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期期艾艾的声音,带着时空的碾转,带着无限的回忆。
在宛清如的面前,是一位早已华发满头的中年妇人,只是她的歌声依旧那样的婉转,让人一点也想不透,如此的妇人,为何这把年纪了还能保留这般好听的歌声呢?也是实属难得啊!
宛清如不出声,那已经停了歌声的妇人也没有出声,只是用一种难以让人理解的眼神看着宛清如,似乎要在宛清如的脸上搜寻着什么人的影子。
妇人端详了好一会,才把视线慢慢的收回去,轻轻地叹息一声后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地?不知这里是这宛府的禁地吗?”
禁地?宛清如在脑海中搜索了会,确实没有搜索到这两个字,或许是以前的‘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关心过这里。
“看来你也是不知道的,可怜见的女娃儿,竟然走到了这禁地来,若是你出去后,定会有一番狠厉的责罚啊!到底是何人害你的?”妇人问着问着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老鸦,听在耳朵里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美妙感,反而让人觉得,这声音过于的沉重,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我不知是谁害我,能走到这里来也是一种缘分,你又是这府中的何人?”纵使宛清如的心中有什么变化,这个时候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面前的妇人。
“我吗?”妇人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接着痴痴地笑声带着痛苦和失望,“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何人,我在这里住了不知多少个年头,曾今的我,也如你这般年少无知,或许比你更加的天真烂漫,以为得到了一时的宠爱就是一世的宠爱,可最终落得也不过是在这曾经的华坞老死。”
“多少年?多少岁月,我只是在这里唱着,在这里住着,我也想要离开这里去见我的郎君,可我迈不出那个步伐,我也想要有着儿孙满堂绕膝,可自从我被人下了堕胎药后,就再也无法孕育子嗣,身为一个女子,我何其的悲凉,我怨过恨过,最终也不过是被风吹散,徒留我一人在这罢了。”
听着妇人的念念叨叨,宛清如能简单的拼凑出这位妇人年轻时的风华迤逦,是那样的璀璨逼人,可如今也不过是落得这般下场罢了。
有太多的人,太多的无法选择,最终只能被眼前的一切给困住了脚步。
这或许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该有的缩影。
宛清如的心中激不起一点的可怜和怜悯,如何去可怜一个人呢?
“你就没有想过离开吗?”这或许是一句废话,宛清如还是问出了口。
“离开?我想过,我舍不得,我离不开,这里不会让我离开,不会让我去外面丢这家人的丑,我只能老死在这里。”妇人重复着口中的话语,不断地说着。
宛清如听了一耳朵后,也不再继续询问,如今也见到了这院子里的人,那么她也是时候该离开了,想必福寿园那边,现在已经很热闹了,毕竟请安宛清如没有如期而到,这中间的意思,是个人都知道宛清如对老夫人的不尊敬,都在那里等着看宛清如的笑话。
“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若是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和我说说,我会尽量给你带来。”在转身的瞬间,宛清如对着那坐在蒲团上的妇人说道。
妇人的身体顿了顿,那带着细纹的眼角湿润了几分,声音也显得更加的沙迈。
“若是能带来笔墨纸砚,还有食轩楼的梨花糕,那就多谢这位小姐了。”
“这是如今我身上最值钱的一个镯子,你拿着。”妇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从枯瘦的手上摘下来一个玉镯子,能看出这玉是好玉,青色如河流般坠在镯子的身上,看着就能让人觉得一股清新自在,且这玉拿在手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点点暖意。
宛清如的心中就更加确定了这玉的价值,也难为这位妇人能拿出来了。
宛清如没有推辞,至于最后会不会把这块玉当出去,那就到时候再说。
宛清如与妇人告别,妇人跛着脚在走到门口相送,那凄婉的歌声带着离别,送着宛清如离开了这栋荒废了很久的院子。
也许,自宛清如走后,这里就不会再有人来了,如此的偏僻,如此的被人遗忘。
出了院子之后,宛清如也没有去找红杏在哪里,想来红杏也不在这里了,宛清如就顺着路开始走,不管这路的尽头是哪里,只要能走出去就好。
宛清如走的心无旁骛,直到走出了这条小路,入眼的尽头就是福寿园,宛清如又回头望了望小路那边的院落,虽然看不到,可还是能猜到一二,也难为福寿园的老夫人了,用尽心机做这一切啊!
只怕那院落里的妇人就是当年老夫人的心头刺,所以在那位失宠之后,也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便于一切的折磨。
宛清如还没有跨进福寿园,在门口候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嬷嬷就快宛清如一步跑了进去,朝着正院的方向,想来是去朝着里面的人通知。
不久,宛清如看到红杏和一个穿着鹅黄色袄子的丫鬟走了出来,那丫鬟看着年纪不大,脸上却有着精明和市侩,在视线落到宛清如身上时,都透着犀利和看穿。
宛清如心中好笑,她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这丫鬟如此的打量呢?
红杏的目光在触及宛清如的时候,眼中的幸灾乐祸立马转换成了担忧和焦急,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口中喊着二小姐的朝宛清如跑来。
这是还怕她不出名,所以要为她再增加一些知名度吗?也难为这丫鬟婢子了。
“二小姐,你怎么可以进入那禁地呢?我在外面都快担心死了,一直不见你出来,老夫人规定请安的时辰又要到了,当时我焦急,只能先来和老夫人通报一声,想喊人去带二小姐出来,怕里面那位会伤了二小姐,二小姐,那歌声能盅惑人,你下次切记不要再听了,听了之后会让人迷失心智的。”
这位红杏颠倒是非的功夫原来也是这么厉害,宛清如就看着红杏那张樱桃小口不停的张开合上,说着宛清如经历却不相同的事情,也真的是难为他们如此费尽心思的演出了。
“那是禁地吗?”宛清如似笑非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红杏,“那个歌声不是盅惑了红杏你吗?不是你带我进去,最后把我关在里面的?”
宛清如从来都不是那种能让人在自己身上占到便宜的人,这个红杏也过于脸大,一个奴婢就能爬到她的头上来?
“或许真的是红杏你被那声音盅惑的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你硬要从那条小路走,说是能更快的到达老夫人的福寿园,而结果呢?我想从红杏你口中得知结果,你能否告诉我一声?”宛清如在红杏和旁边那位明显是看戏的丫鬟身上掠过,视线落在她们身后的福寿园。
宛家,一个二等家族,都挤不上一等和超级世家,但这谱,却能摆成这样,还如此的想要别人遵守,真当自己是什么呢?
她宛清如死而复生,如今的身份,就是这宛家想要忘记,宛清如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忘记。
“红杏,你可知道侮辱我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吗?我从来都不喜欢有人在我的面前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污蔑一些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连你这个小小的丫鬟,都敢在我的头上撒野,若是你知道了,只怕你这身皮囊被扒掉,也不能抵掉你做过的事情。”
吓人和实话实说这样的事情,宛清如不是第一次做,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宛清如看着红杏因为宛清如的话而慢慢的变了脸色,神色慌张的去看旁边的那位精明丫鬟,这丫鬟的视线却在红杏望过来的时候飞快的撇开,连带着身体也旁边撤退了几步。
“看来,你是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敢这么的肆无忌怠啊!”宛清如冷笑一声,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这银针的尖端,有一抹耀眼的黑色,尤其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变得让人不敢直视。
“二、二小姐,你、你要干嘛?奴婢,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二小姐,你……”红杏已经自乱了阵脚,望着那根细长的银针,心中的害怕无法用言语形容,身体也开始往后退去,就怕那根银针就那样的扎在身上。
红杏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平时能干的事情也就是扫扫地,修剪一下花草,嘴巴甜的巴结一下大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一等大丫鬟和婆子们。
这次能来宛清如身边做事,还是平日里她的为人才能得到的好差事,可现在,红杏并不觉得这是以个好差事,反而视宛清如就像是夺命的恶魔一样。
宛清如没有用手里的银针去扎红杏,只是看着红杏就和跳梁小丑一样在那里不停的跳脚。
“二小姐,老夫人说,你来了晚了,这么多年在外只怕是把宛家的规矩也忘了,老夫人让你在庭院里跪一个时辰,由我监督着,之后再进去给老夫人请安。”这位丫鬟,非常的镇定,红杏还在那里哇哇直叫,这位丫鬟就把出来的目的说明白了,并且还能把宛清如再一次的上下打量一番。
“在这大日头底下跪上一个时辰?”宛清如把玩着手中的银针,银针飞快的旋转着,没有好点的眼力,只怕都看不出银针在宛清如的手中,丝丝杀气也就是这样被泄露了出来。
红杏已经退到了福寿园的院落门口,只要再往后面退一步,红杏就能出了这福寿园,倒是那丫鬟,也就是心中胆寒了一下。
“你去回禀老夫人,就说天寒,我受了风寒,人现在还昏昏沉沉,需要大夫来为我诊治一下,若是在这样的大日头底下跪上一个时辰,就冲着深秋,我也得在床上躺个半个月,想来老夫人疼爱孙女,不会让我这般吧?”