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战斗愈演愈烈,风里衣和风希两人联手,逼得女娲无处可走狼狈不堪。
金龙魂魄慌不择路,最后索性往我这边撞了过来。我回头吐出蛇信子,血水化作一道道尖锐的水箭,对着她劈头盖脸地砸下去。
女娲所化身的金龙在空中左躲右闪,然后猛地转了个弯,算是暂且放弃了我这一条出路。
哼。
我撇了撇嘴,重新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杜少陵身上。
害得我的男人那么惨,到现在居然还不肯收手想要对我们出手——我以前对女娲的好感,现在已经全部归零了好吗?
我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又让朱苓在我们的附近结出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她的蛛丝不仅可以捕捉实质存在的猎物,对魂体也能产生迟滞和干扰的作用。有粘稠的白色蛛丝防御,就算是女娲的残魂此刻也不敢轻易向我这边靠近。
这么看来,这一场战斗的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了。
我不知道风里衣是不是会吞噬女娲的魂魄。我想起老爹说过,远古神是不死不灭的。但是,如果被吞噬呢?那样还不死不灭吗?
接着我又想,如果风里衣真的吞噬了女娲的残魂,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是毒龙,心理状态极度不稳定。获得女娲残魂之后她会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呢?
如果她跑出去屠戮无辜,我是不是要为此负责?
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头都疼了。
我就说么,这种大道是非的事情,真的不属于我的专业范围之内。这种宏观展望的事情,应该交给杜少陵去做。
我抚摸着身前面目全非的男人,心疼得十指颤抖:“亲爱的,你一定撑住。我马上就想办法救你,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事!”
杜少陵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我甚至很怀疑他现在是不是真的能听到我的声音。
如果不是我还能隐约感觉到他的灵魂在波动,我恐怕真的以为他已经死绝了!
我忍住泪意,扭头看着天上的战局。
女娲残魂看上去已经明显后劲不足。现在,她基本上只是在狼狈地闪躲而已。
后方追击的两人之中,占优势的一方居然是风希。大概是同为残魂的缘故,她的攻击格外有效,而且,每一次都能够恰巧堵住女娲残魂的逃亡路线。
我冷漠地看着上方的战场,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
杜少陵的气息正在变得越来越弱,我想,他的死亡或许已经变成了无法逆转的事实。
是啊,我在想什么?
他本来就是残魂么。这么折腾下来之后,怎么可能还熬得住呢?
我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上方的鏖战进入尾声。此刻,三人之中已经没有了敌我的差别。风希和风里衣、风里衣和女娲、风希和女娲,三方完全陷入了混战。
然后,只见风希猛地往前一窜,张口咬住了女娲残魂的尾巴。女娲残魂发出一声尖叫,作势要逃,谁知风希体内却忽然传出一股吸力,直接将她整个给吸了进去。
然后,风希的身体开始快速地胀大,最后,变成了我所熟悉的蓝色巨蛇的模样。然而,她却不是我记忆中那副木然的样子,相反,她墨蓝色的蛇眼中写满了新奇与灵动,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打量着这个世界。
风希的视线落在正准备发起偷袭的风里衣身上,风里衣居然就吓得不敢动了。
风希露出疑惑的神情,仔细打量了风里衣片刻,然后扭头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眼底的疑惑渐渐散开,最后变成恍然大悟。
“昝小之,你们两个怎么交换了身体?”
风希口中传出的仍然是我熟悉的声音,但是,我却明显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和高贵。
接着,风希低下头来,用头颅末端在我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肉身里。而回到银蛟身体里的风里衣愣了一下,接着扭头就往杜少陵身上咬了下去!
“不要——!”
我尖叫一声,幸好,风里衣忽然整个僵住,仿佛一下子变成了雕塑。
风希微笑了一下,说:“你何必这样,死也要拖个垫背的呢?”
风里衣怒骂:“女娲,你少给我装腔作势!”
风希摇了摇头,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女娲。我是风希,仅此而已。”
我被眼前的状况给搞糊涂了。风希吞噬了女娲的残魂,用的控制空气的这一手也明显是女娲娘娘的看家绝技。
但是,她卻没有变成之前那个木然冷漠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一次是风希融合了女娲的残魂和传承,而不是反过来被人吞并咯?
真好。她可以准备和老爹欢乐大团圆了。
我呢?我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最后得到了什么?
风希看了我一眼,然后盯着风里衣:“我这次,放你一马。”
“你说什么?”风里衣难以置信地反问,“呵,什么时候开始女娲也有亲情的概念了?”
风希摇了摇头,又一次平稳地重复:“我说过了,我是风希,不是女娲。”
风里衣盯着她,半晌之后,转过头去纵身跃上天空,很快就化作一道银线消失在天际。
我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无所谓了。
不管了。
风里衣逍遥法外就逍遥法外呗,关我什么事。
我看着风希,张口:“你——”
“小之对不起。”风希垂下头来,用蛇信子舔掉我脸上的泪珠,“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就算是我也做不到的。”
我忍不住尖声质问:“你吸收了女娲的力量和魂魄,怎么可能做不到?你可以抔土造人,为什么现在不能帮他复活?”
风希为难地看着我:“我是可以抔土造人啊。可是,造出来的人你要吗?死而复生,是要将消散的魂魄重新凝聚,更何况杜少陵本来就是残魂,你不要为难我——”
“我为难你?”我一下子站起身来,“风希,你别逼我揍你!”
“小之……”
风希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办法不是没有。”
我瞪着她咬牙切齿:“你说话再大喘气,信不信我让你下半辈子都没法呼吸?”
风希苦笑了一下,说:“我之所以放走风里衣,是因为刚才,我从她的身体里取走了一样东西。”
她说着,抬手在空气中一抹,然后,掌心里便多出了一把银色的钥匙。
我只觉得胸口开始灼烧,连忙取出了融合在自己灵魂内的黑色钥匙,惊讶地看着两者彼此共鸣,震动着漂浮到了空气中。
风希说:“这两把钥匙,是蛇灵一族和女娲众的传承核心。但是,他们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扭转时间。这个效果只能够使用一次,用过之后,两把钥匙就会从此小时,什么女娲众和蛇灵一族,也就再也无法传承下去了。”
“扭转时间?”我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杜少陵的魂魄已经完全散去了。他就这么冷冰冰地躺在我的后方,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如果扭转时间可以救他,那么,我就可以去做!
我想,风希应该是看出了我的决心。她说道:“扭转时间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的。我只能将你送去一个时间点,而且,时间通道只能维持五分钟。小之,你想清楚。这是一场豪赌,赌错了你会一无所有,就算赌对了,未来也会发生改变。你很可能从来没有出现在杜少陵的生命中过,这样,你也要去么?”
我看着风希,认真地问道:“只要他能够好好地活着,就算我此生此世都无法与他相见,那也没关系。”
“但是,作为事件篡改者,你会是唯一一个保留着记忆的人!”风希忍不住喊道,“昝小之,你知道更改时间代表着什么吗?”
“我知道。”我看着风希微笑,“杜少陵可能永远不会认识我。阿金、小太、朱苓,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出现。不仅如此,我会是唯一一个有着这场人生记忆的人。我会记得他们每一个人、会记得我们一起经历的每一天。扭转时间的代价,大概是令人疯狂的寂寞孤独吧。可是,我还是要去啊。我不赌一把的话,杜少陵怎么办呢?”
风希深深地凝视着我,半晌,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将阿金、太攀蛇、朱苓他们唤了出来,然后说,要和他们解除血契。
没想到,他们三人却一致反对。
阿金说:“主人!只要血契还在,那么就算我们不记得你,也会默默地守在你身边!”
“是的姐姐,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朱苓鼓着腮帮子,认真地说道。
小太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坚定地捏住了朱苓的手来表示自己的赞同。
我想,我是何其有幸。
我欣慰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向风希点点头:“开始吧。我……知道自己该回到哪一个时间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