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挂着“北K”牌照的绿色军车停在教官办公楼前的停车坪上,一身陆军作训服,头戴作训帽的聂风从车上跳下来,冲着等候在不远处的聂晴和段剑锋招了招手。
聂晴喊了一声“哥”,快步跑上前去,和聂风轻轻拥抱了一下。
摸了摸聂晴的头发,聂风笑着道:“哟,我妹子又长高了啊。”
“长高了不好吗?我要超过你,看你还总摸我的头。”在哥哥面前,聂晴的小女生本性显露出来。
段剑锋其实早都跟了上来,但落后聂晴几步。毕竟人家哥俩见面,总是有些私话要说的。
聂风身形相貌和聂晴确实有些像,只是比聂晴高了半头,虽然一副风尘朴朴的样子,但精神依然矍铄,眉宇间偶然间流露出的威严和傲气,令小男生感觉有点儿不舒服。
到现在段剑锋也没明白,为什么聂晴非得拉上自己前来见聂风。难道这聂风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审核自己?
直道聂晴转过身来朝他招手,小男生才反应过来,紧张地上前两步,立正敬礼:“聂风大哥好。”
聂风倒没拿大舅哥的架子,回过礼,又主动和段剑锋握了手,上下打量起来。
“你今年多大?”打量一番的聂风突然问出一个这样奇怪的问题。
“86年10月生人,19岁整。”段剑锋回答得很小心,也很仔细。
“哦,以前谈过恋爱么?”聂风竟然问出这个有些八卦的问题,连在旁边站着的聂晴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小男生有些腼腆的回答——读完高三都没谈过恋爱,是一种荣耀还是一种耻辱?他有些拿不准。
“抽烟么?”聂风掏出一包玉溪。
段剑锋摇摇头:“我不会抽,大哥你请便。”他不会抽烟是真的,更怕被纠察抓到。
聂风却没把烟收回去:“男人哪能不抽烟?来一根!”
已经是命令性质,段剑锋看看站在旁边的聂晴,硬着头皮接了一根。被纠察抓很可怕,但被眼前这大舅哥鄙视更可怕。
其实,段剑锋在中学时代曾经“抽过烟”。
青少年叛逆的性格,造就了他们喜欢尝试出格的荒诞行径。多少学生冒着违纪、被家长打骂的风险在喷云吐雾,不是他们有多么享受抽烟的感觉,他们是在向同伴、向世人昭示——我很酷、很拽、很有范儿!
当某同学把一根红河递给段剑锋的时候,他未犹豫片刻就放进嘴里,装作很成熟地狠狠吸了一大口,结果,咳嗽得他面红耳赤。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众哥们,段剑锋彻底受了打击,从此宣布——戒烟。尽管他根本算不上一个烟民。
聂风摸出打火机,给小男生点上,然后往自己嘴里丢了一根,美美地抽了一口,深吸,两股青烟从他的鼻孔里徐徐地喷了出来。
段剑锋看呆了,自己第一次抽烟就是这么深吸的,差点呛死,这位大哥竟然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绝对是个牛人。
其实,段剑锋真正是少见多怪,凡是有点资格的烟民,这等功夫都是具备的基本功。而在军校里,抽烟算是个禁忌,谁会随便在人前抽烟呢?所以,此时看到聂风的功夫,小男生竟然有点儿崇拜。
“抽啊,别浪费。”见段剑锋夹着烟只作姿势,聂风竟然催促起来。
“哥,你别为难他了,他真不会。”聂晴出声帮忙。
叼着烟的聂风没有说话,只是富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聂晴。
点都点上了,再装不会也没用。段剑锋于是有样学样儿也来一口,但吸到嘴里便停顿不止,进不到肺里,只好直接从鼻孔里喷出来,即便这样,也呛得咳嗽两声,两眼一片模糊。
聂风凝视段剑锋片刻,又喷出一股烟:“多抽几次就会了,会抽烟也是一种资本。”
这话让段剑锋有些无法适应——抽烟还是资本?这未来大舅哥都是些什么坑爹理论!
但他没有得及询问这一说法的来由,就被一阵夸张地男声打断:“哇赛,聂风,大哥,真是你!”
众人巡声望去,来人竟然是刘建军。他的眼睛紧盯着聂风,对聂晴只是点头一笑,对段剑锋,更是直接忽略掉了。
段剑锋和聂晴都是眉头一皱,这个赖皮狗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呢?他不是已经有了李梦花当女朋友吗?怎么又来掺和?
聂风也是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和对方握手:“建军,几年不见,长得又高又帅了。”
“哈,兄弟我哪能和大哥的俊朗英姿相比?从小我就一直以大哥为偶像,特别是听说前几年大哥到了东方神剑之后,我更是佩服得……”刘建军恨不得把赞美之词装满一火车送给聂风,但言多必失,他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这马屁,拍得有点儿不是地方。
知道聂风离开东方神剑和他近况的人并不太多,而刘建军,因为两家世交,也算知情人之一。
段剑锋和聂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刘建军是夸还是贬?聂风已经因为被处分自动离开东方神剑,他还在以这个为亮点胡乱吹捧,
醒悟到说错话的刘建军急忙改口:“哈,听说大哥在****混得相当开,那可是万岁军,老牌劲旅,北京军区第一王牌……”
“算了,建军,那都是虚名,我混得也就一般。”聂风毕竟见过大风大浪,脸上一直挂着礼貌的微笑。
段剑锋不禁对这位大舅哥愈加佩服:什么是淡定从容?什么是视功名如浮云?眼前这位就是!更绝的是,聂风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丝毫无愤世弃俗的心态!
“刘建军,有事你请便,我们还有要事商量。”在旁边早已看不下去的聂晴实在忍不住,出声赶人。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刘建军看看聂晴,又把目光转向聂风。
“啊,晴儿,建军是我打电话叫来的。”聂风知道刘建军的意思是让自己出面解释。
聂晴更不懂了:“你找他有事?”
“这个……一言难尽,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慢慢聊。”聂风似乎有难言之隐。
“在这说事儿也一样!”聂晴有些气恼。
要是平时,聂风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和刘建军一起出去坐下来聊天,她觉得恶心——当初海誓山盟地追自己,还没成功,倒把自己室友泡到手,而且还是挖了别人的墙角,这样的人太极品了。
“还是出去找个茶馆或咖啡厅吧,这里都站着像什么。”聂风绕过车头,招呼大家上车。
这下段剑锋可着急了,要是就这么走了,自己的计划可泡汤了。
刚才聂风到达的同时,段剑锋就把早已经写好的短信发了过去,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到时候陶然会从办公楼里出来,以偶遇的形式和聂风见面,但现在陶然还没有出现,哪能让聂风出学院?
段剑锋急中生智,绕到聂风的汽车前面,大惊小怪地道:“呀,大哥,你这是什么车,从来没看见过。”
果然,他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汽车上来,众人纷纷围拢过去。
“勇士。”聂风答到。
“勇士,没听说过。”段剑锋这次倒不是装,他是真没听说过。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视段剑锋为眼中钉的刘建军觉得有了打击这个土鳖的机会,插言道:“勇士都没有听说过?勇士是北京吉普汽车公司自主开发的战地越野车,今年5月刚亮相,现在还没有上市发布,不过这车既然挂着北K车牌,应该是厂家提供给部队内部试用的车辆吧。”
说完一席话的刘建军把目光投向聂风,后者微笑着点点头,算是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一脸骄傲的刘建军觉得终于在这个土鳖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开始大侃特侃他对勇士的卓越见解。
求之不得的段剑锋作洗耳恭听状,却不时急切地朝着陶然办公室方向张望。
幸好,陶然没有让段剑锋失望,一道绿色的倩影出现在办公楼门口,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径直朝着众人走来。
很快,顺着段剑锋的目光,聂风注意到了从远处走来的这道倩影,嘴里含着的烟头冒出青烟,阻碍了聂风的视线,他伸手把半截香烟从嘴里揪出来扔到地下,但从看到陶然的第一眼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
“段剑锋,过来,找你有事儿!”陶然放大声音喊着。这也是她琢磨出的戏码儿和台词。
这一声把小男生喊得满头黑线:这借口太烂了。
“咦?聂风?真的是你呀!”没等段剑锋回答,陶然已经继续往下进行演出。
这回不但段剑锋,连聂晴都觉得脸发热——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一点不适合当演员。
而解说正劲的刘建军却被打断了,虽然不悦,但一看是位女军官,而且认识聂风,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
“呵呵,是我,来看看聂晴,陶然,你还好吧。”聂风主动伸出了右手。
二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陶然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双目微垂,似有千言万语又张不开嘴。
旁边的段剑锋见时机已到,忙说:“既然陶队长和大哥认识,我们不如一起出去坐坐吧。”
抽回手的陶然看看聂风,没有言语。
聂风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段剑锋,又看看陶然,笑着道:“怎么样,陶然,一起去吧。”
结果当然不言而喻,陶然连矜持都免了,赶紧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