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剑锋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忙道:“那你还是为早上我的态度不好生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火气那么大么?早上陈致亮说他和你昨天下午一直在泡图书馆,还一口一个叫你幽幽,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下来,差点疯掉,要不我也不能一个人去攻击他们一群人。但刚才把你气跑后马上就觉得后悔了,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互相信任对不?就是你真的和他一起在图书馆也不代表你们有什么,是不是?我太小气了,所以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对你非常不友好,再次向你道歉,向姐你道歉,我给你鞠一个九十度的躬吧。”
说完,段剑锋从后面扳着胡幽幽的肩膀,把胡幽幽转过来,真想给胡幽幽鞠个躬。
胡幽幽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到段剑锋的怀里,头倚在他的右肩膀上呜呜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右手打着他的左侧肩膀。
段剑锋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前辈们说的一点不假:女人是用来哄的。不但把胡幽幽哄得不生气了,还引来了她的投怀送抱,这可是第一次和女朋友的正式拥抱呀。这货偷偷擦擦额头上的汗,把双手小心翼翼地搂在胡幽幽的背后,静静地享受着胡幽幽的撒气和捶打——此时已经不用任何语言的交流和安慰。
然而,段剑锋高兴地太早了。
胡幽幽哭了一阵,终于停下来。轻轻挣脱段剑锋的怀抱,摘下眼镜,掏出纸巾擦干眼镜和脸上的泪痕。然后,像看着宝贝一样注视着段剑锋的猪头脸,好大一阵连眼睛都不眨,好像要把这副面容好好地印在脑海中,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段剑锋有点儿不明所以,抓起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怎么了幽幽?还生气?还是哭傻了?”
胡幽幽内心激烈地挣扎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挣脱开段剑锋的手,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低下头道:“剑锋,我刚才对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我真的没生你的气,也不关晴姐的事儿。都怪我自己,想恶搞你一下,你也知道,你之前和我好几次闹得不愉快,所以想报复报复你,才整出这个考察对象的事儿,没想到你就当真了。给你造成了伤害,还连累你和陈致明他们冲突,要道歉也是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走了,你好好养伤……”胡幽幽声音已经哽咽,说不下去了,转身欲走。
“站住!我不信!那你送我衣服和鞋子是为什么?给我买水果是为什么?你主动向我表示亲热是为什么!”嘴上说不信,但段剑锋的眼睛已经红了,比当初和陈致明他们打架还要红。
“那……那是为了让你信以为真。衣服和鞋子是山寨的,没花多少钱。”胡幽幽犹豫了一下,狠下心来道:“你要是不想欠我的,把买衣服和鞋子的钱还我吧,二百块。”说完伸出了手,只不过她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段剑锋彻底绝望了。摸摸裤兜,掏出零零整整地一把钱来,估计有几百元,数也没数地摔到胡幽幽手里:“都给你了,算是补偿你的付出!”
胡幽幽用颤抖的手捡出两张一百的,把剩下的钱递还给段剑锋,他却生气地扭头不接,胡幽幽只好把钱放在旁边的床上。声音低低地道:“那我走了。”
从床边到门口六七步的距离,胡幽幽却走得举步维艰,但是段剑锋一声也没出,只是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胡幽幽,他的心,已如刀绞,他的双眼,已经模糊……
到了门口,胡幽幽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呆立的段剑锋道:“晴姐为了你向王飞洪挑战,时间约在今天下午三点,散打厅。若是你不希望晴姐受伤,我建议你说服她放弃比赛,只有你能完成这个任务,至少把比赛延后。至于王飞洪那边,我会搞定的。成与不成,中午的时候你给我发个短信,虽然我们……我们还有共同的朋友聂晴呢,你不会连短信都懒得给我发了吧?”胡幽幽说完,勉强挤出个笑容,转身快步离开,眼中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出了校医院的门,碰到了在外面守候的宁大壮和孙得江,胡幽幽点头示意后,撒开腿跑了。
宁大壮和孙得江又一阵愕然:泪奔也能梅开二度?
当宁、孙二人进到病房时,段剑锋还在那看着门口发愣,胡幽幽在门口最后的笑容依然映在脑海,他的魂魄好像都随着她的离去被抽空了一般,刚刚有些恢复的精、气、神再一次受到了毁灭式的打击——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美妙初恋,转眼之间离他而去!
直到孙得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发生什么事了,段剑锋才缓过神儿来。连声说没事儿,却又躺回床上,对宁、孙二人说:“大哥,二哥,我有点累,这儿比寝室安静,先在这儿睡一觉,你们俩回吧,有事儿我再给你们打电话。”二人虽然有点怀疑,但看段剑锋真的想睡觉,只好告辞而出。
段剑锋连鞋都没脱,直接把被子蒙头盖上,他不想哭,但泪水太不争气,一个劲往外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良久,情绪稍稍稳定的段剑锋开始尝试自我心理调试,聂晴也被气跑了,这时肯定是不会回来,就是回来也断不可能为自己失恋做什么心理辅导。
首先是回想胡幽幽说的话,逻辑上确实说得过去,只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她是在玩弄自己,为什么最后分手前会趴在自己肩膀上哭?摸着左肩上依然湿漉漉的一片,这是真实的感觉。难道智商高的人感情都比较丰富、强烈?喜怒哀乐转换得很快?
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像没有,和聂晴的关系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而且胡幽幽也没有为这事纠结不清。那胡幽幽看不上自己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嫌自己条件太差,不仅是个人素质方面的,更是家庭背景方面,看来,胡幽幽也是个很实际的人。找小家碧玉的女朋友也要相当的资本,自己以前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自认为想明白的段剑锋心下释然,闪电式的初恋也不错,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不长,在感情上付出还不太多,如果胡幽幽真是个拜金主义,迟早会离开自己,这事应该值得庆幸……想到此处的段剑锋觉得自己颇有点儿阿Q精神了。
他又想起了聂晴的话:一个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次打击和失败,也许这夭折的初恋就是人生失败中的一次,偶然的一次,很小的一次。聂师姐的话总没有错,她为什么给我来做心理辅导呢?就是怕我在精神上被打趴下,那我永远成为不了她的合格陪练,不,应该说是成为不了一个强者!家庭背景一时改变不了,但个人素质是能通过自身努力提高的,今后还是把精力放在学习和训练上才是……
想到聂晴,段剑锋突然想起胡幽幽临走时说的话,正要掀开被子坐起来,却呼地一声眼前一亮,被子让人给揭开了!
猛然的强光让段剑锋眯着眼睛适应了一阵儿才看清,站在床前的竟然是队长陶然,后面还跟着指导员张群!
段剑锋当然大吃一惊,跳下床,立正敬礼。
陶然似乎很生气,打量了段剑锋几眼,冷冷地道:“怎么,哭鼻子了?”
“报告队长,没有!”段剑锋当然不承认,摸摸脸上,还有些湿润,马上补充道:“刚才眼睛进沙子了。”
陶然哼了一声,鬼才相信在屋内盖着大被眼睛还能进沙子!但却没有揭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陶然接着道:“你是个军人,还是班长,觉悟应该更高,竟然跑出去和人家打架!你知道影响有多么恶劣!”
“报告队长,是他们先找我的,就是因为上星期一他们在餐厅……”段剑锋想据理力争。
陶然却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闭嘴!打架就是违纪,不需要任何理由!别在这儿装病!滚回寝室,写检查报告,晚饭前交给我!”
看着陶然那冷若冰霜的脸,段剑锋心中觉得有些委曲,但一天之中经历肉体和精神双重的打击,他的心理承受已经变得非常强大,很痛快地答了声“是!”拿上个人物品,和陶然、张群二人道别后回寝室写检查去了。
回到寝室的段剑锋才知道这件事的影响力有多么大。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床上的一堆堆水果或营养品,接着是被整个18队学员众星捧月般地探望和安慰。段剑锋以一敌六的壮举已经使他被视为李小龙一般的英雄,更重要的,他宁可以寡敌众也不愿意让大家跟着受牵连值得尊重!最后在区队长张亮的劝说下,众人才散去。
经过张亮解释,段剑锋才知晓一些情况。自己被张亮送往校医院后,回到寝室的学员们非常气愤,尤其是在有人回忆起那个“灰太狼”就是上星期一占座被撵走的人之后,更是群情激愤。有的说要报告队长主持公道,有的说要去校医院探望,二班的几个人和一些脾气暴的人,甚至想趁正副区队长都没在直接去找陈致亮等讨要说法。幸亏张亮想得周到,及时返回镇住众人。
张亮自己掏钱,派两个人出去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打算组织几个骨干去医院探望一下。东西还没买回来,队长和指导员竟然赶来,先把张亮批评一顿,说他没有尽到责任,命令他也写检查。然后直接带着张亮和龙海生,去找了陈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