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没好气儿地说:“着什么急啊?也没人和你抢,要不我把我剩的这半个给你?”
“滚!”我白了他一眼又用手掐了掐脖子,“恩,恩,恩,我吃饱了。”
李瑞习惯性地差十分钟七点去上学。他走后我搞卫生一直到快八点半,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下楼坐公车去x大上课。
在车上突然接到乔二的电话,大概内容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不功臣身退了。
我说行,我知道了他就挂了。可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去x大,因为除了那儿我也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去处了。
前排坐着个打电话的女孩。十几分钟的车程里接打了八九个电话,不晓得她怎么会这么忙,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认识她,至少知道她是谁。
她叫宋嫣然。
……
宋:满嘴抹蜜的话就别和我说了,留着给你们家那位正主儿吧。
……
宋;别说爱还是不爱了,这些不重要……呵呵
……
宋:钱到账了,我刚收到信息。
……
宋:那再联系吧,房门钥匙你也不是没有。
挂了电话,手机在手里紧紧地攥着,沉默了一阵她叹了口气从挎包里拿出了个小药瓶,倒出几粒胶囊放到了嘴里,扬起脖子便咽了下去。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也曾怯懦地问过自己,我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些没有安全保障下诞生出来的生命呢?过往中也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一脸的决绝,诅咒着子宫里那些涌动的生命,恨不得他早些下到阿鼻地狱,尝尽刀山火海,碰滚油炸。
她的脸朝向窗外,通过车窗的倒影我看见一张满是落寞的脸显示出不符年龄的成熟。我望着她望去的方向,真想融入到她的视线里,感知她的那些坚忍和成熟,我想知道是怎样一种力量让她可以背负扼杀生命的骂名,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好一会儿,她不自然地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从挎包里拿出化妆盒补状,在距离x大还有两站地的地方她下了车。
看着车窗外那个纤细的背影,我顿生怜惜,却又不得不安慰自己,她的故事于我只是生命这辆公车经过的无数次点到即止的风景之一罢了。
我想起乔二总是挂在嘴边的那句“****”,我一直都觉得或许那只是乔二愤恨的表达而已,可面对眼前的一幕,我想我又错了。但是,心中却飘起了一阵莫名的心痛,感觉那个即将被撕碎的灵魂的痛楚一瞬间爆发在我的心上。
这种被代入的感受像一个硕大的玻璃罩将我狠狠地扣在其中,让我喘不过起来。发现我总是有这样的感觉,对于那些悲伤,忧郁亦或是落寞的思绪总是特别的感冒,内心挣扎着作为一个男人要果断,干练,理智,不拖泥带水,可是真的去做时总是力不从心。
车子刚刚站稳,我就迫不及待地跳出车门,我想让这五月的阳光蒸发掉我刚刚的那些低落的情绪。
见到乔二的时候,他正在教室门口抽烟,他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把刚刚的事儿告诉乔二的好,便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上车了,我想既然已经上车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就又奔你这儿来了。”
他说:“你还行,脑子不错,还记得今天在哪上课啊?”
我笑,说:“我谁啊?哥这智商不是盖的,扣出来都比你多二斤。”
“也是,你那智商也就只能按斤卖,干别的还真不是料。”说着,从兜里掏出了几张毛主席,“给,你的那份,那孙子提前回来了,我也是给你打电话之前才知道的。”
“呵呵,行,客套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改天请你跟眼镜吃饭。”
他说:“快得了吧,就你那点钱不够我俩塞牙缝的,还请个屁啊?你自己收好了吧。再说我这不是也借你光挣了点么?”
“哎?怎么不见眼镜啊?”我问。
“他去给导员办公室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谁知道上面又给他传达什么指示了?”
话说完,上课的铃声也响了,我们看着二楼一个胖胖的女人提着兜子上楼来,乔二拍拍我说:“走吧,上课去。”
过了好一会儿眼镜才灰头土脸的回来,乔二说,你又踩上什么屎了?一脸的苦大仇深。
眼镜嘴角裂了裂,说:“呵呵,小事儿,小事儿,导员承包给我一面墙。”
“墙?”乔二差点叫出了声,引来了众多异样的目光,“什么墙?他不会是真让你去砌围墙吧?”
“砌个鬼墙,咱系办公室那帮大仙让咱把图书馆那边墙上的广告撕咯。”
乔二翻了个白眼,“我的老天爷啊,这不是要哥们的老命么?”
“什么广告啊?”我问,脑子净是问号。
“就是图书馆那片不是有过道么,那边墙上电线杆上贴着一大堆张神医马大夫无痛人流办证报班考研什么的,唉……”乔二叹了口,“干嘛让咱们干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啊?”
眼镜说:“这不是上面过段时间要来检查么?”
我恍然大悟笑着说:“原来大学了也是要大扫除的啊?”
乔二拿笔在书上随意画了两下,说:“我看啊,准是各系院的头头们凑一块开了一个会,大家抽王八,谁输了谁就认倒霉,然后到了系里面咱导又是一个爱显摆的主儿,顶着无数崇拜的眼神一顿大包大揽,唉,可苦了咱们了。”
“呵呵,抽王八输了,那咱系这帮头头们的点子也忒背了吧?一辈子的王八命。”边上乔二他们班的一哥们说话了。
“你没听人家说么,建工系外号——民工少先队,永远是学校出啥事儿了,咱们吃苦在前,别的系就享乐在后,命苦咯。”另外的一个哥们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吐了吐口水,口水也吐越多,教室一下子像涌进了一窝的苍蝇。
“认真听课!”胖胖的女老师站起身将嗓音瞬间提高了两个音节,然后继续她的高谈阔论。不远处一个睡觉的同学身子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然后猛然抬起头,惺忪的睡眼对视明亮了许多,右手在嘴角抹了两下,接着又爬了回去。
“行了,行了,别说了。”眼镜拍了拍还想继续讨论的乔二,“好好上课啊,消停会儿,一会儿这老太太怒了期末挂死你。”
乔二也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我觉得好笑,乔二过了好一会儿又问眼镜:“这事儿直接找班长团支书不就完了,干嘛找你啊?”
“哦,是学生会那边开会,说让学生会帮着检查,所以呢,我下午只看着你们干,嘿嘿。”眼镜奸笑了两声。
“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你小子就能假公济私脱离集体,下午不干活我可有你好果子吃。”乔二开始鸣不平。
“我说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你现在就差满地打滚了,还不公平,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平事儿啊?你有本事上山落草去,劫富济贫,到时候你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挂个替天行道的大旗。”
“眼镜,你这也太会说话了,嘿嘿”我在一旁看着乔二瞬间僵化的表情,真是不得不称赞下眼镜刚刚这番话,乔二也只是哼哼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快下课的时候,乔二他们接到信息,说是下午两点他们专业全部学生到图书馆的中央大厅集合。我朝乔二吐吐舌头:“苦命哦!”
眼镜在一旁夹起书,拍拍他的肩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本打算中午提前回去的,可是刚给李瑞发信息问他要不要感受下我这个厨神的手艺?他却说今天他爸今天有饭局,他得去吃饭,不回来了。
乔二说:“那你就留下吧,反正也没地方去”我点头答应了。
吃过饭我们仨回到乔二的窝,眼镜一人在上网,乔二和我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时屋里一人也没有,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半。
洗了个脸,穿好衣服我就直奔图书馆。
大老远我就看见一群人站在围墙边上,我走过去正好看见眼镜和几个人商量什么然后各自散去了。
我喊眼镜:“眼镜,你干什么呢?”
“啊?”眼镜猛地回头,见是我便说:“没什么事儿,你醒了啊?”
“恩,你俩走咋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看你睡得那么香,抱着乔二的内裤和臭袜子你都能睡着了,真是好功夫啊——”一脸淫笑。
“什么?你刚才说我抱着啥?乔二的臭袜子?还有啥?”
“别激动,我们俩走的时候,你确实抱着一堆乔二没洗的袜子和内裤呼呼大睡,还打呼噜,嘿嘿,看样你还挺享受的啊——”
我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感觉自己掉进了万丈的冰洞,立刻转移话题道:“乔二呢?乔二呢?”
“他?在我们班级那边——”眼镜拿出兜里正响着的手机,“喂,啊,部长啊——恩——哦——行——好了。”
“大忙人呀”我朝他撇撇嘴,“******晚上约你共进晚餐?”
“呵呵,还行吧,你找乔二是吧,那我带你过去吧。”乔二走在我旁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个小铲子,“就在那边呢,不远。”
我跟着眼镜找到乔二的时候那哥们正坐在围墙对面的花坛抽烟呢,边上还有一堆烟友,几个人有说有笑地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眼镜走到乔二身边说:“我给你送来个苦力。”
“我说眼镜你我能不能不让我跟白痴似的在这儿刮墙啊,你看看,你看看,就那边一排油漆涂的代孕的手机号,导员让我们给刮掉了,这不比登天还难啊?”乔二边上一个瘦瘦的男生见眼镜来一顿吐苦水。
眼镜回头瞧了一眼,说:“这个,这个,我可管不了,嘿嘿,有什么不满你找她去。”
乔二用脚捻灭了刚刚扔掉的烟头,说:“那你还刮个毛啊?一会儿导员来了,你们几个抓着她,给她贴墙上一挡不就完了。”
“好提议,那你抓吧,我可没那胆儿。”那男生白了乔二一眼。
“熊包,等着哥们一会儿跟咱的干部同志检查完那边美女们的工作回来的,我就让你们见见谁才是男人中的战斗机,你们几个先干着啊。”说着他把眼睛手里的那个小铲子扔到了那男生的脚边,挽着我们俩的胳膊就朝另一边走,“顺便我再问问导员,把这个号码留给未来的考古学家行不行?我是真想知道未来的考古学家对这样的历史文物作何解释?”
“屁解释!”那男生朝乔二嚷着,“干嘛,干嘛,你小子又要开溜啊!”
“我去检查工作,刚不是跟你们几个说了么?导员来了,就说学生会找我去干活了。”乔二拉着我们俩走得更快了,并小声对我们俩说:“快走,快走,甭和他们废话。”
我说:“你小子逃避劳动啊,这个毛病可不好。“
“你喜欢,那你干吧,我俩玩去,你跟二百五似的跟这儿刮墙吧。”然后吐吐舌头。
“靠!你一白痴都不干,我凭什么给你干?我疯了?”我白了乔二一眼。
“行了,行了,别拉拉扯扯的。”眼镜要撇开了乔二的手,“好好走你的路,别跟没骨头快死了似的。”
“不,俺就稀罕你俩,咱仨就这么手挽手走啊,多亲切啊——”越说来得越紧。
“随便你吧”我挣脱不开,无奈的只能这么说,可眼镜却不干了,还在做着无力抵抗。
……
“哎呦喂,这仨人是谁啊?”
我们三循声望去,见到了熟人——何珊,她身边站着沈梦曦和唐虞。
“想不到你仨的嗜好还挺特别的啊?”沈梦曦嘴角勾起了一点点弧度。
乔二侧过脸,眉毛上挑地说:“我们这要兄弟情深,你个小妖女懂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