑有些恼怒,却又不好发作,所以隐忍着。
李淼摇了摇头:“这么说你今天来只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你心中只有那个女人。这我不怪你,但你知道吗,你入狱后,我问我父亲你为什么入狱,他死活不说,我才离家出走的,我本来希望一直等到你的出狱,但可惜的是,我没能做到,但三年前,崔东实告诉了真相后,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认为,如果我继承了我父亲的事业,你也会过来的,咱们便可以在一起工作,但你没有,你一直不愿见我。”
范仑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我害了你,你真不该卷入这件事,当我知道是你在对那些尸体进行了处理后,我应该来阻止你的,但我没有,这让你越陷越深了。”
李淼突然大声笑了起来,边笑边看着范仑,半晌才说道:“你真的以为是你害了我吗?”
“难道不是吗?”
李淼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真正害我的人是易成元,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这个使用卑鄙手段向上爬的家伙。你也许根本想不到,他以前是有老婆的,为了自己,他抛弃了老婆还有孩子,还欺骗了我。”
范仑沉默不语。李淼接着说道:“结果他终于自食其果,他上了他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
这件事显然出乎范仑的意料,但对于易成元,范仑并没有任何感觉,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正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这些话必须让她说下去。
“直到那天,他的前妻带着他女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后悔不已,但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前妻,那个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将他们的女儿捅死了,那一幕我至今还不能忘记,太可怕了。”李淼断断续续地说道,眼中充满了恐惧。
范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问道:“你用他女儿的尸体做了试验?”
李淼笑了,说道:“当然,因为易成元问我,能不能保存住他女儿的尸体,正好崔东实告诉了我你们在研究的东西,我就试了一下,但我想我父亲的资料肯定有问题,因为我只能让那个女孩的头颅不腐败。”
范仑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过早地进入到试验阶段了,有许多技术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你说,害我的是你还是易成元?如果他不抛妻弃女,如果他不与女儿上床,如果他前妻不杀了他的女儿,他不恳请我想办法保留他女儿的尸体,我想我是不会接触到你们这项研究的,即便崔东实一个劲地请我帮忙。”
“但正是你参与进这项研究之后才害了更多的女人,崔东实觉得可以把研究进行下去,易成元觉得可以为某些人提供性杀的服务,尸体可以交给你来处理。”
“她们只不过是妓女!”李淼恨恨地说。
范仑回敬道:“但她们也是人,和你一样,也是女人。”
李淼睁大了眼睛,说道:“你把我和妓女做比较,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侮蔑我对你的爱。”
“这样的爱我承担不起,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一直躲着你了吧,因为在你的天性中,并没有善良两个字,你恨一切,你的爱其实也不过是恨。”
李淼再一次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来救我?”
范仑也再一次无言以对。
客厅里只能传来挂钟的嘀哒声,寂静如死亡一般笼罩着这两个人。
门铃再次响了起来,声音尖利,将两个人从爱与恨的对峙中惊扰了出来,李淼立即走到监视器向外一看,只见苏琼带着许多人站在门外。
李淼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对范仑说道:“你快走吧,他们来抓我来了,我不想牵累你。”
范仑淡然一笑,说道:“知情不报,我早就难逃干系了,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走也来不及了,你开门吧!”
“要不你先藏起来?也许他们只是因为易成元的死而来,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呢?”李淼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建议道。
范仑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也躲不掉的!”说完,他看了一眼李淼,便大踏步地走向了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