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选定的婚纱照片发给杜少陵,然后就认命地往美发师的椅子上一躺,随便他在我的脑袋上进行各种古古怪怪的实验。
这头发做到最后,我都差一点儿睡着了。前后过了两个多小时,美发师终于用温热的毛巾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小姐,头发做好了,你看看还满意吗?”
我睁开眼,自己也不禁愣了一下。这个美发师大概是杜少陵专属的,虽然说话不怎么对我的胃口,但是手上功夫倒是十足的真金白银。
她跟我说这个发型基本上是一个公主头。上半部分的头发紧紧盘了起来,结合时下流行的编发,看上去庄重典雅之中,有带上了一丝活泼可爱。而垂在我肩膀上的头发则被他烫出了温柔的蜷曲弧度,刚好弥补我胸是婚纱裙所造成的肩膀部位太过空旷的视觉效果。
而这时,杜尚玲的跑车也重新停在了美发沙龙门口。沙龙里的人比我们两个还要激动,前台的接待员冲上去将杜少陵栏在外面,那个美发师则取来婚纱裙递到了我的手里。
他带着一脸激动的表情说:“我听说你们华人在结婚之前,新郎和新娘是不允许见面的。”
他说话简直说得我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这理发师的提议其实很不错。
婚纱这种事情对于每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神圣的,就算我过去一直打打杀杀了,肯定心里也是个实打实的妹子呀!
只要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就或多或少一定幻想过让心仪的男生等在门外,自己回到房间里仔仔细细地梳妆打扮。
然后在走出门的那一刻,满意地欣赏心爱的人那惊讶的表情。
那样的感觉一定很爽!
我嘿嘿一笑,拿过婚纱钻进了理发店的员工更衣室呢。换好衣服,我又特地拜托店里的女性员工帮我化个妆。
等做完这一切,我才忽然觉得紧张起来,我的手心里不断的冒着汗,心脏也疯狂的跳动着。我的口腔里有一些干燥,可又因为刚刚上好唇彩和高光的缘故而连水都不敢喝。
我觉得自己的反应真是丢人,我紧张什么呀!要紧张,也应该是杜少陵这个准新郎紧张不是吗?
店里的员工纷纷给我加油打气:“小姐你很漂亮,一定能够让杜先生神魂颠倒!”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终于下定决心,一步步向着外面走去。
杜尚霖依靠在跑车旁,英俊潇洒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电影的海报。我在他不远处自惭形秽地停下脚步,然后又重新振作了精神,昂首挺胸,迈着优雅的步伐,向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杜绍林听到我的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他看着我,难得地露出了呆愣的表情。
我不安地动了一下手脚,问道:“怎么啦?不好看吗?”
杜少陵回过神来,失笑:“怎么可能不好看?我又不是瞎子。”
他说着,一个箭步跨上前来,松松地将我的圈入怀中,然后低下头来亲吻我的额头,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一支羽毛,轻轻地坏心眼地挠着我耳中的神经。
他说。:“昝小之,能够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我羞涩又不知所措地垂下头去,血液哗啦啦地澎湃着向头颅里灌。
我想我现在的表现一定是像极了第一次被心爱的人主动表白、情窦初开的初中小女生。
天哪,我和杜少陵才分开多久?我居然就迁到了,听到他的甜蜜情话后会面红耳赤的狼狈地步了吗?
难怪人们总是说小别胜新婚呢!短暂的分离就是最强大的化学催化剂,会让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小动作和小亲密加倍放大,然后转化成电流,每一次都让颤抖心悸。
杜绍林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脸,随着自己的笑声轻轻震动。
他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让我上车。我挽起自己的裙摆,优雅如同淑女一般在副驾驶座坐好,甚至为了美观,连安全带都没有戴,最后还是在杜少陵强烈的要求下,才能安全带给系上了。
这一次,杜少陵驾驶着拉风的跑车停在了一座巨大的教堂前。教堂红棕色的双子尖顶直入天际,配上绿树白花、彩绘玻璃、和树上刚刚落脚栖息的白鸽,一切都美丽得如同明信片当中的场景。
我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捏紧双拳,紧张不安地站在教堂正前方。
我想贪婪果然是人类的原罪。几秒钟之前我还想着这辈子说不定都不会有机会和杜少陵办一场婚礼。既然如此如此,只要能够穿上婚纱,和他一起在神的面前发誓,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是现在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满足。
我奢望着自己能够有一场宾朋满座的婚礼我想要看到阿金、看到小太、看到朱苓。甚至,我还想要邀请风希、娜娜、以及邀请最大的反派恶龙风里衣。
还有,老爹已经那个严格意义上来说从未与我谋面的、女娲众的传人吴寅浩。
当然,我还想邀请自己的外婆自己的父母,还有昝家村的所有亲朋好友。
说白了,我是想要让自己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能够在场目睹见证我和杜少陵如何在最终迎来完美的结局。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我的朋友们、我的伙伴们都根本还不知道散落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
而且,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用血契的力量。
其实在重回现实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自己身体内和阿金他们的契约,并没有随着现实的改变而消除。
但是我却并没有行使主人的权利,将她们召唤到我的身边来。
我总觉得我如果那样做的话未免太自私了。在这个世界里,而今她们都有着自己的人生,或许她们因为契约的缘故,的的确确一直在我的附近活动着,只是没有被我发现而已。
但即使那样也不代表他们仍旧是我的蛇仆,相反,他们与我并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他们中的某一个真的突然间恢复了所有的记忆,那么我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马不停蹄的赶来我的身边。在我看来,阿金他们始终都不是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而是我至关重要、掏心掏肺的朋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挽上杜少陵的手臂,一步步向着教堂内走去。
教堂之中,早已经在走道的两侧摆上了漂亮的装饰花束,喇叭里也正播放着悠扬美好的钢琴。
在木质的台桌前方,一身黑色衣袍的牧师正手持圣经和十字架微笑着站在那里。阳光穿透了伦敦常年不化的雾气,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射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道五彩斑斓的投影。
这一切都美的不真实。我甚至有一刻感到害怕我担心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梦睁开眼,我其实还处在空调开过头的飞机上,等待着落地以后就赶去公司总部开会。
但是杜少陵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用她冰凉的体温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找到他了。
他记起我了。
就好像童话当中的王子和公主在打败了邪恶的巫婆、破除了恶毒的诅咒之后,终于能够从此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
多好啊!
我低下头去,忍不住微笑。甜甜的味道从心底泛出来,直至齿颊留香。
牧师一手捏住十字架,一手放平在黑皮的圣经上。
他对着教堂内空无一人的排排长凳,严肃的说道:“我今天在此主持杜少陵和昝小之的婚礼。如果在坐有谁持有异议,请在此刻提出。否则请你在你的余生保持沉默,并且祝福这一对新人。”
牧师等待了片刻,然后在令人心安的寂静当中,转头对着杜少陵说:“杜绍林先生,我以主的名义发问,请问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女子为妻?不论富贵与贫穷,无论健康与病弱,你是否愿意在主的面前发誓此生此世保护她、珍惜她宠爱她、陪伴她,直到有朝一日,你回归主的怀抱?”
杜少陵紧紧捏着我的手,掷地有声地扔下“我愿意”三个字。
然后牧师又转头看向我问道:“昝小之小姐,我以主的名义发问,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身边这个男人为妻?不论富贵与贫穷,不论健康与病弱,你是否愿意理解他、支持他、尊敬他,一生不离不弃,直至有朝一日回归主的怀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杜少陵,温柔地微笑着回答:“我愿意。”
神父对着我们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一挥手让圣经学徒端上来一个黄铜托盘。
托盘里垫着漂亮的红色天鹅绒,当初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个小巧的黑色盒子。
这么短的时间内,杜少陵居然连钻戒都准备好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等到的却是杜少陵深情款款的答复:“你辛苦了这么久,如果连婚礼我都不能准备周到,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
牧师干咳了一声,然后带着理解的笑容让我们互换对戒。
我羞红了脸,任由杜少陵托起我的左手,温柔地将戒指给我套上。
要是简单大方的白金戒指,中央镶嵌着九颗虽然细小但无比明亮的钻石,大概取的是地久天长的寓意。
而杜绍林自己的戒指就要简单的多了,黑色碳钢的戒指上用白金嵌出两条细细的丝带。
接着他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轻轻的抬起我的下巴,低下头来,轻柔地覆盖住我的嘴唇。
这一吻和我记忆中的那些亲吻大不相同,没有热烈得近乎绝望的激情,相反,只是云淡风轻的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可我却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柔情似水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